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琛景钰毕竟也是遭逢过大难的,没那么孩子气,只是鬼门关走一遭的感觉实在太糟糕罢了。几人进大厅时,就已经不哭了。大厅内原本布置的极为考究,此时却乌木房梁坠地、金鱼屏风翻倒,门口博古架上的青花瓷瓶都已经破碎,就连漆器八仙桌都断了一条腿。厅中就只立着一把黄花梨靠背椅,左云用袖子稍微扫了扫上面的灰,将就着坐下了。姐弟各自又找了椅子坐在他身边。景琛谢左星刚才相助,帮他也搬了一把。 燕王贴身护卫木之远进门来,对左云一礼,恭敬道:“殿下,属下刚刚清点了人员。三人受伤,一人坠湖,已经救上来了。部分士兵的随身行李还在甲板上,还未来得及放进屋内,沉湖了,但所幸都不是什么重要物件。”宁王侍卫长秦六随后也来汇报,还带来了于长史和船老大。 于长史擦着满头的汗,弯腰赔笑道:“二位殿下、小姐公子受惊了,实在对不住!”接着对那船老大低喝一声:“还不来赔罪!”船老大满脸惶恐,先跪下磕了个头,忙不迭道:“都怪小人准备不周,竟让二位殿下和小姐公子历险,真是罪该万死!”左云摆摆手表示无妨,船老大又磕了个头,才继续说道:“小人估计,如果此后顺风顺水,明日辰时便到京城了。” 景琛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船老大估摸了一下,才道:“这天昏地暗看不大出来,应该刚过辰时吧。” 左云回到自己房间,并不见凳倒桌翻,想来是木之远叫了人来收拾过了。在房间里慢慢踱步时,他忽然看见桌子下还有本书,捡起来一看,原来是话本,封面上写的是《摘星记》。他闲来无事就翻看起来。 过了很久,左星推门进来,看到左云坐在一把交椅上,右腿搭左膝,微笑着看一本书。左云以往要么看诗词,要么看兵书,都不是什么好笑的东西。左星在他面前站定,抬手抽了一下他手里的书,左云便笑着任他拿去。 左星摊开一看,神色相当微妙。左云再也憋不住笑,劈手把书夺回来,身体一转把腿架在扶手上,书捧在手里朗声念道:“谁想那素日庄重的宁王殿下枕着鸳鸯枕时竟是这般风情,燕王一撩他下巴,他便……” 左星趁左云笑的眼角带泪,立即伸手把书拿走。左云去抢也来不及了,只见左星急步开门走到护栏边,一扬袖就把书丢进湖里。左云抱着手臂倚靠在门边,看着左星铁青的脸色,挑眉笑道:“怎么,我没吃到,看看别人写的还不行?”说着,眼神不老实地开始打量他。 左星一言不发、连着倒退三步,回自己房间去了。
第十四章 醉酒 ====== 还有不到一天就到京城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一百多号人栉风沐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于是左云叫来于长史,让他今晚之前把大厅收拾出来,要宴请宁燕二人所有下属。于长史虽然胆小怕事,但办宴席乃他看家本领,得令便忙活起来。 太阳一落山,飨宴大开。左云在右,左星在左,分庭抗礼,神色各异。燕王的人都熟悉自家殿下的性子,赏罚分明,受了罚必须接着,同样得了赏也只管领便是。于是都不拘束,放浪形骸起来。 然而此刻,木之远却正襟危坐在左云左手边,时刻警惕着对面自饮自酌的宁王,生怕他对殿下不利。行前,他就得了许统领的嘱咐,要提防宁王。左云瞥了一眼木之远,觉得他这样有点好笑,便叫他的字:“仲遥,放松点。”木之远闻言,不由得松了撑在膝盖上的手臂肌肉。他看着左云手中酒杯空了,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他倒上了酒,左云随即一饮而尽。 两人推杯换盏起来。大将和下属平起平坐的规矩,在别人的军队里是少见的,但放在左云这里就不奇怪。木之远从小听着左云的传奇故事长大,知道他年少时并没有先帝的扶持,几乎算是白手起家。至于能得天下第一名将徐成梁的赏识,靠的是他自己的本事。因为在军队的什么位置都待过,左云不但调兵遣将得心应手,也格外爱惜人才、体恤各级军士。 木之远家境贫寒、武举出身,是得了左云欣赏提携,才能如此年轻就成了燕王贴身护卫。熟悉左云本人之后,发现他不但知人善任、有勇有谋,还这般丰神俊朗、谦和有礼,从此对自家殿下钦佩已极、死心塌地。此番进京,哪怕知道可能极其凶险,他也是义无反顾的跟着左云走了。 眼下,木之远看着左云一杯接一杯的喝,有点担心起来。虽然左云少年起就以千杯不醉闻名,但是眼下宁王这个心腹大患就坐在对面,眼神还时不时往这边飘,怎么能放松下来?燕王和宁王旗鼓相当、多年不和,那可是天下人的共识!于是左云喝的越多,木之远就越不敢喝;左云丝毫不分注意力给宁王,木之远就全神贯注警惕着宁王。 比起左云那边的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左星这边几乎显得有些冷清。像现在这样的宴席,如果没有左云牵头,左星自己是绝对不会办的,甚至受邀请也不会参加,宁军看他不悲不喜,都不敢吭声。 秦六知道自家殿下不喜欢说话、不喜欢热闹,无论多么繁华的宴席,他都好像置身事外,就像无论多么混乱的局面,他都能全身而退一样。因此,他也不去打扰左星喝酒,就让他自己安静着。 秦六自顾自慢慢喝,用余光看左星,发现他虽然神色专注,但很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巡着左星的目光看去,秦六发现他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对面的燕王。因为角度的原因,秦六看不清他神色,只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原本,左星看左云的眼神其实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只是刚才一瞬间有了一点变化。在左星眼里,此时此刻,左云虽然坐姿依旧端正优雅,但眼中泛起水雾,眼角和脸颊上带着一抹薄红,皮肤因为出汗显得更白,一缕墨发从发冠中滑落,挡住他右边的眉尾。 在其他人眼中,这是醉玉颓山、龙章凤姿,但在左星眼里,这活脱脱就是勾引。但以他的自制力,只要左云不像早上那样主动靠近他身体,就能够忍到晚上。他就保持着这种状态,直到酒宴结束,左云先行离席,留众人继续寻欢作乐。左星把手中的白玉酒杯放下,手指轻轻叩了叩面前的小案。秦六会意,朝他弯腰拱手道别,表示会替他安排好众人。左星点点头,也离开了大厅。 左星在左云房间门口站定,却没急着进去。他先等了一会,侧耳听着房间里的动静,听到浴室那边有水声,才推门而入。房间里空无一人,衣架上挂着左云今日穿的斗篷和外衣。左星神色自若,走向屏风,后面就是浴室。 他与屏风擦肩而过的瞬间,一把刀横上他咽喉。左星反应极快,立刻刹住脚步,才险而又险地避免被割喉。他看到只穿着中衣的左云笑眯眯从屏风后走出来,刀架在他脖子上。 就算是他左云步步为营,是那也左星先色令智昏,怪不得别人。左云就这么架着刀,把左星逼进了浴室。浴室里雾气氤氲,隐隐有桂花的香气,浴桶容两人尤显的宽敞。水雾凝结在两人额前碎发上,汇聚成滴,打湿睫毛。两人几乎一般高,靠的极近,鼻息混着雾气和花香纠缠。 左星闭上眼睛,任由左云吻他。左云很少这么认真的看左星的脸,仔细端详,不由觉得他眼睛闭上时,竟然有些温顺。 庆阳关后,通州城下,他第一次见到左星,就把他当成父亲的眼线,礼貌招呼之后便不想再见。谁知几个月后,左星也拜了徐老将军为师,成了他师弟,走到哪里都跟着他。左云烦他,对这个大他三岁的哥哥横眉冷对,左星却熟视无睹。 后来种种,让左云看出这人当真天纵奇才,于是慢慢转敌视为赏识。对他的厌恶开始消除,是因为左星主动把湘王世子之位让给左重。左云非常重视这位温和善良的大哥,从此开始正视淡泊名利的三哥。但是事实证明,以貌取人要不得,一叶障目也要不得,他重伤之际被左星推倒在床上时,才真正悟到了这个道理。 既然已经领受了教训,之后就不能再犯了。所以左云面对左星这般顺从的样子,丝毫不为所动,而是先下手为强,剥下他金玉其外的皮,直接把他推进浴桶里。
第十五章 浴室 ====== 看着左星湿淋淋的样子,左云心情大好,紧随其后迈进去浴桶。 “三哥。”他贴在他耳边,气息轻轻吹着他耳廓,“你……”突然,心脏一紧,嘴边的话猛地止住,浑身泛起难耐的热度。不是水的热气,也不是酒气,是从他身体里猛地挣脱而出、直烧五脏六腑的燥热。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左星,后者正缓缓撑着浴桶侧壁坐起身来,抱住他的腰。 “我嘴唇下面涂了点药。”左星学着左云刚刚的样子,在他耳边幽幽道,“助兴的。” 左云四肢百骸都被抽走了力气,意识都迷蒙起来,恍然想起,刚才他们吻的肆无忌惮、不分彼此时,自己碰到了左星唇肉的最下方。那里有点甜香味,混在桂花香里,他没闻出来。 “左星,你他妈……”左云挣脱开左星的怀抱,双手攀在浴桶边缘,慢慢失力跌坐下去。左星又靠上来,撩开左云脑后湿淋淋的长发,沿着他温热的后颈和笔直的脊梁,一路边亲边咬。 左云没想到他竟然会栽在这里,气血攻心,即刻向后一个肘击,直冲左星的太阳穴而去。换做平时,这一下必定稳准狠,至少能让左星失去意识一段时间。然而此时肌肉乏力,一击未中,反倒被握住了手腕,连带着身体被翻过来,变成两人胸膛相贴的姿势。 左星眸光流转,如同深渊中的蛟龙蛰伏千年、一朝出水,要把左云此时此刻的姿态深深刻在眼底。左云既饮了酒,又中了药,此时头无力的搁在桶沿上,长眉紧锁,双目将闭未闭。眼角和脸颊极为艳丽,唇红如血,微微喘息,混着酒香、桂花香、和他身体里的沉香木气息。 左星喉结一动,想起苏轼那句“公子只应见画”,形容此时风光再适合不过。又想起下句是“此中独我知津”,便再也不想忍耐了。 左云感觉左星打开他的身体时,温水也混着进来,连润滑也不需要。他一会如上云端,一会如坠地狱,眼前朦胧如梦,分不清是美梦还是噩梦。酒气终于不受控制地冲上大脑,夺走左云身体的控制权,操纵着他和左星主动纠缠起来。 余韵之后过了许久,左云的身体才渐渐冷却下来。他睁开清明的眼睛,见他们还在浴桶之中。左星意犹未尽似的过去亲了亲他眼皮,亲的左云不耐烦了,一把捂住他嘴,把他下巴往上抬,错开自己的脸。 左星看似无辜的眨眨眼看他,左云熟视无睹,反而恶狠狠道:“你是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才这么作孽的?”左星闻言,眼睛眯了眯。左云一笑:“别忘了,明日一早就到京城。你我本就是宿敌,装什么深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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