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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今有些哭笑不得：“会说话，没傻。” 隋刚长出一口气，泄愤似地往儿子身上拍了一巴掌：“臭小子！吓死你爹了！” 隋今觉得自己鼻头发酸：“我想洗澡，还想吃饭。” “洗洗洗，吃吃吃。我去叫兄弟们回来，我去通知他们。” 热水兜头淋下，隋今痛痛快快洗了个澡，除了在野林子里被毒蚊子咬了十几个包之外，他并没有受什么伤。 换完衣服到正厅，隋刚又在拜关公，口中念念有词，大约就是一些感谢关老爷保佑的话，隋今也被叫去上了三炷香。 坐在餐桌上，隋刚终于问起昨日发生的事情，隋今简单说了说。 隋刚：“那男孩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救命恩人？感觉是武侠小说里才会出现的词，倒是很配他的那把剑。 隋刚：“我晚点去打听‘小鱼饭店’在哪里，打听清楚了就去登门道谢。” 隋今：“我也去。” “不不不，”隋刚看向隋大河，“一会儿吃完饭，你去买机票，买最近的一班。” 隋大河把水煮蛋整个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咽了下去：“我现在就去办。” 隋今忽然在这种情景下想起此行的目的，想起近日盘旋在他身上的那件事。他的脸色沉了下来：“我不想回去读书了，我可以留下来的。” “你疯了，这里乱成这个样子，后面指不定会怎么样呢？不赶紧走留在这里等死吗？” “不是都解决了吗？” “你别和我扯，谁知道那些缺心眼子的小子又干出什么傻事，吃完赶紧去收拾东西。” “这里乱的话，你为什么不走？” “真的吃多了干饭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我走了，你和你妈吃什么喝什么？我带出来的这些兄弟吃什么喝什么！谁没几个家里人要养！你以为他们都和你似的在家里当少爷，从小被保姆伺候着呢！你要是懂点事，就别搞什么青春期叛逆，赶紧回去。” 历史像是在重演，他们又开始一个人说话，一个人沉默。 终于，隋刚像是累极了，他缓慢但坚决地说：“你必须走，我不能……儿子，我不能没有你……明白吗？” 这个时候，隋大河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叔，有机票，明天的，但是好贵，要10万，一个星期后的便宜，只要2万。” “买，买贵的。” “好。”隋大河便又举着电话叽里呱啦地出去了。 10万块换算成国内的货币都够普通打工仔一年的生活费了，这实在是一笔很大的开支。隋今心里过意不去，满满的都是愧疚，他不愿意隋刚再盲目地付出下去。 “我、我前些天去体检了，报告说我是A型血，我第一次知道。但你是B型血，妈是O型血。” 只需要一点简单的生物知识就知道，B型血和O型血是生不出A型血的孩子的。 “啊？”隋刚愣了一瞬，问，“什么意思？” 隋今闭了闭眼睛，说：“意思是，我不是你的小孩。”这句话他已经在他心里藏了一个月，硌得他考砸了期末，也没有心思去上语言班，让他想要从今日起开始为隋刚工作，偿还男人对他的恩情。 中年男人的脸空白了一瞬，伸手便往隋今脸上招呼了一下。 少年捂着脸，懵懵的，又像是接受了这个现实一般，低着头轻声说：“对不起。” 这是隋刚第一次打他，是太愤怒了吗？应该的，发现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小孩其实是个野种，谁都会不舒服的吧。 心脏似乎已经在往外面溢血，隋今的自尊和勇气在这一巴掌中流逝殆尽。屋子里很静，安静地像隋今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身世时，回望他的前半生，只觉得所有的父慈子孝都是空中楼阁。 随即，隋今看到隋刚缓缓摊开了手掌，露出掌心一只带斑点的花蚊子，很大一只，鲜红的血均匀地摊在掌心，红了一片。 隋刚：“我去，吸了这么多血。” 原来只是打蚊子啊…… “什么A型、B型的，你爸高中辍学，听不懂这些，你回去好好读书，别想那么多。你妈她……” 隋刚的停顿久到隋今以为这个事没有下文了。他说：“小沁是个无私的好女人，你要好好对她。” 王沁，隋今的妈妈。 隋今觉得自己有些糊涂了。这是什么意思？隋刚到底知不知道什么？ “我的意思是……” 隋刚打断了他，看着他的眼睛：“我问你，如果你能够选，你愿意做我和你妈的小孩吗？” 隋今一听这个问题，就感觉鼻头发酸，眼泪不知道怎么就涌了出来。 半晌，隋今点了点头。 “好，那就好。”隋刚露出从见面到现在的第一个笑来，他拍拍儿子的肩膀说，“那没事了，上去，收拾东西，明天回国，别折腾了。等你出人头地了，记得给你爸妈养老就是了。” 隋今设想过很多种隋刚知道真相后的反应：愤怒的、伤心的、狂暴的……但一切出奇的平静。他现在只能更加确认：隋刚一直都很关心他、爱护他。 隋今：“好。” 一场家庭闹剧到此告一段落。 第二天一早，隋大河开车送隋今去机场。 路上两个人聊着天。隋今忍不住问：“仙女河那个事情是不是你安排来吓唬我的？” “我安排？我安排什么？” “不用瞒我，那天你们喝酒时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爸说让你揍我一顿。” “呃，那个弟啊，我一喝酒就断片，什么也记不得，你可别冤枉我了。” “小鬼的传说是真的，不是你编的？” “当然！” 经过四个小时的飞行，隋今回到了熟悉的环境。 王沁开车来接人。 隋今在车上为他的最近糟糕的状态道歉，并表示他会尽快回到正轨，语言班也会去上的。 王沁很高兴：“终于闹完了，能说是因为什么闹的吗？” 隋今立刻就变成哑巴了。 “得，我就多余问。” 隋今转身投入明亮阳光的现代都市，这里有少年宫、DVD、随身听…… 民间传说和黑帮追击，咖喱香味和恼人蚊虫逐渐远去，在T国经历像是一场梦，只是那个在月下舞剑的身影始终盘旋在隋今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几日后，隋今去语言班报道。他到时，教室里已经有3个人了，他听见背对着他的男孩说：“这是我同班同学，孙洋。我是观鱼，叫我小鱼就行。” 隋今脚步停顿，这个声音他听过的。 听到脚步声，男孩转过身，那张脸和记忆中的脸庞渐渐重合。两个人同时出声—— “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对小情侣中有一个人性格有大问题呢～是哪个呢～
第4章 第一次分手1 观鱼抓着他的同学叽叽喳喳地说起他们在T国的惊险经历。 “这就是我那天生死时速的另一个主角，叫……叫……”观鱼扭头问他，“兄弟，你叫什么来着？”说着他伸出一只手，道，“再认识一下，我叫观鱼。” 隋今看着那一只手，很难不想起那一天就是这双抓着剑的手救了他一条命。他心里嘟囔了一句：听见了，你是观鱼。 他伸出手同对方握了握，说：“我叫隋今，今天的今。” 隋今心中有无数疑惑想问观鱼，但上课铃响了起来，有些年纪的外教走进来宣布课程开始。 第一节课总免不了自我介绍环节。 在场一共5名学生，1名老师，六张桌子，围成了一个闭环，每个人都可以面对面地说话。 老师先介绍了他来自Y国，那里有悠久的历史，璀璨的艺术，教育资源丰富，欢迎各位前去留学。 之后顺时针发言，第一个轮到的是孙洋，他简单介绍了自己的学校、年纪。 第二个说话的是观鱼，他介绍自己的英文名是“Fish”，目前没有想好去哪里留学。 隋今更加好奇了——这个人之前不是说自己偷渡去T国的吗？他还以为对方就是个在饭店舞剑的店二代。没想到居然是在国内念重点高中，英文口语也不错，还和自己一样准备去海外留学。 下一个说话的就是隋今，他也“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喜欢音乐；崇拜巴菲特，之后想学金融；最近喜欢吃保姆做的虾饺；当然，他也很喜欢Y国，前几年去过一次之后就决心报考Y国的大学。 最后轮到的两位来自同一个学校，是一对情侣。 1个小时的课程很快结束。下了课，观鱼说好饿，要出去买吃的。 孙洋往桌上一趴，说他困死了，要眯一会儿。 观鱼：“行，那我一个人去。” 隋今这时状似无意地提起：“我有点渴，你知道哪里有卖水的吗？” “当然，楼下就是超市。”观鱼拍拍他的肩头，“一起去呗，生死之交。” 两个人一块下了楼，避开旁人，隋今终于可以问出那个问题：“我以为你在T国定居了。” “没有，只是放假的时候去。” “不会是拜完妈祖就去了吧？哈哈。” “对啊？怎么了？你出发前不拜一下吗？” “呃呃，我们家拜关公比较多。” “就是嘛，还是要拜一下，飞机要是出了事，那可真的死翘翘了。” “你是坐飞机过去的？” “对呀。” 所以他不是偷渡的。 说话间两个人到了楼下的超市。 两个人一同先经过饮料区，隋今犹豫了一下要拿哪一瓶，等做好决定时，他发现观鱼已经不见了。他走到货架尽头，扫视四周，不期然地在生鲜区看见观鱼正在打称，面前还排了好几个老头老太。 隋今走过去：“你……” “后面排队。” 隋今在原地呆站两秒，脑海中充斥着各种疑惑：观鱼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忽然开始打称？为什么要他排队？他手里也没有需要称的东西啊…… “可是……” “学生也要排队。” 观鱼的语气冷漠地仿佛完全不认识他似的，他只是不断地接过袋子、称重、贴标签、放到一边，如此重复，仿佛已经在这超市上了十年班。 这时，穿着红色马甲工服的营业员出现了，她吃了一惊，问观鱼：“你是谁？” 观鱼熟练地往装了两个苹果的袋子上贴了一张标签，转身就走了，就像他出现时那样突然。 隋今忽然想到他们从树林里出现的那个清晨，观鱼应该也是像这样，莫名其妙地、一言不发地走掉了。 回到工位的营业员和隋今大眼瞪小眼。营业员：“称什么？” “没、没什么。”说完隋今就灰溜溜地走了，追上了前面那个提苹果的身影。 隋今看看观鱼，又实在忍不住想要回头看看营业员，但观鱼伸手挡住了隋今的脸，说：“真男人从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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