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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褪残红青杏小

时间:2024-11-24 04:00:10  状态:完结  作者:林擒年

  今时今日,“大道朝天,各走一边”近在眼前,叔父不敢对着你。他知道自己狠不下一条心,去说那样的话。还有一层说不出口的因由,是他前段时日偶然撞破的——约摸半年前,婶娘忽然对你好了起来,好得你都惶恐了。好衣好饭送到你面前,头回受这样善待,你怕得说不出话。婶娘在你面前哭了一场,说是以前待你不好,昨夜做梦叫恶鬼摄了去,受了一顿惨酷的阴刑,今日诚心悔过了,从今往后,她要好生待你,再不让你做家里杂事。又说你是你叔的亲侄子,柳家的侄少爷,就该有个少爷的样子,家里请了个小厮专门服侍你,你就好好享你的福吧!

  叔父那头初时并未多想,只觉屋里人忽然转了性,真是稀奇,听闻婶娘那样见鬼的说法,还真以为天底下有鬼神果报呢!

  你呢?这样忽然砸下来的好运道,你是不敢信的,总觉着里头伏藏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你还是习惯鸡起五更,早早把该做的一应杂事做好,不然心里不踏实。婶娘晚你半个时辰起来,张见你在灶房你忙活早饭,咋咋呼呼就过来了:噢哟!侄少爷!不是说了让你别动这些脏活儿的吗!仔细熏黄了脸!

  这话听得叔侄二人纳罕——这活计做了这么些年,怎的忽然就计较起是否熏黄了脸?

  你讪讪地住了手,被她拽回了给你布置的新屋里。

  得财!得财啊!死哪去了?!快来给你主子磕头!

  她边走边放声喊,一个十岁的半大小子从门房滚将过来,一迭声答应:夫人,小的在这儿呢!

  她压着半大小子给你磕头,满面带笑道:这是我娘家表姐的孩子,为人机灵,识得眉眼高低的,今后啊,他就专门服侍你,把你养好了,于我也是一桩功德!

  半大小子规规矩矩给你磕头,麻溜着给你打了洗脸水,过后又端过来几样好饭食,说是灶房里还预备了好几样果品甜点,请侄少爷敞开了吃,好歹长些肉出来。

  活计不让做了,门居然也不让出的。她把你拘在这新屋里,一会儿说日头暴烈,出去该晒伤了;一会儿说今日落雨,天候不好,还是在屋里呆着得了。

  光喂好饭食,又不让出门走动,不知怎的,你忽然想到了养肥待宰的猪……

  这天翻地覆的变化让你不安到了极点,夜里常常睡不着,或是易惊醒。你不知道前头等着你的,到底是什么。

  只有一样与从前相同,但又有些微不同:婶娘紧紧拘着柳麟,再不让他近你半步。你住的新屋在最东边,他上学散学从西边进出,加上你被她关入屋内,轻易不放出门,你们接连数月见不上一面也不稀奇。别说是柳麟,就连叔父的面你也见得少了,他本就多在外头劳碌,先前去生药铺子站柜面的时候,时不时还能见上几面,现下你们一内一外,一转眼也是经旬未见。因他见婶娘转了性子,对你多有体恤,心里那口提在半空中的气终于放下,心思自然也就匀往别处去。

  如此养了四五个月,你脸上黄气渐渐退去,面色鲜润,看着俨然是个标致人物了。

  这天叔父本是要出趟远门的,走出了十来里路,发现一件重要物事并未随身携带,就又折返回来。为着近便,他不从生药铺子的正门进来,从西边偏门悄默声地绕到里屋,打算拿了东西就走,却忽然听得婶娘不知与哪个在里头嘀嘀咕咕,他无心朝里瞄了一眼——噫!与他婆娘咬耳朵的,居然是做牙婆生意的张姑子!

  这张姑子是附近一家野庵的尼姑,名声坏得很,街面上都在传她进出专做贩人的营生,还在庵里弄了几个清倌人,闭门偷偷搞私窠子,家里有孩儿的都防着她,怕她连蒙带骗把人拐走,贩到别处去趁钱。

  天呵!似他们这样清白人家,何曾让牙婆上过门!

  又听她们掩口切切,左右都不离你。张姑子说,方才从旁边角门进来,偷转过去窥了一眼——真是好齐整个人儿!怪不得陆公子这般惦记!

  叔父懵了半晌,一颗心慢慢凉了:她们到底要做什么?

  这时婶娘接上话:人么,我是好茶好饭养了半年的,加上他打六岁起在我家的吃喝嚼裹,想要带走,至少得这个数!

  她伸出一个巴掌,上下几翻。

  一百两?

  三千!

  张姑子咋舌道:乖乖!如今啥世道,就敢要这么些钱!他婶娘你去外头打听打听,那江南过来的小唱,唇红齿白、杏脸桃腮,好风流个人儿,还是雏儿呢,买断了也不过八十两,你这要三千!哦哟,不如去抢!

  要便要,不要便罢!

  婶娘一张脸冷下来,端起茶盏就要送客,竟是半点说价的余地也不给。

  张姑子见她硬气,思量着总不能让这已到手了的买卖砸锅,便又厚着面皮过来兜搭她。

  她婶娘哎,陆公子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虽说价钱随你开,但也不好太过头哇!

  怎么就过头了?!陆公子他自个儿说的,说我养在家里这个,是朵鲜花儿,十五,正是好年华,十五的鲜花儿,他要掐了去,怎的就不能多舍几个钱?!

  话是陆公子说的没错,他半年前从生药铺子门口过去,正看见在门口站柜面的你,只一眼便叫他心里动火。千方百计寻了门路,由张姑子接引,求到了婶娘这里来。他当时是怎么跟张姑子说的来着,说得文绉绉、肉麻兮兮,一大篇话,张姑子唯独记得一个“鲜花儿”。他原话说的是你如鲜花着枝,勾引相思,若是得不到你,那他便不要活了。

  张姑子头次上门,婶娘连大门都没让她进。二次上门,怕再被轰出去,她先祭出一锭丝银,顶住了婶娘的闭门羹,这才有后来的登堂入室。登堂入室之后,她曲里拐弯地问这问那,婶娘不惯她一路绕远,便冷笑一声道,师太,外边各样传说可都不那么中听的,万一我家当家的从前头回来,说不定实时要将你打出去!若有话,还是直说的好。张姑子讪笑道,他婶娘真是好急性人儿,既是如此,贫尼也好直说了——有个家中豪富的阔公子看上了你家侄少爷,相思成疾,几乎病死,央我上门求婶娘开恩呢!婶娘一双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啜一口茶,半日不言语。听见这样事体,也不见她见怪,想来是张姑子这趟门路走对了她心思——能卖最好,卖去为奴与卖去做人外宠,定然是后者给的钱多。若想多趁钱,须得闭上嘴,吊一吊这牙婆的胃口。

  这头张姑子心里火急,一时疑心是惊着她了,便搭讪着说道:她婶娘,这事儿也不是没有先例,前几年后街上一户王姓人家,后娘才上门不多久,就趁着当家的不在,把前头娘子生的小儿子贩了出去,当家的回来与后娘大闹一场,险些打出人命,后来不也一样又搭伙儿过日子了?你家这个,还不是亲骨肉哩,当家的不会与你离心的,退一万步说,当真吵出来了,这么些年,你家当家也只在你这儿养下一根独苗,他敢对你怎样?这牙婆边说边拿眼觑婶娘面色,见她面上无情无绪,心说这是遇上一个狠角儿了,光听不说,这是要吊人吶!这么一来,心里再急也不好亮出来让人拿把柄,嘴上还得缓款:他婶娘,也好实话对你说了罢,这陆公子不是本埠人,他家在江陵府,好大家业,光是绸缎铺子就有十好几个!听说还走泉州海路生意,货都贩到外邦去了,你说趁钱不趁钱!说到这处,张姑子忽然掩嘴使眼,笑得颇不正经:他家父母早亡,没人管着他,至今屋里还没放人,他这人专好外宠,对女娘反倒不爱,也是缘分,他走南闯北这么些年,见过多少鲜亮人儿,就是没谁像你家侄少爷这样,叫他存在了心尖上,一日日茶饭不思。婶娘还是不言语,老僧入定一般闭目养神。张姑子见状,就明白这是要她亮底牌了——这死婆娘!鬼精鬼精的!不见兔子不撒鹰啊!

  咳,他婶娘,陆公子说了,他还要在外埠盘桓半年左右,先与你三百两银子,算是侄少爷这半年的花销,当然啦,这钱只是头里的,后边还有,最要紧的是先把人养好——不是我说,侄少爷坯子好,就是太瘦,好好养一养,那也是个肌骨清秀的好美人儿!

  嘴上说完了,张姑子便动手从贴身携带的一个小包袱里点出三百两丝银,成色十足,晃花了婶娘的眼。但她不接。还不够。这专做贩人口生意的牙婆何等精明,即刻就明白对家这是在探底。她咬了一咬牙,陪笑道:他婶娘,陆公子不会亏了你的,他放话出来,要多少数,你随便开口!


第3章 生离

  婶娘又啜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开言道:这孩子看看也大了,不好长留家中,但我们既做了人家叔婶,必定要问清来路去向,不然如何向人家九泉之下的爹娘交代……你方才说,这位陆公子屋里还没人?

  屋里清净着呢,他一年到头在外走动,屋里放人也无用,还不如带个可心的在身边,日夜相对,处处照应,那才叫好呢!

  那他这儿把人一带走,岂不是买断了?

  自然是要买断的,不过他婶娘你放心,买断归买断,你与他两家之间,还是做亲眷往来,逢年过节也少不了孝敬!

  婶娘一哂,对牙婆嘴里的“亲眷往来”与“孝敬”并不当真,她要的是一锤子买卖,真买断了,两边最好一辈子别再碰面!

  她试试探探地问:那……若是买断了,人要往哪处带?往江陵府?

  牙婆也是成精了的,耳听得她这样问,便知道底下的意思,是带得越远越好。那还不好说么!

  啊呀!也不定往江陵府,说不定还要往南方走,听说陆公子海上生意做大了,弄不好还要把人带出海,去往番邦哩!

  婶娘瞄了一眼在桌上一字排开的三百两丝银,心里一本账目翻得飞快——能一出手就是三百两丝银的,当是真有点儿家底儿,许给这样人家,也不算亏了他……这么一来,既能把家里这个“讨人嫌”弄走,还能趁一笔钱,这笔账算得过!

  银子我先收下,半年后来带人,但咱丑话可得搁在前头,这只是半年的开销,时间到了不上门,人跑了咱概不负责,银子咱也没得退!

  哦哟!她婶娘说的哪里话,哪有送出去的银子还找人讨的?!陆公子不是这样人!

  还有,人呢,打六岁起就放在我这儿养,真要带走,咱得好好掰扯掰扯账目!

  是是是!他婶娘说的极是!这笔钱定然一分不少的,陆公子不也说了嘛,要多少数,随你开嘛!

  两人说得对路,兴兴头头喝完茶水吃完点心,各自散去。这才有了后来你半年的好衣好食。这才有了怕你被灶台的烟熏黄了脸。这才有了把你关在屋内不给出门,原来纯是为了将你沤白。

  半年之间,那陆公子来偷瞧过你两回。这两回本都是去往别处,不顺路的,且时限又紧,他还要把歇脚的时间省掉,硬硬绕过来,只为借这一眼解他相思苦。一次是白日,天上落雨,你在屋内隔窗看雨;另一次是暗晚,你在灯下补自己一双旧袜。以前那堆旧东西,婶娘动嘴就是要“扔”,你舍不得,背地里藏好了,夜里就着灯光补好、收起来,心想说不定几时又能用上。你压根不知道这半年内,自己已经出了两次险。那隐在暗处的人,默默看了你许久,看你养出了一点肉,不那么细弱了,看你被一点点沤成纤妍白皙的模样,就像看一朵枝头的花慢慢绽开。头一次偷看,他就跟婶娘说要将你带走。婶娘正是想放长线钓大鱼,他越急她越不放。说急了,婶娘就说她做不得主,要等叔父出外诊回来才能定。那要多久?这可说不准,短则三五日,长则十来天。哪能等呢?他悻悻然走了。下回再来已然是数月之后,这次他更急迫,更愿意舍钱,只要婶娘肯放人。婶娘还是拿住了不松嘴,定死了让他时间到了再来接人。他问她到底要多少才肯让他即刻把人带走,他等不得了。婶娘私心想要两千,后来又觉得太急迫了显得掉价,就一口咬定要他十日后来接人,等不等得,都得等!人带走之前,要把账目算清楚,不然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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