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就是,这具尸体没有头。 惭愧地讲,我见过的粽子算是超级多,但一具没有头的尸体能演化到这个地步,还是第一次见。我强忍下恶臭带来的胃里泛酸的感觉,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东西,伤口是在颈部整齐裂开的,尸身上没有血迹,断头的位置放得离棺材的边沿非常的近。 难怪棺材可以做得这么小,原来不止人矮,还少放一个头。这倒是很经济。 我回过神来,意识到刚刚神游了什么内容,不禁有点佩服自己跑火车的能力。就在这个时候,闷油瓶忽然拉住了我,猛地退了一大步,我抬头就看到那棺材里的无头粽子,两只皱缩的手臂如同被牵引一般,突然僵直地向上举了起来。 雨声大作,闷油瓶立在墙根处的蜡烛也同时熄灭了。整个屋子只剩下了我的手电,那一点点惨白的光源。 第七章 地下水龙 我心道不妙,这是鬼吹灯了,难道就这么巧,这位老兄早不起晚不起的,刚好在我这里神功练成?端着手电的右手都下意识抖了一下,光线乱晃,闷油瓶一把抓住我的手,我连忙吸一口气稳住心神。 两个人都安静下来,等了几秒钟,却没见那尸体有什么下一步动作。两节带着长爪的手臂依然张牙舞爪地伸在空中,但空气似乎完全静谧了。 什么情况,虚晃一枪诱敌深入吗,别以为能骗到我。我刚腹诽了一句,闷油瓶就先动了,他两步上前去,右手的食指和拇指直接捏住了那粽子的手腕,卡得非常紧。就见那条青白色的胳膊一通乱颤,下一秒宛如脱了力一般,顿时萎靡,软趴趴地落下去,又摔回了棺材之中。 我又屏住呼吸,原地等了约摸十秒钟,什么都没发生。 “小哥,什么情况?”我用气声道。 闷油瓶从我手里拿过了手电,仔细照了照那口棺材,道:“没起尸,应该是尸身肌肉的机械性收缩。这个粽子没有成型。” 他说完我才算松了一口气,一具没有头的粽子要是能起尸,画面就真的太吊诡了。我说:“有没有说法?这棺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应该刚挖出来不久,是在什么地方养出来的这么个大粽子?” 闷油瓶摇了摇头,他又看了一眼棺材里的尸体,那一层浅浅的棺液泛着腐败的黑光,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他把棺材盖重新放下来扣实,刚要说话,忽然表情又变。 我心头咯噔了一下,不过没过两秒钟,我自己也知道了原因——一阵脚步声和说话声,从祠堂的前厅向这边过来了。 有人回来了,不知道是谁,但绝对是冲这口棺材来的。我和闷油瓶飞快地对视了一眼,谁都没说话,他拉着我按掉了手电,直接往房间深处的干柴堆里钻。那些干柴应该已经放了很多很多年,里面有一股干燥发霉的味道,闷油瓶抬开几段木柴腾出了一个非常狭小的空间,我则跟在后面接连被木头撞了两下额头和太阳穴,才晕晕乎乎地跟着他一起蹲下。 闷油瓶把我捞过去,按了按我的脑门,我轻轻嘶了一声,刚才被撞到的地方应该是有点淤青,他叹了口气。接着就听见柴房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这门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让你锁上吗?”一个男声说,听起来像是刚才两人中的一个。 “我锁上了呀?”另一个声音听起来不太有底气,“我记得我离开之前锁上了…难道记错了?” “难道他妈的还会有小偷来这破茅房开锁?”前一个人骂道,我猜他应该在二人中地位较高。我把闷油瓶的手拉过来,故意在他手背上写了“小偷”两个字,他不动声色地反捏了一下我的手。 那两人各拿了一只手电,此时光线在屋子里乱扫,我从干柴堆的缝隙间看不见屋里的场景,但可以看见扫来的手电光。我把头埋得更低了,这时一个人突然说:“哎,怎么回事,这棺材上的钉子怎么起开了?” “嗯?”另一个人疑惑,然后是一阵窸窣,大约两个人在查看棺材上的钉痕。接着是长达五秒钟的死寂,我提心吊胆地听,结果那人道:“是不是…里面那东西?” “有这么…这么邪门?”他的同伴声音也有点发抖了,“怎么办?哥,你那符咒…符咒快贴上!” 我听着心中暗乐了下,看来是两个毛头小子,没见过什么世面,压根没怀疑到是屋里进了人。“我就说了,刚才就该贴上吧,咱愣把这事搞忘了,没想到这…没想到连棺钉都不管用的啊。”他话说到一半,就被另一个人打断道:“你那意思是说都是我的错?” “我不是…” “他娘的,不就是张符,补上不就行了。”那人骂道,然后似乎是走到了棺材前,衣物细碎的摩擦声传来,是他在掏那张所谓的符咒。啪的一声。“你看,贴上这不就ok了?” 他话音还未落地,棺材盖就砰的一声巨响,像是里面的东西对着顶部猛敲了一记。这回连我都被惊了一下,闷油瓶及时捏住我的肩膀,我立马反应过来,估计是那粽子的胳膊又在即兴乱挥了。 我和闷油瓶是知道这粽子的深浅,但那两个人显然不知道。响声一出,两个人顿时吓得不轻,双双大叫起来,手电都扔飞了一只,也不晓得是哪个人扔的。那手电掉到地上,骨碌碌转了几圈,正好滚到我和闷油瓶藏身的这堆干柴前,光线歪向一边对着墙壁,闪烁了几下,自己便熄灭了。 这一灭估计更把那两人吓得够呛,连退好几步直接撞到了墙上。一人抖着声音道:“哥…哥…你那个符咒…那个符咒是不是不管用啊?” “你他娘的问我?又不是老子做的符咒!”另外那个怒道,但言语间依稀有牙齿打架的声音,“是老大找的那个道士给的符!他说这祠堂底下是有个,什么水龙的局,是大凶,所以才养出来这么个玩意,说用土字的符咒压上,就平了!妈的这臭道士,不会是个老骗子吧?” 两个人边说话,边已经缩到了墙脚,手脚发抖,全部在等着棺材里的进一步反应。那粽子当然是没有多的动作,这时闷油瓶忽然从旁边折下来一段柴枝,手指一劈,便对着棺材盖的缝隙打了过去。 他用了巧劲,那棺材盖一下就松了,半边翘起,顺势向另一边滑去。随着棺材盖落下,里面的粽子重获自由,一双手臂又直愣愣地竖起来,高举半空。 在昏暗的柴房里,闷油瓶的出手很难看清,突然来这一下的效果是非常骇人的。棺材盖掀开的瞬间,那两人直接就吓破了胆,怪叫着在地上连滚带爬,一路撞到了门边。然后又推又拉地试了好几次,呜哩哇啦地乱吼一通,才算是打开了门。 接着两个人你挤我我挤你的,都狼狈地冲进雨幕里,跑走了。门也没合上,虚虚掩着,屋外的月光和雨丝都从门缝飘了进来。 我和闷油瓶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确定人是真的跑了,闷油瓶先站起来,开始逐步移走挡在我们面前的干柴。而我没动,还蹲在那里发呆。 听那俩货的意思,这粽子居然就是在祠堂地下养成的,这里有一个养尸地? 水龙,那就是天然的地下水道,这在风水里并不是凶兆,反而藏风聚气,被视为大地之血脉。若是葬法失当,确实会导致墓中积水或是墓穴塌陷等一系列物理上的麻烦,但是这怎么会变成大凶的养尸地呢? 我看向闷油瓶,心说这粽子恐怕有古怪,不知道和秀秀托我查的怪事有没有关联。可能得下到祠堂地下去,看一下挖出这具棺材的地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第八章 小女孩 我和闷油瓶没有多耽搁,那两人一跑掉,我们立刻就从柴房里钻了出来。 这个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五点,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我原本是想在这祠堂再四处探索一下,依照那两个伙计的说法,棺材应该是从祠堂地下挖出来的,当时的墓坑应当就在附近。但遇到了这种粽子起尸的事情,谁也不能担保刚才跑掉的那俩哥们是三天内都不会回来,还是会召集一打人手半小时后再浩浩汤汤地回来。我和闷油瓶两个鬼鬼祟祟的小偷,还是不宜在此地久留,以后再寻机会。 出来时天还漆黑一片,但冒雨走到旅馆门口,那店老板竟然已经起床了。老板是个四五十岁憨厚的中年人,身板也瘦小,他看见我们也颇意外,招呼我们问有没有吃早饭。 不说还好,一说我都能听见我肚子里的那种响声。老板本就是起床准备早饭的,这会也不含糊,很快地热了口大铁锅,给我和闷油瓶一人煮了碗粉。农村的米粉分量很足,但湖南人总是加太多剁椒,我平时就是三个人中最不擅长吃辣的,现在没几口就辣得眼泪差点出来。又没办法,实在是饿得没脾气,也稀里呼噜地全都吃完了,辣得我出一头汗,眼冒金星,不知道当下是个什么形容。 再一看闷油瓶,他已经淡定地放下了筷子,面色如常。这个人身上肯定有什么女娲造人时遗留的bug,酒也绝缘辣也绝缘的,到底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整蛊到闷油瓶? 老板这时候去后院喂了鸡鸭回来,正好收了我们的碗去洗。我看他对我们两个人疑惑已久,就坐那等着,果然他边收拾边开口问: “两个兄弟,这么早出门是干啥克呢?” 我心道说来尴尬,我们不是早起了,是半夜出去的。我笑道:“没别的事,夜里醒来太饿,想去村里走一圈,找找吃食。结果哪里也没有,只好回来了。” “哦哦。”老板看起来信了,他端了一铁盆的水泡着豆角,到地上拉了板凳坐着开始洗。“你两个看着恁年轻,是做么子工作的啊?咋会来白沙井呢?” “我是干摄影的,我姓关。这个小张同志呢,是我的实习生兼助手。”我指了一下闷油瓶,他看我一眼,没什么反应,“咳,小张同志有点内向哈。这次我来白沙井是想做一个拍摄的前期调研工作,我们在杭州有个小的团队,今年想拍摄一部关于湖南傩戏的纪录片。” “这样啊,你是想拍咱那个老傩戏班子是不?”老板一听明白了,我心想正好能把话题引过去问问,就听老板接着压低了声音,对我道:“这阵子好多人要找他们,估计忙呢,你们那个拍摄,可能要延后的咯。” “好多人找?是最近村里活动多么?”我装傻,实际心里已经猜到,肯定是霍家三兄妹各自在找门路,查那桩白面具的诡事。 尽管现在霍家的当家姑娘是秀秀,但大霍害和小霍害手下也各自捏着一股势力。从前三兄妹争夺那个当家主位的时候,霍家各个盘口的筷子头都在观望局势,和赌博下注似的,竞相选择要往哪头延展自己的关系网。结果是最不被看好的秀秀拿下了这一局,那两个哥哥手底下的小头目自然不服,为了可以最大可能地利用到自己巴结的关系,这些人表面是服了秀秀管理,实际一直没放弃过要让大小霍害登基上位的念头。这也是霍家内部长期暗流涌动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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