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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木缚藤

时间:2025-02-22 21:00:14  状态:完结  作者:十四里秋霞

  闷油瓶没有表态,可能他并不在意接风宴什么的,无论是人参鲍鱼还是干咽馒头,他的吃相都一个德行,进食这种事情对他而言似乎只是维持技能运转的行为,毫无乐趣可言。

  正想着,闷油瓶撕开压缩饼干,掰了一大半递给我,这样一来他手里就只有小得可怜的一小块,孤零零躺在手心里。

  我对他扬了扬手,示意我这里有,但闷油瓶很坚持,依旧是把饼干递过来的姿势,似乎我不接他就会保持这个姿势几百年一样。我只得接过饼干,心说我真是越来越不懂他了。

  如果这个行为是解雨臣做出来的,那一定是因为他不饿或者他手里还有牛肉罐头。如果是胖子,那一定是因为半小时以后他就能吃到大餐,空着肚子准备战斗。

  但放在闷油瓶身上,我就觉得都不可能。那么原因是什么?他如果害怕食物不充足的话也该掰一半自己留着而不是递给我。排除了一切的选项以后,真像似乎近在咫尺——他怕我吃不饱,所以把自己的给我?

  我并没有勇气把答案定格在这里。因为我们现在毕竟被困在缝隙中,不是一个安全的环境,如果没有外面的伙计,即便是闷油瓶也没办法脱困。即便是为了存留,他也不该把食物给我,否则一旦出现变故,吃不饱的他就是先死的那一个。

  我想了一会儿,吃完了手里的饼干以后,将他递给我的那半个塞进了背包里。毕竟是闷油瓶的好意,我先帮他存着吧。

  接下来又是沉默,闷油瓶真的不是一个好的聊天对象,如今的我也很难像当初一样对着他讲上几个小时。拉着他在雪地上下五子棋也不太现实,我抱着肩膀,向无烟炉凑了凑,决定睡觉。

  虽然有热源,但温度还是有些低,不过疲惫是实打实的,我很快就进入了混沌中。迷迷糊糊的,我感觉好像有人过来,碰了碰我的肩膀。

  我瞬间惊醒,抬手就去抽大白狗腿,结果没来得及抽出来,手就被按了下去。睁开眼睛正好对上闷油瓶的脸,他淡淡看了我一眼,继续刚才的动作,揽着我的肩膀让我把头靠在他的胸口,这姿势像极了一个拥抱。

  我一开始有点懵,很快恍然大悟,这其实和我当年与阿宁贴在一起的原理一样,无非就是为了互相取暖,革命友谊罢了。这样一来即使入睡也不容易生病,我放下心来,贴着他的身子合上了眼睛。

  有十年没有闻到他的味道了,如今闻着他的气息,我感觉自己像是被有形的安全感包裹住,比睡在一堆枕头里还爽,就这么贴着,我很快进入深度睡眠。


第4章 四

  很难得没有做梦,一个绝对的,安稳的睡眠。我是被闷油瓶的触碰弄醒的,睁开眼发现上头已经时不时有冰块滚落下来,闷油瓶单手搂着我,另一只手护在我头顶,是一个绝对的保护姿势,偶尔有小冰球落在他衣服上会留下一道白印子。我嘶了一声,刚想说哪有那么娇贵,上头突然就亮了,白光刺得我睁不开眼,接着就听到胖子的声音:“呦,打扰二位生孩子了。”

  胖子这么多年没少调侃我和闷油瓶,我都习惯了,刚想骂回去,就听到上面有一群人在那鼓掌,我连忙揉揉眼睛向上看,就见解雨臣在上面带头鼓掌,眼睛里透漏着诡异的光。这明显是奚落我和闷油瓶呢,我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被闷油瓶托着屁股从缝隙中送了上去,接着他一手撑住冰面,一个用力就自己翻了上来。

  哎呦卧槽,这招我也会啊,怎么就被人家以如此羞耻的姿势弄上去了。

  我蹲在地上思考了一会儿人生,被已经看破一切的小花拍了拍肩膀,他压低身子道:“给你们在山下订了酒店,吃完接风宴可以休整几天,张起灵的假身份证我放酒店了,我那边还有事,不和你一起了。”

  我点点头,小花就带着一波人走了。这些年他其实也很不容易,为了我的计划假死、散尽家财,又在短时间内迅速积攒了重新崛起的资本,如果没有他的话可能我还需要好几年才能完成一切。

  望着他的背影,我心中有些感慨,更多的是感激。

  这种感激之情持续到我发现解雨臣给老子和闷油瓶在酒店定的是情侣套房为止。我和胖子嘀嘀咕咕许久,到闷油瓶投来目光的时候我都没能说服他和我换房,只好同手同脚地和闷油瓶上楼。站在床前,我咬着牙捏着闷油瓶的假身份证,不知道该不该再去给他开一间新的。开吧,怕他误会我是嫌弃他,不开吧,这他娘的又有点尴尬。

  倒是闷油瓶非常自若地钻进浴室洗澡,我盯着他的剪影想了一会儿,下楼去给他买几件新衣服,顺便也买点自己的,我到现在还穿着他十年前的裤子呢,沾过人面鸟粑粑的那种。

  小镇子里能买到的衣服并不多,但好在有不少样式简单面料不错的,我和闷油瓶体型差不多,所以衣服很好买。除此以外就是内裤,我也按照自己的尺寸买了两条。只是没想到时隔多年还能在这么一个小地方看到小鸡内裤,我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抑制住恶趣味买了一条,压在最底下。

  回去的时候闷油瓶已经洗好了,他没再穿本来的衣服,估计是觉得脏,只是围了个浴巾坐在床上,也不知道打个空调什么的。我把衣服扔给他,感觉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匆匆进了浴室。

  关上浴室门的那一刻,我的鼻血流了出来。

  如果只是是因为看到闷油瓶的身材血脉偾张就好了。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慢慢冲水把鼻子洗干净,然后脱下衣服,用审视的目光观察自己的身体上的每一道疤痕。

  热水浇下,我深深的叹了口气,在花洒下面站了很久。手臂上的伤疤已经愈合了,当初还和胖子开玩笑说再失败我就竖着划了,以后在斗里还能下下五子棋。还好我成功了,以后应该不会再有用到它们的地方。

  从信心满满地计划着让闷油瓶和我一起去雨村,到现如今我越来越犹豫,尤其是看着自己的身体,看着自己鼻血横流狼狈的模样时。我知道身边的人都希望我能把闷油瓶留住,让他陪着我过完我的半生。如果闷油瓶想走,他们甚至会用极端手段让闷油瓶陪我。

  但对他而言呢?我知道此时此刻只要我和闷油瓶说陪我一起去雨村吧,他一定不会拒绝我。

  只是他不拒绝我的理由绝不会是因为他愿意陪着我去。他已经看到了我身上的伤疤,知晓我过去过得不易,所以他在愧疚。他对我的愧疚会让他又一次把陪伴我当成是他的责任,然后默默担起责任,履行他自以为的义务。

  这并不是我所期望的,我这么多年的努力就是为了卸掉他的重担,让他自由地活着,我不能努力到最后,结果自己却成为了他的重担。可是我的私心又确实希望他心甘情愿留下来陪我,这感觉很矛盾,我虽然早就习惯了思考事情,但如今还是不可避免地头疼。

  可能是我在浴室的时间太久,闷油瓶走到门前轻轻敲了两下。

  我连忙应声,关了热水裹条毛巾出来换衣服。

  开门的一瞬间我就后悔了,闷油瓶还站在门口,脖子和手臂以外的伤疤完全暴露在他的视线里,短短几秒钟如同过去了一年。


第5章 五

  在闷油瓶的目光下,人是没有隐私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奴性使然,被他那么盯着几乎要膝盖一软跪下去,但好在这么多年进行的训练足够多,我压制住了本能,反而直直看他的眼睛,让自己的气势足一点。

  闷油瓶避开视线,把衣服递给我,坐那喝水去了。我接过衣服回浴室,翻出内裤准备穿的一瞬间,心中响起一句警世箴言:害人终害己。

  他给我拿的是唯一一条被我压在最底下的小鸡内裤。我一面穿衣服一面在心里把闷油瓶骂了无数遍,可偏偏出去还得笑脸相迎,毕竟这个坑是我给自己挖的。

  换好衣服饭店那边菜也齐了,镇子很小,我与闷油瓶步行过去也只花了几分钟,到地方看到伙计们都落座了。

  我在道上的形象是不爱说话的,所以酒局上没有人起哄,倒是胖子见我过来,挤眉弄眼问我俩收拾了这么久啊。我猜到他脑子里又是一堆黄色废料,就拍拍他对他比了个眼色,意思是小哥还在呢要慎言。

  胖子笑我黄花大闺女,都睡过了还怕说两句。把我憋的面色通红,低声问:“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睡过了?”

  胖子这时候反倒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对我比了个嘘的手势,我还想问,他就指了指闷油瓶的方向,我转头发现闷油瓶竟然一直在看着我们。这家伙耳力好,刚才我俩的话他多半是听到了,不过这么多年没少有人跟他开玩笑,他一般都是无视过去,相比这次也…

  不是,你笑一下是几个意思啊?十年不见四有好老年闷油瓶也变得热爱黄段子了吗?

  我羞愤难当,随便找个伙计对他比了个手势,伙计就很识趣地过来敬酒,我调整了一下情绪,觉得老子黑社会的气势出来了,就慢悠悠回敬,又对着闷油瓶举了一下酒杯。

  他没拒绝,一仰头就喝了。闷油瓶酒量大我是知道的,在幻境中看到他面不改色一口喝了半壶烧刀子的时候,我和我爷爷的表情如出一辙,用我奶奶的话说就是两条傻狗。

  喝了酒,气氛也终于热络了起来,有伙计壮着胆子给他敬酒,他也很给面子地喝了,顺带着我也喝了不少,感觉有些醉了。

  这些年除了受伤晕厥,我很少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放松下来,醉酒更是头一次,只觉得晕晕乎乎的,像是飘在云里,低着头去夹盘子里的那块牛肉,夹了好半天都没夹起来,最后还是善良的闷油瓶看不过去,帮我夹起来放在了碗里。

  我笑笑,想和他道谢,抬头就看到他身后出现了另外的一个自己,身后跟着几个人。

  我定定神,突然意识到来的人是张海客。那一瞬间我的酒就醒了,手下意识放在腰间的大白狗腿上,满心戒备。

  虽然在此之前我与张家是合作关系,但闷油瓶的归来意味着我们的合作已经结束了,现在他们过来绝不会是为了恭喜我。我面色凝重,心说胖子的猜测可能成真了,这群姓张的要把闷油瓶绑回去给他们当族长了。

  涉及闷油瓶的事情,总是很容易把我内心最阴暗的一面激发出来。前一秒我还在傻笑,但是下一秒,我已经动了杀死张海客的念头。现在满场全部都是我的伙计,装备也都还在手里,有热兵器的加持,火拼我不怕他们,只要张海客敢出手抢闷油瓶,我一定会让他死得极其痛苦。

  一只手伸过来捏了捏我的肩,手法很好,捏得很舒服。我侧头看了看闷油瓶,他收回手,给了我一个放心的眼神,走上去和张海客交涉。

  几个张家人看到闷油瓶的一瞬间就变得有些怪,眼神像偶像见面会似的。张海客身边的人我认识,是张海楼,当初计划中他出了不少力,也是在场左右人中最需要小心的一个人。如果我没有判断错误,他的战斗力也是全场仅次于闷油瓶的,这家伙嘴里的铁片可以在我反应过来之前穿过我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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