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强忍着大喊救命的念头,硬着头皮走过去检查这个阴魂不散的皮俑,前思后想半天,嘀咕了一声“多有得罪,恕我冒犯,美女请多原谅。”咬牙还是接过了那对青龙璧。 我一接过这对玉璧,就立刻听到了下边非常纷杂像是打群架的声音,赶紧探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之前甬道里那些人不人鬼不鬼长指甲的玩意也进了主墓室,场面跟釜山行里丧尸围城一样,闷油瓶胖子和刘丧三个人在下边老早就杀红了眼。 胖子抬头看到我,大喊道“他娘的!你终于听到了?!我们在下边杀了半天了!上边有啥!有没有出路啊?”我猛地转头看向女皮俑,难道不成我刚上船就中了什么幻觉,她是来给我通风报信的? 也来不及管其中有什么乾坤,我抽出大白狗腿,火急火燎地开始找出路,可是这破船上除了这口棺材和人皮俑,啥都没有。 我急得半死,只好喊他们赶紧先上船再想办法,结果他娘的这一喊不要紧,不光是他们仨听见了,连那些鬼玩意都听见了,开始转过身来往船的方向移动。胖子和闷油瓶飞快地爬了上来,还把大叫着“它们拽我裤子!”的刘丧也提溜了上船。 “现在怎么办?”胖子看着还锲而不舍地想往船上爬的怪物,掏出他剩下的雷管,转头问我。 我正发愁,“等一下!”刘丧突然大叫“我听到上边有声音!” 我们齐刷刷地抬头一看,墓室顶部的天花板果然开始落灰,发出好像要裂开一般的声音。 “是二爷!”刘丧激动了起来,指着头顶上的某个点说“他说要在这个位置炸开一个洞!快躲开!” 我心说我二叔的作风还真的是简单粗暴,跟三叔的风格完全不一样,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下,我倒是要感谢他老人家如此雷厉风行地下重本来救我小命。 片刻后,二叔的队伍就爆破出一个洞,我们看到从上边扔下来的绳索的时候真的是热泪盈眶,感谢苍天,终于可以暂且离开这邪门的地方了。 我兴高采烈地被拉了上去后,却发现上边的气氛却十分的奇怪,二叔家的伙计全部都神情凝重,一副好像年终奖被扣光了的模样,几个比较熟悉的伙计,看到我上来,立刻冲过来要把我按到担架上。 “你们这是干嘛?”我坐在担架上,手里拿着一罐不知道谁塞给我的氧气瓶,一脸茫然地看着脸色更差的二叔,“别担心,我没事啊?” 二京拿了一条毯子要给我披上,我赶紧站起来去接,可能是之前过于精神紧张,我发现我有点脚软。 胖子坐在旁边地上嚷嚷,他饿了想吃东西,我扭头去看刘丧和闷油瓶,不知道为啥,他们也欲言又止地看着我,刘丧像是纠结了很久,才开口对我说,“你流鼻血了。” 我一擦,果然是流鼻血了,可是不就是流个鼻血吗,我一大老爷们有那么娇气吗? 擦着擦着,我又忍不住开始咳嗽了起来,而且咳得完全没办法停下来。 我强忍着不适抬头去看围在我身边的一圈人,难道是有啥事你们都知道就我自己不知道吗? “干嘛?难道我快要死了?”我一边狂咳一边开玩笑说道。 结果这个玩笑完全没有人笑,而且二叔的眼神瞬间暗了下来。 我想侧过身去看闷油瓶,可是力不从心,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两眼发黑,直绷绷的脸朝下地就要往地上摔去。 在失去意识之前,好像有人冲了过来接住了我,我还听到很多人焦急地大喊我的名字,里面好像也有闷油瓶的声音。 但是,他为什么也在喊我“吴邪”? 二十五 我知道我在做梦,这梦境里放眼看去周围一片纯白,还是暴雪天气,我身上的冲锋衣显然不太合身,此时被刮得猎猎作响。我茫然四顾,只有在前边不远处,有个模糊的身影,我意识到这一幕似曾相似,是闷油瓶进青铜门前,我追着他上长白山的某一段路。 暴风雪越来越大,但走在前边的身影却丝毫不带减速,仍在执拗地赶路。 我实在走不动了,觉得浑身上下都疼,只能在原地大喊, “小哥,等等我!” 这句话像是一片单薄的雪花,被强风裹进暴雪里,不留下半点痕迹,我眼睁睁地看着闷油瓶片刻之间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我孤立无援地站在雪地里,又气又委屈,胸口痛得要死,只能破罐破摔地想,这混蛋在梦里都不肯遂我意,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为什么。 痛感得过于真实,我睁开了眼,满脸是泪,我果然躺在医院里,但随便喘一口气,我的肺都像钝刀子割肉一般疼痛难忍。胖子坐在我床边打瞌睡,王盟倒是醒着,好像哭过,眼眶还是红的,吸着鼻子在削苹果。 我戴着呼吸机,虚弱地发不出声音,只好动了动手指,希望他们能发现我醒了。 王盟不愧跟随我多年,我才动了第二下他就猛地弹了起来,我欣慰地想,或许我真该给他涨工资了。他看到我有气无力的对他点点头,立马把手里的苹果和水果刀都给扔了,哭着大喊着“老板醒了!”便冲了出病房。二叔马上领着一大群医生冲了进来,一个两个神情都非常严肃,听他们交头接耳地低声讨论了一会我的病情,只觉得心神俱疲,便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睁眼看到的居然是小花和秀秀,我没见过脸色那么差的小花,而秀秀直接哭到妆都花了,我心里一咯噔,妈的,难道真的那么严重?我对着小花做口型,问他我有多严重,他有点暴躁地在狂按手机,冷冷地告诉我,我病得再严重也得给他苟着,不许死,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冲他傻笑,他没有理我,我落得个没趣,只能继续躺着,在睡与醒之间犯迷糊。 睡了几天,人都是稀里糊涂的,好不容易精神状态好点了,使唤胖子给我煮了一锅粥,我艰难地爬起身嘬了几口,还是忍不住哑着嗓子问他我还剩下多长时间。我问得很轻写淡描,但是胖子半天没理我,我又问了一次,他还是没出声,我叹气,“兄弟一场,你起码得让我死得明白。”胖子把我吃剩的粥给收了,一字一顿地说“放你妈的狗屁,胖爷我说你不会死就不会死!” 谁知王盟正好抱着我的换洗衣物走进病房,后边跟着的坎肩哭得像个烧开的热水壶“老板好命苦啊!只剩下两个月了!怎么办啊呜呜呜。”胖子顿时气得脸都歪了,追上去就要打人,我看着他们鸡飞狗跳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平静了下来。 两个月吗,真的有点短,我苦笑。 我以为我会有更多的时间。 这种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特别想见到闷油瓶,也顾不着他本人想不想见我了,我的心里一阵苦涩,不由得想起以前数次以为自己快挂掉的时候,想着的也是挨千刀的,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本能。 我喊住了在追杀坎肩的胖子,我问他,闷油瓶呢。 胖子停下了正在抽打坎肩的手,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指了指门外的走廊。 二十六 闷油瓶安静地坐在我床边的椅子上,没有看我,反倒是盯着我的呼吸机出神。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是吴邪?”我管不了那么多,有一些事情我还是希望在死之前给自己捋个明白,强行打破我们之间的迷之沉默,“在滩涂的时候?还是在墓里?总不可能是在杨大广他老爹的老坟那里就发现了吧?” 他的视线终于从呼吸机上收了回来,很简明易赅地回答“嗯。” 嗯个屁啊,我被他气到一瞬间心率都不齐了。 他看我瞪他,又补充道,“看到的第一眼。” 草,那么牛逼的吗?那岂不是一直在陪我演啊张影帝? 我不服“那怎么可能,你不是说你没想起来吗?” 他点了点头,终于开始直视我的目光,“是没想起来,但是直觉是不会出错的。” “那为什么不揭穿我?”我尴尬得脑壳疼,这阵子人家怕不是都在看我笑话。 “你或许有其他苦衷。”他的回答倒是像在帮我开脱,但我依旧听不出他话里有什么情绪,我猜不透他内心的真实想法,直到这种时候,我也问不出,那你现在觉得吴邪是个怎样的人。 我自嘲地想,这下好了,就我现在这病恹恹的鬼样子,闷油瓶怕是会失望到巴不得再次格盘。虽然他之前说过,吴邪这个名字有超越时间的意义,可那或许也只是过去的我给他带来的感受。但是现在呢,我连呼吸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办法做好,他还会觉得我值得被他记住吗? 身体的不适加重了我负面情绪的滋生,阴暗的想法像潮水一般不停地拍打着我。 “你如果生气的话,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的确是我不好在先。”我决定还是先低头认错,哑爸爸老早发现我在和他兜圈子,没掐死我,已经是大发慈悲。 “如果你有什么过去的事情想问的,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会回答你。” 他冷着脸地打断了我,“没有时间了,我待会就要走。” 梦境大概都是真的,我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在尖酸刻薄地大叫,我人都快死了,这人怎么也不愿意听我多说几句话,我咬咬牙,“如果你不想听我说,或者之后又想了解的话,就算我不在了,你可以让王盟带你去吴山居,我有几本笔记,上边也记得很清楚…” “如果这是你的遗言,我是不会听的。”他似乎根本不想再听我说多一句废话,起身就准备要走。 我也不知道他要去哪,要去多久,只觉得这或许真的就是最后一次道别。 但至少我单方面不希望我们之间是这样结束。 在那十年间,濒临死亡对于我来说简直家常便饭。 可是这次不一样,大概是因为这一次,我终于有机会当面和他道别。 只有老天爷才知道,我这只飞蛾,有多么想去扑他这团火。 我心一横,伸出手抱住了他。 他有点震惊地低下头,沉默地看着我,老实说,他这个反应真的伤我的心了,但是我还是要笑着道别,这是我最后的一点坚持。 “小哥,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关照,以后清明,也偶尔来看看我吧。”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这个笑是不是其实比哭还丑,但是,当我求你了。 偶尔来就可以了。我卑微而绝望地想,连让你给我烧多点钱的要求都没敢提。 闷油瓶非常明显地抖了一下,过了很久很久,他才开始摇头, “吴邪,你不要胡闹,我不答应你。” 他叹了口气,用有点无可奈何的语气和我解释,“你不会死。” 他俯下身来,和我靠得很近,近到我能感觉到他呼吸轻轻地划过了我的睫毛。我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一个轻得仿佛像是错觉一样的吻,温柔地落在了我的额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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