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允之闻言眉梢抽动几次,似乎是发火的前兆。 应青炀时刻察言观色,忽地从椅子上一跃而起,从餐碟上抓了一把花生米,拔腿就跑。 “您也别觉得可惜,这可是天底下最划算的买卖……” 院子里传出姜允之中气十足的怒吼:“臭小子!!!什么时候把东西偷走的!找打!!!!” 江枕玉刚要走进内院,便听到这石破天惊的一声喊,他顿时停下了脚步,就见应青炀迎面撞进了他怀里。 “怎么了?太傅可是生气了,我该去告罪才是……”江枕玉下意识把人抱在怀里,按住了应青炀的肩膀,让少年人在他怀里动弹不得。 他太清楚应青炀的跳脱的性子,直到这人不按着,瞬息间就跑没影了。 就见那坏狐狸抬眼狡黠地瞅他,从他怀里挣扎出去,抓住男人的手腕就往远处带,“那可不行!快跑快跑!生米煮成熟饭再说,太傅不会计较那么多的!” 江枕玉还有些犹豫:“可是……”姜太傅似乎一直对他有偏见啊。 应青炀一挑眉,“不信我?” 江枕玉无奈:“……信。” 于是两人相携出了辰王府,把婚礼的流程又过了一遍。 应小殿下看着那些繁文缛节就觉得头疼,央求着一减再减,最后也不剩下几个环节需要他亲身上阵。 就连大婚的仪仗,都是专门展示出来,游街给百姓们看的。 可谓是太上皇登基以来最奢侈的一次了。 然而转过头的大婚当日,江枕玉便明白了,信了应小殿下的邪实在是他被迷了心窍。 姜太傅捏着鼻子认下这桩婚事,却不可能轻易饶了这暗通款曲无法无天的两个混账小辈。 于是江枕玉牵着因前一日兴奋过头昏昏欲睡的爱人,完成极简风的婚礼流程。 宴过宾客之后,又被堵在辰王府外院,硬是和风叔雷叔比了武,和阿墨比了箭法,和沈叔赛了诗词,又原地泼墨挥毫,写了一篇大梁未来的万字国策交给姜太傅审阅。 一套流程下来,月上中天,才被放进王府后宅。 外院酒桌上都是自家人。 风叔雷叔一脸胃疼,转头问沈朗:“我们刚刚放水得不明显吧?” 沈朗顶着姜太傅的瞪视,冷汗津津,“我放得太明显了……” 姜允之坐在主桌,挑剔地逐字浏览,半刻钟之后放下宣纸,轻叹一声,也算是认命了。 主桌另一边,谢蕴在宴宾客的时候喝得多了点,这会儿脑子不太清醒:“这就结束了?不还得闹洞房吗?” 万统领和沈相一人拽住他一条胳膊,防止这酒气上头的人铸成不可挽回的大错。 沈听澜语气冷飕飕的,“想死我不拦你。” 万统领语气更是崩溃:“*的!这人大婚之后肯定又要旷工,你要是被发配去个鸟不拉屎的地儿,这一堆政务就给我们俩处理!??门都没有!” 沈听澜想了想,拿了根铁链子出来,硬是把谢蕴绑在了桌边,这人才算消停。 万统领松了一口气,坐回椅子上,开口问沈听澜,“你发没发现对面那个姓沈的今天总是看你?” 沈听澜一抬眼皮,“不认识。你兄弟?” 万统领顿时哑然。 到底谁兄弟啊? 全场最开心的只剩下一脸怪笑的薛尚文。 李随之看着伴侣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没好事,他悄悄低声问:“昨日你和小殿下相见,到底说了些什么?” 薛尚文道:“他毕竟是第一次嘛,所以和我问了些经验,我给了他点小玩意儿。” 李随之脑子迅速回忆起了什么,脸红了一半,他“唰”地从座位上站起,“相公,回家吧,我们现在就启程回金陵!” 若是明日陛下怪罪下来……先回姑苏避避风头! 与此同时,卧房内。 江枕玉一进门就见穿着一身大红喜服的少年人躺在床榻上,他手里似乎攥着什么东西,人已经因为长时间的等待睡得昏天黑地。 江枕玉无奈地摇头,他走到床榻边坐下,用手捏了捏应青炀的脸颊,“阳阳,醒醒。” 应青炀在睡梦中哼唧了两声,张嘴就要咬江枕玉的手指。 江枕玉用拇指按住少年人的下唇,指尖向内探了探。 应青炀蹙着眉睁开眼,脑袋还是懵的,却在见到江枕玉的第一时间,便轻轻勾唇,“终于来了……我都睡着了。”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江枕玉却翻身上榻,两人轻柔的轻吻着彼此,入夜的温存带着深切的爱意,应青炀在这缓慢的节奏里逐渐恢复清醒。 细密的水声响在房间内,江枕玉的手在少年人青涩的身躯上游走,处处都照顾到了,应青炀舒展身体,手指也跟着放松。 一直攥在手心里的东西跟着衣衫一起滑落。 应青炀还迷糊着,就见江枕玉拿起那个金属物品,动作间发出几声脆响,男人伏在他身上,手指勾着那东西晃了晃。 应青炀视线也跟了去,便见那红绸带希着的铃铛被江枕玉拿在手里,男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似乎想要一句解释。 应青炀却只是一挑眉,抬手按上江枕玉的喉结,靠在男人耳边轻声呢喃。 “据说缠在这里,会很好听。” 江枕玉哼笑一声,将铃铛塞回应青炀手里,又向着爱人低下头颅。 “小殿下,请。” 江枕玉的吻跟着再度落下。 应青炀一边颤动,一边竭力系好了铃铛。 两人的发丝纠缠在一起,动作逐渐与情欲共舞。 铃声彻夜未停。
第79章 后记3·旧都祭扫 景和十二年,清明,江南梅雨。 细细密密的小雨硬是下了半月有余,辰王府里一片静默。 书房内,姜允之手里拿着毛笔,笔尖悬停,他看着桌面上的未完成的一副字,又抬眸看向窗外。 沙沙的雨声尚未停歇,北境从未有过的潮湿气息顺着窗棂蔓延进来,竟让人无端有几分怀念。 “算算时间,应该已经到旧都了?”姜允之轻声低语。 沈朗在书架边上整理书卷,闻言忍不住搭话:“太傅您放心,等您病愈,也可以回旧都看看。” 姜允之嘴唇嗫嚅,不再说话了。 年初,应青炀就提出要南下逛逛,兴致勃勃地做好了路线图,第一站就是旧都。 一是为了向南的皂角销路,二是这人在金陵有些待不住,想去其他地方逛逛,三是应九霄和裴期的忌日快到了,作为小辈,也的确应该亲自去祭扫一番。 江枕玉当年进到旧都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清澜行宫,收敛了兄长们的尸骸,葬在应九霄生前最喜欢去的萧山别院。 大应王庭是应九霄的梦魇,清澜行宫是囚禁他多年的地方,当年的书信中,字里行间都能看出应九霄对自由的向往。 萧山别院,是应九霄曾经想要带江枕玉去的地方。 两人前几日便启程南下了。 近乡情怯,再加上姜允之前些日子大病一场,委实不适合再长途跋涉往旧都赶。 沈老爷子坐在桌边的轮椅上打着瞌睡,老爷子近几个月神志越来越不清楚了,去岁舟车劳顿也落下了病,便没人提要回旧都的事。 江枕玉用了大半年的时间,好不容易稳定大梁朝局,少帝人还没出宣庆殿的门,禁足期间就不得不接手一堆案牍劳形。 徐云直这小子,和沈听澜说的一样,虽无大才,但任劳任怨,做个守成之君足矣。 江枕玉虽然在国策上算得上高瞻远瞩,但这人婚后对国事的态度简直要往昏君的方向发展。 姜允之本不赞同这次南下之行,毕竟江枕玉作为一国之君,哪能这般儿戏,随着心意说走就走,置大梁朝局于不顾。 奈何江枕玉在面对他时都是表面恭敬,实际一切以应青炀的意愿为重。 姜允之的数落他都—一听着,还好脾气地告罪,安抚姜允之的情绪。 实际上关于南下的安排一直在办,半点都没因为太傅的反对而犹豫不决瞻前顾后,属实是把帝王权术用到了无关紧要的地方。 姜允之被蒙在鼓里好一段时日,这两人启程后才咂摸着回过未来。 ——他就说,这两个臭小子看着脾性不一,实则本性上并无不同! 姜允之心里骂骂咧咧的时候,那对被打成混账的爱侣此刻已经到了旧都。 旧都城门口,车架缓慢停下,驾车的阿墨带着斗笠,向守城的士兵展示了一下腰牌,城门便缓缓打开了。 马蹄和车辙碾压泥土的声音清晰可闻,门轴转动发出陈年的哀鸣,马车里的应青炀抬手掀开一小块窗帘,忽觉一股子焦土的气味传来。 应青炀有少许怔愣,随着马车向内前进,城墙大片的焦黑出现在眼前,十余年的时间眨眼而过,这座城池却仿佛被遗忘在了旧日的时光里。 梅雨季节,城内没有人烟,只听着清冽的雨声滴滴答答地响。 “这城里真的有人居住吗?”应青炀蹙着眉问道。 雨幕之中,焦土之上,零星的房屋矗立,看着没有什么活人气。 旧都修缮过的街道房屋透出一种哀默的死寂,只偶尔能看到一两处屋社里点着灯。 不少百姓都觉得这座城死了太多人,怨气冲天,不吉利,所以即便当初的政策给的再好 “不多。”江枕玉揽住爱人的腰,轻声解释道:“大梁立国时,曾有国策鼓励百姓归乡,但旧都,不管是贵族世家还是普通百姓,十不存一。” 应青炀听着,总觉得那场烈火顺着时间的回廊一路烧灼到他的面前。 他们都是从那人间地狱里逃脱的幸运儿,可大部分或有罪或无辜的人,都没能逃过那场无情的烈火。 “你当时在哪?” 应青炀开口问道。 江枕玉沉默片刻,道:“在距离城门不远的一处宅邸。” 那年的江枕玉也只是个孩子,裴期安置他的地方远离起火点,这薄情的男人虽没有把江枕玉放到撤退的计划里,但还是给了他微末的机会逃出生天。 虎毒不食子,可惜裴期对江枕玉这个幼弟,基本没有多少温情。 裴期一意孤行,这个人的所作所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有些骇人听闻。 应青炀毫不怀疑一点,“裴相不是很喜欢你。” 江枕玉将下巴抵在爱人的肩膀上,他轻笑道:“自然。我的存在更印证了他的无能,他在裴家挣扎这么多年,也没能救下母亲。” “他那个时候也只是个半大的少年,心里有再多的恨,在吃人的皇城里都无处发泄。若非先太子出手相救,他早就死在不知名的角落里了。” 应青炀有些好奇:“他与兄长是如何相识的?兄长只说他看中了裴相的能力,别的倒是未曾透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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