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纭卿呆了一呆,想到他竟然会担心自己因为昨晚的事而懈怠画画,忍不住觉得好笑,又觉得他十分……可爱。 更重要的是,夜临渊现在就躺在自己身边。 苏纭卿脸颊烧得厉害,侧过身去蜷缩在他身边。明明心上人就在面前,他却只敢轻轻抓住他的衣袖,鼻尖凑在他肩上,偷偷嗅着他身上传来的淡淡龙涎香。 好香……好好闻……他的阿渊什么时候都这么好闻…… 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亲近,夜临渊翻了个身,一把搂住了他腰。 苏纭卿惊了一惊,脸上更滚烫,身体微微僵硬,却舍不得挣脱。 他贪恋他的体温、贪恋他的怀抱,已经不知道贪恋了多久。 他悄悄伸出手,也搂住了夜临渊。 二人面对面搂在一起,夜临渊灼热的鼻息就扫在苏纭卿脸上,苏纭卿的心“噗通”、“噗通”……越跳越快,越跳越激烈…… 他在黑暗中睁大了眼,微微喘气。现在,他离自己那么那么近,他好看的薄唇就在自己一寸不到的位置…… 偷偷亲一下,是可以的吧? 他睡得那么熟,不会察觉的吧? 一定不会的,一定…… 苏纭卿强压住快要蹦出胸口的心脏,双目中泛起薄薄的水光。他微微眯上眼,缓缓靠近夜临渊。 两人的鼻尖已经碰到了一起,两人的唇马上便会相遇。 苏纭卿紧张得要疯掉了,此刻,突然听见夜临渊喃喃说了一句什么。 苏纭卿猛然瞪大眼,往后一退,大口大口的喘气。 他脸上,却是惊喜交加的神情。甚至来不及再去想那个偷吻,他整个心都被喜悦迅速填满。 夜临渊刚才的梦呓是:“卿卿……” ——果然,他还没有完全忘记自己的。 在他记忆的深处,一直都有自己的! 翌日清晨,夜临渊醒来,一时没想起来自己为何会在养心殿。 并且居然衣服也没脱,穿着龙袍睡了一夜,但身上的被子却盖得好好的。 他想了一会才想起来,昨夜议事完毕之后,他一心记挂着绘图之事,强忍着困顿来找苏纭卿了。 苏纭卿还跟自己说,一定会对绘制《万里江山图》尽心尽力。 想到这里,夜临渊觉得十分满意。他想,只要苏纭卿肯好好卖力,哪怕有些失礼之举,他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计较。 比如他有些一根筋的呆劲。 比如他在自己面前不怎么注重礼仪尊卑。 再比如,他总是以一种痴迷的眼神看自己。 想到这里,夜临渊又想起上次他叫自己那一声“阿渊”,突然回忆起昨夜的梦来。 昨夜他又梦见了那个模模糊糊的心爱之人,就乖巧的躺在自己怀里,像一只温顺可爱的猫。他努力的回想,竟然觉得那人似乎就是苏纭卿? 不可能。 他第一时间就否定了这个结论。 那个人说到底只是梦里的一个虚像,还未能在真实的世界里与自己相遇,怎么可能是那个脑子怪怪的小画师呢? 一定是因为他太过好看,朕昨夜又睡在他身旁,才产生了这种错觉。夜临渊想。 只是,昨夜那人软在自己怀里的触感十分真实,该不会是自己误抱了苏纭卿吧? 自己身上的被子,也是他帮自己盖的? 夜临渊往深里一想,不知不觉脸有些发烫。 他赶紧不再多想,叫来小禄子问道:“苏公子呢?” “回禀圣上,”小禄子很机灵,立刻替苏纭卿说好话,“苏公子天还未亮就起身了,说今日要早早去画院。圣上您看,苏公子对绘图之事多上心呀!” “哦?”夜临渊心情一下就很愉悦了。 心情一愉悦,他便想要奖赏一下苏纭卿,以便激励他更专心致志的投入到绘图中。 退朝之后,他在御书房处理政务。眼见晌午了,便对随侍的掌事太监道: “去把画院的苏公子叫过来与朕一同用膳。” 又吩咐:“命他来的时候,把上午所绘的图也一起带来给朕瞧瞧。” 掌事太监领命去了,夜临渊又命人摆上一桌比平日还要丰盛的饭菜,等着苏纭卿。他想,等下他来了,再问问他有没有想要的东西,一并赏赐了。 一想到苏纭卿应该会为此而高兴,他的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那个有些呆呆的小画师,那个漂亮得像个玉瓷娃娃般的小画师,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夜临渊忍不住就很期待。 意识到自己还是第一次如此期待与另一个人一起用膳,夜临渊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苏纭卿很快便来了,到门口的时候微微喘气,似乎是疾步小跑着来的,白皙的脸颊有些泛红。 “进来。”夜临渊瞥见他手里拿了画卷,十分期待,热情的招呼他。 苏纭卿满脸欢喜的迈进御书房。夜临渊问:“上午画了什么?给朕看看。” 苏纭卿很乖巧的递过来画卷,浅浅的笑意挡也挡不住,就像一个好好做完了功课等着被夸奖的孩子。 夜临渊迫不及待的展开画卷。 他本以为自己应当会看见一副绮丽的风景图,或是一位礼朝鼎鼎有名的风流人士的肖像画。 哪知道—— 他又看见了自己…… 还有那个曾经与自己同框过多次的白衣美男子——据苏纭卿声称是他本人。 画卷中是一颗盛放的樱树,那名在画中不知道跟自己淫/乱了多少次的男子坐在树下,与自己遥想对望。而自己眼中绽放着一见钟情的动容和震惊,痴痴的望着眼前的人。 夜临渊的脸一下就黑了,完全没注意到一旁的苏纭卿期待的眼神。 他“啪”的将画丢在桌上,语气一下子比门外积起的冰雪还冷: “你一上午就画了这个?!” 苏纭卿愣了一愣,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生气。 他昨晚开心得后半夜都没睡着,夜临渊还记得自己这个事实令他兴奋激动得周身沸腾。天还没亮他就起身来到画院,胸中汹涌的灵感无法克制,他在薄薄的晨霭中,几乎以入魔般的状态和速度画下了这幅画——两人的初遇。 他想把这幅画作为礼物送给夜临渊。也许,他触景生情,就全部想起来了呢? 苏纭卿画这幅画的时候状态全盛,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完成了。之后,他略微平复了一下激荡的心情,便开始认认真真的绘制《万里江山图》。 到了晌午,夜临渊竟然派人叫他一同用膳。他开心得不行,自然而然的就想着把这幅图带来送给夜临渊。 他有些支吾的轻声道:“圣上……不喜欢?” 夜临渊已经接近暴怒的边缘,拍案而起:“你在画院不好好绘制《万里江山图》,竟还敢画这等淫/画艳图!真以为朕不会惩罚你?!” 苏纭卿这才明白他叫自己带图来是想检查自己的进度,连忙轻声分辩:“《万里江山图》……我有画……” “那这是什么?”夜临渊一指桌上的画卷,“为何又是朕与你的断袖图?!” 苏纭卿愣了愣:“这是我……想送给圣上的礼物……” “礼物?!”夜临渊快气疯了,“你竟把这等下作的东西当成礼物?!” 苏纭卿张了张口,眸子暗了下去,没有再答话。 夜临渊见他又陷入了沉默,气不打一处来,简直不想再看见他,本想撵他回去算了,一转头,又看见那画的右上角题着几个小小的字。 他定睛一看,是“苏羡鱼”三个字,旁边还盖着一枚小小的红色印章。 “苏羡鱼?”他凝眉怒道,“这是什么意思?” 苏纭卿沉默了一阵,答道:“是我的表字。” 他声音很小,却十分坚定,又带了点夜临渊无法解读的怀念之情。 “羡鱼?”夜临渊冷哼一声,轻蔑的盯住了苏纭卿,“呵……就这样想巴着朕、连表字都要与朕的名讳配成对?!你贱不贱?!” 苏纭卿周身微微一抖,欲言又止。 临渊羡鱼。 他要怎样告诉夜临渊,这是当初,夜临渊万般疼爱他的时候,亲自给自己取的表字,是特意凑成完整的四字,寓意着二人一生一世成双成对,永不分离。 夜临渊见他不说话,更认定了他是有心谄媚、勾引自己,不禁怒不可遏,抬手便那副画抓了起来。 “既然你满脑子尽是荒唐之事,总想着要得到朕的垂爱,朕今日便让你死了这条心!” 苏纭卿惶然的摇头:“不、不要……” 夜临渊却没给他半分解释的余地,将那副画往天上一掷,流星般拔出佩剑,唰唰数剑刺了过去。 苏纭卿满怀希冀和爱恋画的那副关于他二人初遇的画,碎成了千片万片,从空中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
第8章 苏纭卿瞳孔微微的张大,目瞪口呆的望着纷飞的纸屑如雪花一般落下,眼里慢慢泛红了。 难以言表的伤心,从他盈满的泪、颤抖的眉和咬得发白的唇之中缓缓的溢出。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本能的拒绝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原来,自己如此珍视的初遇,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原来,期盼着他能想起自己一点点、夸赞自己一句,完全只是奢望。 在画碎成千片万片之时,他的心也跟着碎成了千片万片。 然而,这一切还没结束。 夜临渊凛然将佩剑回鞘,转身来一把抓了他,用力扔出了门,怒吼道: “给朕跪在门口好生反省,想明白了才能起来!” 随后,“砰”的一声巨响,御书房的门被狠狠的合上了。 苏纭卿被摔到软软的雪地上,并不怎么疼,但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冰冷刺骨,深入骨髓。 有许久,他就那样倒在雪中,没有一丝爬起来的力气。 他也不想起来,恨不得就这样死掉。 否则,如何能停下心脏的剧痛? 直到掌事太监偷偷开门出来查看他的情况,才急急忙忙将他扶起来。但是也不敢违抗圣命,只能让他继续跪在雪地中。 苏纭卿的外衫被雪浸湿了,像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但他似乎毫无感觉,只是身体条件反射的发着抖,一双眸子如死灰般,毫无光芒。 他就那样跪在雪地里,不知道过了多久。膝盖已经麻木,打湿的乌发结了冰。从天而降的大雪继续带给他更多的寒气,但他什么也感觉不到。 心痛到一定程度,身体的苦痛便迟钝了。 夜临渊没有开门,也没有看他一眼,可谓是真真正正的毫无怜惜。 就在苏纭卿已经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时,耳边一个爽朗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咦,临渊又在发脾气惩罚人了么?”
福书网:www.fushutxt.org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64 首页 上一页 5 6 7 8 9 1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