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火机那丁点的火光只能照到非常局限的一小部分区域,我意识到我是掉进了一个墓道中央,而且一边的路已经完全被淤泥堵住了。 我叹了口气,马上开始低头清点物资,多亏胖子手气好,顺的这个包里还有一支强光手电筒,想到胖子,我心里一咯噔,我掉下来好半天了,也没听到附近有啥动静,他们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刚张嘴想喊一嗓子,结果发现自己刚吐到嗓子都哑了,这么一喊,反而又引发一连串的疯狂咳嗽,满嘴都是血腥味。 我无奈地把嘴里的血吐掉,打开手电,决定开始慢慢地沿着墓道往前走碰碰运气,毕竟我那么弱鸡的都没死,估计胖子他们也没啥事。 这个墓道的中间,有一尊雷公的雕像,干净得好像有人天天擦洗打蜡一样,完全出淤泥而不染,非常离奇。 更让我发毛的是墓道上的壁画,全都画满了眼睛一样的图案,在手电筒的光照下,我产生了一种它们都在盯着我看的错觉,觉得非常的不舒服,心里直打鼓。 而且突然之间,有非常多人说话的声音,不知道从哪传来,瞬间令人觉得头皮发麻,我心说不了个是吧,刘丧那小子说的居然都是真的? 就在我整个人都不太好的时候,突然听到身边有人很急促地对我说,“不要看!闭眼!” 我猛地回过神来,才发现闷油瓶宛如天降神兵一般,不知道从哪跑了出来,并立刻没收了我手电。 熄灭手电片刻后,人潮说话的声音在这片漆黑中渐渐地淡去,我终于只能听到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声,还有我自己剧烈的心跳。 我犹豫了半天正准备开口说点啥,打破这死一般的寂静,就听到闷油瓶说“走。” 他娘的,这两眼一抹黑的,一点光源都没有,换黑瞎子都看不到路好吗,我虽然是他徒弟我也没这能耐啊。 我便只好踉踉跄跄地去摸墓道墙壁,打算靠边慢慢地走,胳膊才伸出来,就被闷油瓶稳稳地拉住了手腕。 我一愣,站着没有动,他发现我拉不走,便也停了下来。 过了可能有半分钟,他困惑地唤了一声我的名字, “关根?” “啊好,咱们走。”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才反应过来,我他娘的现在是关根不是吴邪。 掉下来之前还对他喊了那么一段话,只能暗暗祈祷当时场面混乱到他什么都没有听见。真的是越想越觉得尴尬,没想到熟装不熟比不熟装熟还难。 这十几年来都没有被冲散的熟悉感,会不会只是我一个人在这邪门的鬼地方中的什么幻觉。 我在浓郁的黑暗中徒然地思考着,磕磕碰碰地,被他耐心地牵着往前走,我不知道我们会走到哪,下一秒会不会突然有什么魑魅魍魉蹿出来,我们最后会不会死在这里,好像都不再是什么需要我去忧虑的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闷油瓶停了下来,我感觉到他握住的我手腕的力量稍微收紧了一点。 他突然伸出了另外一只手,摸了摸我的额头,“你的心跳很快,没事吧?” 十九 我本来就有些心虚,听他问的这话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只好哈哈干笑了两声,说没有事,多谢关心。 我们便恢复刚刚的沉默不语,闷头走路。 隔了一小会,我才顿悟哪里不太对劲。 以前的闷油瓶在墓里虽然是个人都会去救,但是啥时候会那么充满人文关怀? 我忿忿不平地想,这位关根老师和他很熟吗?根本就不熟好吗!就算是吴邪,以前能有这待遇? 瞬间觉得有点别扭,想要甩开他紧紧握住的手腕。 但是阴凉黑暗的环境让我又飞快地冷静了下来,难道这死闷油瓶子决定点开社交技能树了?在张家闷久了忽然想出来交点朋友? 他开始有偏离以前闷油瓶行动轨迹的行为了,有吴邪也不认识的一面了。 想到这,我猛地就有种老母亲看到自家孩子瞬间长大的错觉,上一秒还是掌上明珠乖宝宝一个,下一秒搞不好就被哪个王八蛋欺骗感情私奔去天涯海角,顿时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但是我明白,这不是什么坏事,当年我的初衷,不就是想让他能跟随他自己的内心,去选择往后的际遇。 那是吴邪希望他能拥有的,可以肆意妄为的自由人生。 可是还是有一种不同于其他情绪,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什么的感觉,但此时此刻,我只能努力地让自己不去深究。因为在这种情况下,重点应该是赶紧找到胖子和刘丧,然后寻找三叔或者是杨大广他们留下来的线索,再麻溜找出口逃出生天。 我粗略估算了下我们已经走了大概有十来分钟的路,闷油瓶才重新按亮手电筒。 突如其来的光明闪瞎我的狗眼,眯了半天才逐渐适应光线的亮度。 在我们面前的甬道,壁画似乎被氧化得非常严重,壁画上的眼睛的瞳仁部分已经全部褪色,满墙的眼睛都是灰色的,看上去如同死人一样。虽然没有刚才那种会让我产生它们在盯着我看的错觉,但是还是觉得心有余悸,不敢抬头多看。 最令我在意的,是甬道两边居然站满了人俑,看上去就不太友好,总感觉要转过头来砍我。 “是人皮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闷油瓶居然还和我解释上了,甚至还特别嘱咐了一句“别碰。” 我看上去是那么手欠的人吗? 他慢慢地走过了几个人皮俑,侧过身示意我也跟上,我点点头,吸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在画满眼睛的狭小甬道里,还要穿行在这些诡异至极的人俑中间,非常有压迫感。可是我的好奇心又在怂恿我作大死,实在没忍住多偷瞄了那些人皮俑几眼,立刻被害妄想症犯了,总觉得这些人俑要像传统鬼片里的女鬼那样,分分钟要蹭鼻子上脸地过来搭我的肩。 就算是有闷油瓶在前边打头阵,我还是没忍住偷偷地去摸我包里的白钢大狗腿壮胆。 结果才走了没几步,突然听到在我很近的地方,传来了一阵不知道什么断裂的咔嚓咔嚓声。 但是闷油瓶好像没有听到一样,还在继续往前走。 这就真的很令我感到害怕了。 我想叫他,却不知道为什么完全叫不出来,只能感觉他带着手电筒的光源,离我越来越远。 而在我身边传来的咔嚓咔嚓声越来越明显,我觉得背脊开始发凉,努力屏住呼吸,并慢慢地抽出我的大白狗腿。 突然之间这怪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很凉的手,在摸我的后颈。 二十 闷油瓶已经走没影了,因为连同手电筒的光亮,都已经一并被黑暗吞没。 虽然他的确属于撒手没的职业级失踪人员,这刚出怪事他就扔下我一个走掉了,难道我真就那么倒霉? 我自诩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墓里啥玄乎的东西没见过,我调整自己的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动作尽量轻地从兜里摸出打火机,缓慢转身,按下了打火机。 除了感觉到那冰凉的手仍不依不饶地在揩我的油,在火光亮起的一瞬间,我还看到所有的人皮俑的面向,竟然全部都是朝着我,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里三层外三层地把我围了个水泄不通。壁画上那些眼睛,开始滴溜溜地转了起来,眼角还有不知道什么恶心液体流了出来,极其瘆人。 好,让我快速地总结一下,人皮俑动了,壁画的那些眼睛估计也是什么机关,我后脖子上还挂着一个不知道什么鬼,并且此时此刻,哑爸爸不在,我还喊不出声音。 人皮俑应该不禁烧,我大可以先大烧特烧杀出一条血路,但是我感觉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我决定赌一把。 我非常干脆利落地拿起大白狗腿往手上一划,血开始沿着手指往下滴。我闭上眼屏住呼吸,一边挤压伤口,一边开始倒数,如果是幻觉的话,我可以藉助疼痛,尽快让意识恢复清醒。 倒数结束,我再次点燃火机,果然人皮俑和墓道上诡异的眼睛都不见了,只剩下臭不要脸还挂我脖子上的手,我一咬牙,猛地想把火机伸去烫脖子。 但是我的胳膊却也很见鬼地抬不起来,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在钳制住我,让我动弹不得。 操,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句,鬼上身难道不是幻觉,是真的啊? 就在这个时候,脖子上的触感突然消失了。 只有一个脸色不太好的闷油瓶站在我面前,脚边还有一个被踩得稀烂的贝壳类生物,他眉头紧蹙地看着满手是血一脸懵逼的我,“是人手贝。” 我赶紧伸手摸了摸脖子,心说这玩意的作用也太烈了吧,而且怎么就净挑我这种软柿子捏啊。 闷油瓶开始翻出医疗包要给我扎上伤口,我看着他低头给我倒碘酒,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只觉得脑门发热,“你对我还挺好的,可惜我无以为报啊。”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似乎是有点没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你对张海客也会这样吗?”不知道远方的张海客此时此刻会不会打一个猛烈的喷嚏,我继续说了下去,“因为我们的脸。” 他没有出声,只是继续快速地扎纱布。 “张家寿命很长很长吧,”我觉得头都开始隐隐作痛,好像喝醉酒一样晕得难受,只想一股脑地把心里话一吐为快, “那你为什么要记住一个外族人的名字?如果这人其实老早就挂了,那记住有什么意义?” 问完之后只觉得更加难受,毕竟意义这种东西,有意义吗? 意义个词语,本身就没有意义。唔,这还是他老人家自己说的名人名言。 就像命运会带走他的记忆一样,时间的洪流也终究会毫不留情地带走一切,无论是吴邪曾经熟悉的闷油瓶,还是闷油瓶曾经认识的吴邪。 他终于停了手,抬起头看向我。那双黑色的眼眸,此刻炽亮得如同火光,仿佛能把我心底深处那片漆黑也一并驱散。 他用“今晚吃饺子蘸醋”一样平常的语气和我解释道, “说明吴邪这个名字,有超越时间的意义。” 二十一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闷油瓶,我一直以为会无疾而终的事情,竟然会有这样雪崩式的回应。 幸福来得太突然,孩子走得很安详。我这心里头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桃花开,只要闷油瓶往这里一站,就这破不拉几的甬道都能光芒万丈,胜却人间无数美景。 虽然心情过于激动而且头晕目眩,我还是很快地意识到了另外一件恐怖的事情。 现在这情况下,比起向他自首我就是吴邪,我更想做的居然是…亲他! 脑子尖叫着要冷静,但身体已经准备要付诸实际行动,手都差点要伸出去捞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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