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后还会拍我吗?” “当然。” 但我知道那会儿我多少还是有点拧巴,周汀对我的爱和我的自尊心在打架。 因为她作为年长的一方,她好像总是多付出了很多。 周汀是比我大,但我们同样很年轻。 所以我想飞的欲望越来越强烈,想跟她站在一起。 但她每次只说我只要好好的就行,我可以慢慢走的。 可是周汀,我知道你注定走得很远,不会回头,也不会放慢脚步,更不会停下脚步来等我。 我有时候恨我自己对此太敏锐了,如果我愚钝一点,是否能心安理得的去享受当下的好。 她比我勇敢,比我清醒,走得比我快。 她的爱像潮水,不会停下来等我,退潮时也不会因为我追不上而减缓速度。 周汀说得对,我那时真的好年轻啊,比年轻的她还年轻好多。 但矛盾的事情总会有选择。 周汀,我承认,你的爱让我害怕却又贪恋。它柔软而包容,却也不容我后退一步。我知道矛盾的事情终究要做出选择,可那个时候的我,还没有答案。 “这雪挺好的吧。”她突然停下,仰起头接住几片雪花,“不过我更喜欢晴天,阳光暖和得能晒透骨头。” 我瞥了她一眼,“那你为什么不选晴天来见我。” “因为你好像很喜欢下雪。”她笑了笑,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走啦。” 雪还在飘,它在呢喃,悄悄落在我们的肩头。我看着她脚下的鞋印,一串深深浅浅的痕迹拖在我们身后。她始终走得比我快些,习惯性地引领着我。 那天她走在前面,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我们在一条很普通的街道上,不远处是人群熙攘的广场,而她仿佛与这些喧嚣无关。我踩着她的脚印走过了她走的路。 我突然不想只拍周汀的背影了。 想拍她穿毛衣时袖口藏住手指的样子,想拍她靠在窗边吃早饭,咬着吸管喝豆奶时的神情,也想拍她偶尔走神看天的时候,那种被风吹得恍惚的眼神。 尽管雪化后地湿滑,周汀的步伐一如既往地稳健,每一步都像是带着明确的方向感,不曾犹豫,也从不回头。为什么你总要走得比我快。 我那晚梦见她又背着那个牛皮纸袋走进人群,步伐坚定,像总有无数目的地要去,她回头看了我一眼,冲我挥了挥手,说:“走啦。” 我却没来得及按快门。 你可以回头等我么,等我垃上你的手,驻足片刻就好,周汀。 我也没有那么喜欢这个镜头,它只是个死物,就是把它放在购物车里再旧,也不会突然就跑掉。 我喜欢它,也只不过是因为它你送给我的的罢 我还是用它拍了很多张照片。只要是你要求的,我都会给你。 我不要其他东西,我只要你活生生的你。 你是我生命中,最好的礼物。
第12章 烟和雾 得益于那年的圣诞节,我和Z小姐破天荒地有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可以待在一起。 申城难得飘了雪,但倒底还是没积起来,外头还有点雾。 我们窝在一间不大的民宿里,烤着暖气。 “今天你想干什么?”Z小姐靠在沙发上,手里转着一杯冒热气的奶茶。 “什么都不想干。”我裹着厚的毯子坐在地上,故意赖在她旁边。我好想冬眠,啊这样时间就可以在我的脑海里停留一个季节。 她笑了笑,把奶茶放下,伸手从我的脸摸到了脖颈,她说我好宅啊。 我没反驳,只蹭了蹭她的手,然后闭上了眼睛。 是啊,我只是觉得,像这样和她在一起,简简单单,没有太多计划或者奔波的事情做,就已经是一种幸福了。 午饭是在我煮的速冻饺子中解决的。她看着我一口炫俩样子,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过节就吃这玩意儿?” “可你不觉得圣诞节吃饺子有种奇妙的仪式感吗?你们北方好像过什么节都吃饺子。”我反问她。 她无奈地笑了笑:“你倒是有道理。” 我掏出了个硬币,塞到了Z小姐手里,让她接着。 她不解,含含糊糊地问:“硬币?” “饺子里藏硬币,得到的人接好运,饺子是速冻的,那么好运是速成的。” 她把我的手拉过来,我们的双手重重的握在了一起,她说要把好运分我一半,有她一口饭吃就不会少了我的。 “话说回来,接好运是不是要咬到硬币。”她问我。 “好像是的…” 还没等我说完,她就俯身把我们手心的硬币叼走了,抬头看我。 她把我的眼镜伸手摘掉了,这个动作本来就带着强烈的暗示意味,我意识到她要干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Z小姐她其实也有度数,只不过也很少戴,如果带的话我们两个人的眼镜框框会撞到一起去。 她经常喜欢把我的眼镜拿下来,我散光很重,有灯光的地方其实看得很不真切,我常问她为什么。 “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在其他地方都模糊的时候,你看我的时候最清楚了” 她二话不说吻上来了,把她叼走的硬币又渡了过来。 硬币是很凉的金属,但她的嘴唇是温热的。 “交给你了,好好收着周汀的好运。”我的思绪一时间被搅得七零八落,像是零钱包掉在了地上,硬币的凉意随着她的动作在唇齿间打转。 “为什么……”我感受到声音沙哑,却不知接下来该问什么。 “因为我想啊。”她轻轻地,像是在回答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 “硬币是速成的好运。”她的声音轻得像风,“这可以让你安心的在前行的路上栖息片刻么,小海鸥?” 听得我的喉咙哽了一下。 到了下午,她拎出了一个大袋子,兴致勃勃地让我一起装饰那棵我从楼下花店抱回来的迷你圣诞树。 我好奇地问:“买这么小的树,能挂得下装饰品吗?” 她挑眉看着我:“那你说,你的小愿望,挂不挂得下?” 我愣了一下,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她大概永远不会明白,我当下的愿望从来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她。 但这不是什么小愿望,这个愿望超级大。 晚上,我们坐在沙发上看了一部不记得名字的电影。她伸手揽住我的肩,把我拉到她怀里。 我什么也记不得了,只记得背景音是悠长的汽笛声和断断续续的呼喊,弥散出直通天际的烟和雾。 我趴在她胸口听着她平稳的心跳声,一下子困得要死。 “周汀。”我忽然开口,我困得只剩气音了,声音轻得像要散在空气里,“你觉得他们以后还会见面吗?” 她的手顿了一下,旋即摸了摸我的头发:“也许会吧。可就算见面,也不一定还是原来的样子了。”潮水会退,雪也会化,就算再轮回一遭,也不同了。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将我抱得更紧了一些。余下的我也记不清了,我睡着了,但我向来觉浅,我不知道Z小姐在干什么,我只知道她一直在玩我的手指,从每一个指节到指尖,直到我睡得更沉。 我梦到了我生平第一次见到雪的那年,在长白山,天地茫茫,口中的温度可以哈出跟火车汽笛一样长的烟雾。我伸手想抓住面什么,却什么也没留下。 我睡醒时才早上五点多,天还未亮,室内漆黑。 我轻轻抽出身子,把我的手机捞了出来,确认时间。开窗后我像老习惯一样嗅了嗅空气,空气冷冷的,我打了个喷嚏后又伸了个懒腰,有些无聊。 天边隐约透着些许鱼肚白,像是一张刚刚被水洗过的纸。我靠在窗边,半梦半醒地站了一会儿,手指无意识地在窗框上敲着。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车鸣,这座城市从未真正沉睡过,它永远不停歇地在跳动,人一不小心就会落伍。 我本来想把Z小姐移到卧室里面去,但是看她睡成这个样子,估计是不愿意挪窝了。 我坐在沙发下面的地毯上,我本来想给她拍张照的,但是天太黑了,取景器看不清人眼能看清的轮廓。黑暗吞噬了所有细节,只剩下她模糊的身影。眼睛能捕捉到的,拍摄出来的却显得不那么生动。 我悄悄地拿起民宿的画本,草纸张略显粗糙,我找出我别在衣领的钢笔,开始画她的模样。 很快,我画了几笔很简单的线条,只关于她的下巴、肩膀、发梢,余下的就是空白,这是她的影像,不全然明晰,却又真实地存在。我就坐着看Z小姐发呆。 说实话,我画画还蛮不错,我初中那段时间没啥零花钱,还接过稿子,赚了点小钱。 我那会儿微信钱包余额才两位数,Z小姐说对,我确实不像个二代。 我那会儿还干过写文章,因为画画的稿子不是天天有。中间商可黑了,稿价是千字十二,活像黑奴。 但年轻人身上最廉价的就是时间。 稿子类型很多,什么小学生作业、年终报告、宣传演讲词、竞选和朗诵词等等,我全都干过,写过最长的是初中升旗仪式的台本。 我写的时候就在想,这世界就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小学生作业就算了,我可以理解成家长不想帮孩子写。但怎么连年终总结报告和党委申请这种东西都可以甩岀来让人写?没人会想到他们所谓聘请的“专业”写手是个中学生吧。 不过我由此得益了不错的写作成绩,我之前语文成绩向来平平,因此突然拨尖了。 只因为那天我坐在考场,我只是觉得我想写点什么,我有好多好多故事啊,于是我写了,一个来自很久很久以前的人和故事,一个来自遥远记忆中的人和他走过的路。 那篇作文,满分六十我拿五十八,我老师说我字丑,要不然可以多给我一分。 那天我的老师揽着我的肩膀,他说要请我吃顿饭。 她问我写完那片文章有什么感想,我说好他.妈爽,老张我终于逃离了妈妈雨夜我发烧和爸爸鼓励我爬山的俗套故事了。 他问我觉得自己写的怎么样,我说我不知道,我只是写了我想写而已。 他说优秀有好多好多标准,但令人瞩目的总是独一无二的。 最可悲的是,很多人看不透他们独一无二的本质,他们争相的去模仿的独一无二的表像。他们疯了似的学它的结构、它的词藻和它的故事,使其成为了下一个妈妈雨夜和爸爸爬山了。 他们舍弃了最本真,最本我的一项东西。 他说,重的不是不是写得像谁,而是写得像自己。写自己想写的,做自己想做的没什么不好。 他请我吃的是牛肉面,很烫很烫,雾气一蒸腾盖住了我的眼镜,我没看清她的神色,因为他也戴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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