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到尾,裴氏都没能插上一句话,便被秦夫人三言两语发落干净了。 萧文英自然也不敢说什么,更没一句求情的。 直到秦夫人走后,外头门房落了锁,裴氏才浑身骨头像是被抽走了似的瘫倒在地。 她实在不明白,怎么突然一切都变了! 夫君的疼惜,手中的权柄,儿女的指望...... 什么都没了! 甚至可能连安平侯府——若是安平侯府知道此事,为保全家族声誉,她未必会有好下场!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裴氏委顿地坐在冰冷的地上,不住的喃喃自语。 . 不过半刻钟,裴姨娘和大小姐被刚回府的大姑奶奶发作的消息,便已经传到了萧明渊的耳朵里。 秦夫人也是雷厉风行的主儿。 只花了半日功夫,便点清了嫁妆单子,缺的少的先挪了国公府公中的钱补上。命人抬了东西,带着账本子和钥匙全送到听涛苑中。 “好孩子,嫁妆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自当留到你手中才是。”秦夫人亲手将账本子和钥匙送到萧明渊手中。 又拉着萧明渊的手,细细叮嘱:“你如今也长大了,三不五时的也需得在外头应酬,我知道公中的份例怕是太单薄,更该有些体己才是。另一层,手上有些出产,也好自己筹算,免得被底下蒙了眼当瞎子。” 萧明渊一笑,垂首应下:“劳烦姑母替我忧心了。” 秦夫人瞧着萧明渊那双同他母亲如出一辙的凤眸,心下有些发酸。 外头那些,关于萧明渊不学无术、挥金如土、形同纨绔之类的传言她也听过。 但秦夫人怎么会不知道这里头的猫腻? 只不过她平日不好伸手到亲弟弟内宅里头,如今既托了她来料理,自然不会委屈了孩子。 “好孩子,同姑母客气什么。”秦夫人轻轻拍了拍萧明渊的手,又沉声敲打了几句底下的奴才,摆明了此次来是替大少爷主持公道的。 底下的奴才早见过萧明渊的狠戾手段,对如今的大少爷是畏惧得很。 如今知道又有这么个雷厉风行的姑奶奶在背后撑着,更不敢再有旁的心思,只老老实实地都应下了。 送走了秦夫人,萧明渊才抬眸看向院子里放着的那些东西,他命人将东西都送进私库里头,好生放着。 至于账册钥匙,还有秦夫人兑出来的银钱和原先的田契、铺面房产一类的契书先交由赵妈妈暂且收着。 他虽将这些东西要来,倒也没打算动亲娘留下来的这些嫁妆。 只是他性子狠毒,向来是只有他算计欺压旁人的。 自然容不得裴氏占着他亲娘的东西,端着国公府女主人的架子,还妄想爬到他头上作死! 赵妈妈含笑开口:“好在姑奶奶回府了,想来那院儿里也再翻不出什么浪来了。” 萧明渊笑而不语。 真要是盏省油的灯,当初也进不了国公府的门了。 他缓步走到一旁的莲池边儿,随手撒了一把鱼食进去。 莲叶底下钻出来的红尾鲤鱼张着嘴争食,肚子胀得圆滚也不停口。 “把这条捞出来。”萧明渊看了一会儿,指了指底下那一尾最大的开口。 没等萧明渊说完,便有人上前将那一尾红鲤鱼飞快捞了起来。 “少爷,还是送到膳房炖了吗?” 萧明渊看了看鲤鱼的身量,随后满意一笑:“红烧了,再配一道炙羊肉,晚膳送去姑母那处。” 晚膳时候,秦夫人尝了两样菜,果真觉得好。 “这孩子,难为他眼巴巴儿的叫人送来。” 一旁近身伺候的于嬷嬷顺着话开口:“大少爷孝顺。” 秦夫人叹了一口:“只怪我这些年没多照看着些,竟然叫裴氏那贱人这般磋磨算计。” 一想到堂堂国公府的嫡长孙,被人这般轻贱,秦夫人恨不得扒了裴氏的皮! 原本国公府的子嗣就不多,她那弟弟风流是风流,但却也只有二子四女。 除了萧明渊这个嫡长子之外,裴氏膝下那一儿一女被养的目光短浅,怕是成不了什么器了。 另外两个年岁更小的姑娘,也因为姨娘不受宠,被养的性子软弱温吞。 亏得有人还记得将她请来,不然还不知道裴氏那贱人要兴风作浪到什么时候! 于嬷嬷劝道:“夫人宽心,如今有您护着大少爷,旁人自然不敢再轻慢了。况且,奴婢看大少爷渐渐大了,自己心中也有主意了,待南边儿战事了了,不日国公爷回来,到时候将大少爷带在身边悉心教导,自然能慢慢成器,撑起国公府门楣。” 秦夫一听这话舒心多了,转头又道:“罢了,明日先去看看府上的账册。” 裴氏这两年打理中馈,可打理得“好得很”! 秦夫人今日去账房支取银子的时候,随手翻了翻便看出不少猫腻来。 如今自是要理出来,到时候,也好同安平侯府一道讨债。
第4章 次日一大早,萧明渊方才用完膳。 外间有小厮上前禀报,说安平侯府的裴二少爷前来探望。 说起安平侯府,以往同国公府的关系一直都很微妙。 虽然安平侯同萧国公当年结为姻亲,但是当初萧国公世子萧文英同裴姨娘的事情,实在是不光彩。 老国公萧镇也觉得膈应,所以一直压着裴氏不许她进门,直到生下孩子,萧文英又百般同老夫人求情,老夫人不忍子嗣流落在外,才劝服国公爷勉强同意抬裴氏进门做姨娘。 纳一个姨娘进门,自然不算是结亲。 偏偏国公府还有萧明渊这个嫡长孙,再如何,安平侯府确实是萧明渊的外家,明面儿上,也得顾着表面情分。 安平侯府明面儿上自然也不会厚此薄彼,逢年过节都是送的一样的礼。 因着趣味相投,安平侯府嫡出的裴二少爷裴修文,也同同样为纨绔子弟的萧明渊更亲近。 自然,这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让他进来吧。”萧明渊抬起凤眸,淡声道。 他可是记得,以往他之所以会同宁国公家公子斗狠,这位“表兄”可是出了不少的力呢! 如今这个时候过来,怕是别有用心呢! 裴修文从跨进国公府的门,便浑身都不自在。 往常他同萧明渊关系亲近,府上主事的又是自己的亲姑母,他出入国公府就像回自己家一般,来往根本无需通传。 可他今日却叫门房拦在门外要拜帖! 好不容易进了府上,底下人偏又说要讨主子示下,让他又被拦在听涛苑外吹了许久的冷风! 直到被丫鬟领进门,顾及着接下来的差事,裴修文才强压下心底的火气,换了一张玩世不恭的笑面走进花厅,一开口,仍像往日那般调笑。 “表弟,你这府上的丫鬟可比我家里的水灵多了!你可真是好福气啊!” 裴修文四下看了看,笑问道:“我记得你院里还有两个叫柔儿和媚儿的姑娘,怎么今天没来伺候?” 萧明渊淡声开口:“表兄今日前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裴修文面上笑意一顿,不知为何,总觉得萧明渊这个表弟同往常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虽然往日萧明渊性子也有些乖戾,动辄翻脸不认人,但是却不像如今这般深沉,更没有这般居高临下的疏离。 一时之间,竟让他有些不敢像以前那般玩笑。 裴修文勉强笑了笑:“瞧表弟这话说的,我这不是为你打算么?怕你不识风情,白白耽误了人家姑娘的花期。 裴修文风流成性,早看出来那两个姑娘是有人精心调教过的,尤其是那个叫媚儿真真儿是媚骨天成,他自然不忍冷落美人,私底下早就先一步享用过了。 反正他这个表弟也不开窍,便宜了他,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 “那还真是可惜了。”萧明渊闻言轻叹一声。 裴修文:“什么?” 萧明渊漫不经心地开口:“没什么,不过是前些日子,这二人伺候懈怠,叫我罚了几板子,没想到底下人下手太重,竟然将她们两人的腿给打断了。” 他抬起凤眸看了一眼裴修文:“若是表兄实在舍不得,便将人带回去,如何?” 裴修文看着那双似笑非笑的凤眸只觉得心头一寒,喉间发涩,嘴里张张合合好一会儿也没说出什么来。 一旁的小厮这个时候却闷闷地开口了:“少爷容禀,这二人断了腿后医师来看了,说是骨头坏了流了脓怕是不行了,前夜里没熬住,已经......” 裴修文脚下踉跄,砰地一声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脸色又白又绿。 ——流脓!一想到自己曾经和这两位美人...... 裴修文甚至怀疑,自己这个表弟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故意来恶心敲打他的。 “表兄这是怎么了?” 裴修文扯了扯嘴角:“没......没什么。” “瞧我,都忘了给表兄看茶,来人!”萧明渊笑着吩咐了,又转头对着这个表兄语调缓和下来,“表兄快压压惊。” 裴修文神色僵硬地接过茶盏,倒是不敢再调戏面嫩的小丫鬟了,喝了一口热茶,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萧明渊:“对了,表兄还没说呢,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裴修文一愣,才想起来似的开口:“倒是忘了正事了。前些日子宁国公府上的害你落了水,我本想替表弟报仇,但是思来想去,这桩恩怨到底是你与宁国公府上的。” 裴修文压着心头的不甘和妒意,故作轻松地苦笑一声。 “不怕表弟笑话,安平侯府的门第,比不上你们这些开国功臣勋贵,我又是嫡次子,上头还有大哥管着,到底不能太肆意。”裴修文面带苦笑,为难的开口。 这是他这个好表兄惯用的伎俩,往日萧明渊想着自己这位表兄日子不好过,总是三言两语便被哄得出钱又出力,事事都冲在前头。 自然钱没少出,黑锅也没少背,偏偏情倒是全都让他这个好表兄承了! 可如今萧明渊听了,却是轻笑一声,仿佛身有同感:“依我看,表兄的才能可比大表兄那等只会念几句儒文酸诗的书生要厉害得多。况且我们这等门第,自然不需要像寒门举子那样,靠科举读书奔前程。” “不若这样,你想想办法,让大表兄给你腾腾位置?” 裴修文心头突突直跳:“这......这话可不能乱说!若是叫我大哥知道了......” “那又如何,你们安平侯府同我国公府不一样!” 萧明渊勾了勾唇,略微压了压声调,语带蛊惑,“你想想,你也是嫡子,不过只是比他晚出生那么一两年,总不可能什么都要让着他吧?” 裴修文被这三言两语说得脑子里嗡嗡作响,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一个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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