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后车窗还挺结实啊,我撞了几下都没碎。” 江从道沾胶布的动作一顿,突然意识到什么般忙转过头: “别——” 说时迟那时快,肖闻举起自己戴着手铐的手腕便往车窗上砸去,坚硬的金属砸上玻璃,只听哗啦一声,原本就已经开裂的窗户碎了个大洞,细碎的沙尘很快透过防盗网吹了进来。 肖闻耸了耸肩:“你看你是现在给我个痛快?还是再给我两个小时的时间自由发挥?” 飘进来的沙尘飞进了嘴里,肖闻啐了口唾沫,随意一躺,把脑袋枕在了那条边牧犬的身上。 “狗不错啊,叫啥名。” 江从道闲不下来,刚给自己的伤口处理好又把脑袋埋进后备箱,从里面找出几件衣服,从烂掉的车窗处伸出手,摸索着固定住四角,做了个简易的车窗。 “狗叫小文。” 江从道终于把一切处理妥当,用毛巾拍了拍沾在脸上的沙土,口吻轻佻: “怎么样?这名字你满意吗?” “满意啊,好名字,这狗品相挺不错的,比你好多了。” 沙尘暴在一个多小时后逐渐停止,能看见镇上零散路灯的时候,江从道把捆在地栓上的锁链打开,沿着城市的主干道路缓慢行驶。 碎掉的车窗需要修,要不然等下一场极端天气到来的时候就不好办了。 而彼时的肖闻还剩下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江从道也不再同他说话,大有要等着肖闻自生自灭的意思。 路边偶尔遇见几个行人,江从道抑制住打开车窗问路的冲动,因为他就曾经被这么坑走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如果不支付问路钱,那些人就会从包里掏出来不知道什么东西戳爆你的轮胎。 江从道打开放在车前架上的手机,不出所料,没有任何信号。这手机大多数时候是个摆设,偶尔天气好了能听个广播或者音乐。 肖闻:“你要找地方修车吗?” 江从道向后瞥了他一眼:“你知道哪有?” “当然,我在这镇上待了小半年了,你要是跪下给我磕俩头,我也不是不能告诉你。” 江从道嗤笑一声:“那就不必了,我有的是时间,慢慢找。” 他也就戴着手套敢这么嚣张几句,仗着别人看不见充胖子,实际自己也就剩下一年四个月。 镇上的信号灯形同虚设,更不必说是夜半三更。镇子不大,江从道沿着主干道路开到一半,漫无目的地拐进旁边的小巷子,在二十多分钟后成功找到一间车辆维修处。 这年头大部分的作坊和超市都是二十四小时服务,三四个人两班倒,唯有这样才能使时间得到最高效的利用。江从道停下车,拽过肖闻的手看了一眼,三十五分钟。 他紧攥着戴着手套的右手,像是在抑制某种冲动。随后他将肖闻的手一把甩开,坐在驾驶座上低头思索许久。 “有什么遗言吗?我这有纸和笔。” 他背对着肖闻说道。 “没有。” 江从道的呼吸停滞了一瞬,有些颓丧地低下了头。 这不是他想要听到的答案,他想听肖闻再给他一个解释,哪怕那个解释很扯淡,江从道都可以说服自己不再计较以前。他甚至还想着,只要肖闻改了,只要肖闻和他道歉,那他们还能重新开始。 反正现在人在他的手里,肖闻哪里也去不了,到死都只能和他在一起。 江从道下了车,车门关得震天响,把充当枕头的小文又震进了后备箱。 肖闻瞅了一眼满脸无辜的边牧犬,撇了撇嘴: “跟着这么个二逼主人真是委屈你了。” 他屈起一条胳膊枕在脑袋下边,心想着当年那事是不是真的太过分,怎么都把人给气得精神分裂了。 --- 五分钟过去,江从道再次回到了车上,重新变成一副冷漠模样,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你把我的窗户弄坏的,这个钱该你来付。” 江从道摘下手套,手心向下: “半个小时。” “我可只剩下二十九分钟了。” “那剩下的一分钟算我的,付吧。” 话音落下,肖闻沉默片刻,眸光黯淡些许,胸膛里有什么东西忽然一沉。 他好歹也把江从道捧在手心里哄了那么多年,最亲昵的时候恨不得每时每刻都黏在一起,什么惊天动地的誓言都说过,他没料到江从道能这样不留情面,上赶着要他的命。 更不必提他第一面就给了江从道五年。 江从道:“你又浪费掉一分钟了。” “行啊......” 肖闻将自己凉得发冰的手心贴上,绿色的数字开始快速流动。 “我还真是高估自己在你心里的地位了。” 三分钟,两分钟,一分钟,肖闻木然地看着生命快速流走,只觉得讽刺。 哪有什么甜蜜爱情,都是虚的假的,但凡遇到点问题就分崩离析。只有这一分一秒的时间是真切的,这才是人活着最可靠的筹码,这才是江从道真正在乎的东西。 还余下五秒,肖闻闭上了眼,骂了句“白眼狼”,江从道却忽然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他飞速反握住肖闻的手背,同时倾身前去,扣住肖闻的肩膀朝着自己拉近,径直吻了上去。 肖闻还没反应过来,手心里的时间又开始快速增加,江从道的手指强硬地挤进他的指缝间,紧紧地将两个人的右手扣在一起。 唇齿相接处弥漫出淡淡的血腥味,江从道咬破了肖闻的嘴唇,后者想要推搡,但有一只手动不了,推半天反而另一只手也被抓了起来。 “我一次给你八个小时,想活命,就伺候好我。” 他说着便脱去了自己的外套,然后是上衣,露出起伏有致的肌肉和流畅的腰线。 修车店只能看见对面一辆车忽然熄了灯,随后便剧烈地摇晃起来。一开始里面还传出来几声叫骂或是争执的声音,但很快被另一种规律又激烈的声音取代。 江从道:“放松点......你以前是怎么做的,现在就怎么做。” --- 约莫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江从道提上裤子跳下了车。修车店的老板娘起身招待,看见来人脖子上一道猫抓似的血印赶紧别开了眼。 能嫖得起的要么能打要么就是富人,随便哪一个她都惹不起。 江从道:“车窗坏了,要换新的。” 老板娘放下手中的工具,在裤子上蹭了蹭手上的污渍: “那......我得去看一眼......” 老板娘说着就要往外走,江从道拽着胳膊将人拉了回来,报上车的型号,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直接给我拿块新的,我自己换。” 江从道脸上的纱布还透着血迹,嘴角还有被人打出来的淤青,老板娘明显有些害怕。江从道看出什么,向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一点距离。 江从道:“多少钱?” “四个小时。” 江从道付了钱,问老板借了工具,交上两天的押金。回到车边时,肖闻正闭着眼睛躺在后座上,眼角泛红湿润,额头上还有尚未消下去的薄汗。 他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毛毯,露出的肩头白皙细腻,江从道站在车窗朝内望去,还能看见留在锁骨上的齿痕。 像一个隐秘的标记。 这个标记昭示着肖闻和他的关系,肖闻是属于他的,活着死了都是他的,那个标记不能淡下去,江从道暗暗发誓,除非他死,否则那个标记都必须是红色。 五年前江从道想要的“家”,肖闻没能给,现在江从道要把这个“家”给讨回来。 不管以何种手段。 --- 黎明的光晕冲破地平线,肖闻睁开眼睛时,汽车正平稳行驶在不知名的道路上。车窗外是无尽的荒漠,小文压在他的身上睡得正香。 身下传来异样的感觉,还有些凉,肖闻掀开毛毯一看,发现自己一丝不挂,老脸一红。他的上衣耷拉在手铐的铁链上,裤子被扔进了后备箱,光是拿到就费了好一番力气。 还有身上散落的星星点点,肖闻看见就觉得一阵头疼,三两下把衣服套上,习惯性地看了眼时间,还剩下一小时零十三分钟。 也就是说,不管他愿不愿意,江从道都会在一小时十三分钟后将他刚穿上的衣服重新扒下来,然后...... 然后他下次可能坐都坐不起来。 他正想着要如何应对眼前的状况,远处的地平线处忽然出现一辆黑车,车身向着一侧倾倒,车辆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这种情况最常见的就是打劫,其次就是车坏在了半路,要请人帮忙。江从道显然并不打算多管闲事,把方向盘打了个弯,准备直接绕过去。 那人很快看出他的意图,又跟着往旁边跑去。江从道把油门踩到底,示意那个人躲开。 车和人之间的距离不断缩进,正当江从道再次转动方向盘,准备从这人身边擦过去时,却见那人是个女人,手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干什么?” 车后掀起的沙尘将母子两人裹在其中,那女人用布遮住了怀中孩子的口鼻,快速靠近车窗。 “先生,您载我们一程吧,那群坏鸟要我们的命......” 女人说着亮出自己右手手心的时间: “我还有十二年的时间,我可以支付报酬......请带我们去远一点的地方,越远越好。” 她神色慌张,不断拍打着那层防盗铁网。十二年不是一笔小数目,贸然亮出来给人看只会引人惦记,能做到这个程度,大概是真的走投无路。 但真正引起江从道兴趣,并让他决定带这对母子一程的,是女人口中的“坏鸟”。 那是伴随江从道十余年的仇恨的来源,他支付高昂的过路费,在不同城镇之间来回穿梭,就是要找到所谓的“坏鸟”。 他朝着副驾驶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掏出手里的手枪,在女人坐上来的一瞬间抵住了她的太阳穴。 “把孩子给他。” 【作者有话说】 江从道:我不爱老婆 一分钟后:我装的 这是什么?海星?尝一口——海星?这是什么?海星?尝一口——
第4章 坏鸟 他向后晃了晃枪口,女人含着眼泪,嘴唇颤抖,为了活命只得照做。肖闻本不打算配合,但听见孩子的哭声还是没忍住伸手接过。 江从道这才将手枪收起来,掉头向后,踩了脚油门,重新往十二里镇的方向去。 江从道:“你从哪个镇子上来?” 女人抹了抹眼泪:“从沙海镇。” 江从道了然,那里原本就是他的下一站,一个穷人聚集的地方,那里每条街上都有乞讨的人,富人情愿多绕几十公里的路都要避免从那里经过。 镇子上最高的楼房不超过三层,为了节省原料盖出来的房屋都抵不住大风,这女人剩下十二年,在沙海镇起码是中上等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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