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吸了一口气,然后把烟屁股丢进烟灰缸里,尼古丁侵入中枢神经的瞬间,暮色在烟雾缭绕里升腾,远处的海依然在澎湃。 我的沉默代替了回答。 似是已经习惯我的拒绝,殷念不再追问,只是松开我的头发,“风吹得我有点头疼。我要进去咯,陈小姐。你要一起么?” “不了,你先进去吧,殷小姐。” /更多内/容请]搜索[频道:. “那,再见,陈小姐。” “再见,殷小姐。” 不多久,露台的门在背后合上。 也许世间的爱恨不总是明明白白的,于是听到锁齿和齿轮在身后咬上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想。 是不是我爱殷念一下,也可以。
第5章 为什么就不能试着利用我呢? 下了班回到家里洗漱好,睡前我像往常一样拿出一枚褪黑素,就着白开水服下。 我已经快二十五岁,身体机能正在衰退,记忆力也大不如前,按理说我应该对这种会让记忆力下降的药物避之不及。 但我没有选择。 褪黑素会让人头痛,会让人记忆力衰退,这是它的缺点固然不假。 但它也有它的功效:能帮助人睡得很沉。 睡得够沉,就不容易做梦。 可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我在副驾驶座靠背上睁开眼,耳旁是巨大的风声,风里原野的味道扑面而来。与此同时,车载音响中缓缓流淌出熟悉的流行歌曲。 我下意识扭过头去。 “你醒了?不再睡会儿?” 十八岁的姜伶手握方向盘,勾唇笑着看了我一眼,眼里的笑意快要溢出来。 我定定地看着她,一时间入了迷。 她清爽又干净地坐在那里,看向我的目光只有纯粹。 阳光穿透挡风玻璃尽数洒落在她身上,给她的白t恤镀上一层柔和的金光。而她冷白的皮肤被阳光一照,就显得更白。 风中她的刘海往后飞去,半马尾也被吹得不安分,蓬松的黑发在我眸子里一晃一晃。那样不安,好似青春。 那一年我们高考毕业,她刚拿到驾照,第一件事就是兑现跟我念叨了好久的自驾游。 风拍在脸上,嘴角凉丝丝的,我很快明白姜伶在笑什么。 我睡觉的时候……流口水了……又。 嘶—— 没有人想被热恋中的爱人看到这样的窘态,但也没有人可以在睡着之后还能控制住生理反应。 靠近手边的位置就有一包抽纸,我不好意思地抽了一张,擦干净嘴角,又拿起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我也想喝。”刚合上瓶盖,姜伶就冲我说。 我放下手里这瓶,拿起边上还没开过的一瓶,刚抬手准备拧开瓶盖,就听姜伶说:“我不喝这个。” “橙汁在后备箱,你不想喝矿泉水的话,靠边停一下车?我去拿。” “也不……就喝矿泉水。”她的语气变得有些腼腆。 “喔。”我只是默默把刚拧紧的瓶盖又旋开了,却没有追问为什么。 还用追问么,姜伶突然红透的耳根已经透露了答案。 十八岁的爱是这样纯粹,只是间接性接个吻而已,也能催发如此剧烈的生理反应。后来我跟素不相识的人接吻,却连心跳都不曾加速。 天几乎是一瞬间就暗了下来,巨大的银河从地平线上升起,与肉眼可见的公路尽头相接。 而我们在公路上飞驰,飞驰,似乎只要开过这段公路,就能一头扎进那片银河里。 繁星璀璨。 突然间,一头蓝鲸从天空中游了过去,发出一声不可名状的叫声,浑厚而旷远。 梦里的我即刻意识到,这原来是一场梦。 手指动了动,把我从梦里拉回现实。我微微掀起眼皮,扭头看向窗外。 天将亮而未亮,灰与蓝在天际暧昧地交融着。 我又缓缓阖上眼。 即使这是梦,也请让我和十八岁的姜伶,再待久一会儿吧。 - 去电影院看过电影的人应该都知道,电影越是好看,走出电影院的那一刻,就越是容易怅然若失。 做梦也是。 内容越是引人沉溺,梦醒后就越是让人感到空虚。 睡醒后我花了很大力气,才忍住不去搜索姜伶的微博名。 纵然我们所有的联系方式在分手之后都已删除,但相关的记忆并没有格式化,只要我想,依然有途径得知姜伶的近况。 但这无异于慢性自杀。 分手后我几乎脱了一层皮,才逐渐习惯没有姜伶的生活。 在失恋里我走得很慢,但我一直在往外走。 而摧毁这所有的努力,只需要一瞬间的意志不坚定而已。 我当然不能纵容自己动摇。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接通之后,程见熙的质问劈头盖脸朝我砸过来。 “我看到你发的消息了。”那边甚至还伴随着窸窣的布料声,看得出来我的消息确实把程见熙吓得不轻,“你什么意思?你不会还想和她复合吧?” “我没有。” “那你怎么还会梦到她?” “如果我能控制自己的梦就好了。”我苦笑。 明明已经失望透顶了。 明明已经彻底死心了。 明明分手的时候,我也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 为什么还是会梦到。 “都三年多了……陈斯然,你必须自救。”程见熙语气凝重,“说不定有了新欢,就能戒掉旧爱了,你懂我意思吗?” 我和程见熙从小一起长大,可以说是没有秘密。 和殷念的事,我跟她说过。 她这话的意思,我自然也懂得。 但我却不敢说懂。 - 这个梦像迎头浇下的一盆冷水,浇灭我昨晚的欲妄。 我到底是吃了什么迷魂药,才会觉得爱上殷念也可以。 我是疯了吗? 我在想什么? 我何曾从上一段感情里走出来过? 我何尝有开启下一段感情的资格? 这以后,我开始更疯狂地投入进工作中。 ——如果我不能控制梦到的内容,那我就挤压做梦的时间。 寰宇游戏下班打卡时间是晚上六点,我总是留到一两点才走,连策划组长都跑来跟我说,做游戏是长久战,不要急于一时。 比起他出于良心发现而关心我,我更愿意相信他是怕我猝死而为部门招致骂名,于是我笑着说好,离开公司的时间却越来越晚。 我必须让自己忙起来,忙到不可开交,忙到无暇做梦。 殷念给我发来很多微信,我根本不用刻意拖着不回,因为我忙得没有时间去回。 我想这样才是对的,既然不打算和别人有开展,那最好也不要给别人希望。 只是,我的工位上开始频繁出现各种各样的花茶,枸杞玫瑰,柠檬菠萝,菊花罗汉果…… 我知道是谁的馈赠。 答案显而易见。 我并没有接纳这份好意,只是任由它们在工位上堆积。 自虐式的注意力转移法果然是有用的,高负荷的运转之后,我真的不再梦到姜伶了。 在每天只留三四个小时给睡眠的情况下,想必是最会见缝插针的梦也找不到时机落脚吧。 只是,很快我就遭到了反噬。 就在我又一次结束一天的工作,关掉电脑起身的时候。我晕倒了。那一瞬间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瘫软下来,砸向地面。 我却落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 是我的错觉么? 明明现在是深夜两点,我却闻到了一股不属于夜晚的味道。 就像是,被太阳晒过的棉絮。 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大亮。 陌生的装潢,陌生的味道,手指动了动,就连棉被的触感也是陌生的。 我扭头看向一旁,入眼是一只被削了一半皮的苹果,半挂的红色衬得那双手像无瑕的工艺品。 “终于醒了。”殷念抬眼,手上的动作未停,“要喝水么?” 从她的眼睛里我读到,她好像没有那么快乐了。 我点点头。我的喉管确实在灼烧。 殷念起身,把削了一半的苹果放进瓷盘,回来时手持着一个杯子。 我伸手去接,她却把手向后一收,仰头喝下一口,随后捏起我的下巴,用嘴把水灌了进来。 动作堪称粗暴。 我骇然,本能地想要抗拒,最终却还是出于体面,把水咽了下去。 水从喉管穿过,我抬起手背,用力把嘴角的水渍擦干净。 “擦什么擦,又不是没有亲过。”殷念像是误会了什么,意味不明地笑了,却又问道,“还喝么?” “够了,谢谢。”明明我是被冒犯的那位,我的声音却硬气不起来。 “你确实应该谢谢我。”殷念横眉,话里难得有些愠怒,“如果不是我昨天去找你,今早全公司的人都会看到你瘫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样子。” 我没吭声。我不知道说什么了。我习惯了殷念在我面前明媚又撒娇的样子,而快忘了她还有上位者不容置喙的一面。 殷念却不允许我逃避,她再次捏起我的下巴,迫使我与她直视。 “请问陈小姐,每次赶版本的时候都这样么?把……命都搭上?” 温热的指腹摩挲得我下巴发痒,我想扭开脸去,却拗不过殷念手上的力道。 真是霸道。 我只好顺从地看向她。她扑闪的睫毛扇啊扇啊,在过近的距离下有种摄人心魄的美。 “也……也没有啦,哈哈。”我目移,动用注意力转移大法缓和气氛,“对了,那个苹果你削完了么,我饿了。” 殷念的目光几乎是一下子就软了下去,她松开我起身,“等一下,很快就好。” 三分钟后。 我咀嚼着被精心切成一小块的苹果,鼓着腮帮子问殷念:“所以这是你家?” “是。” “你怎么把我弄回来的?这么大一个活人呢。” “确实费了我不少力气,不要有下次了。” “好吧……那你怎么又会在公司呢?那个时间?” “想你爱我啊。”这下殷念倒是又变回了那个会撒娇的殷念,“信息不回,叫人不动,除了在你下班的点去堵你,你觉得我还有什么办法?” 魔幻。太魔幻了。 堂堂寰宇游戏的市场总监,居然在我一个小小组长面前,叹道没办法。 上位者为什么会对下位者心动? 我想问,最终却闭了嘴。 好奇心往往是心动的开始,对于殷念,我最好不要有好奇心。 殷念打破了我的沉默,“陈小姐,你讨厌我么。”她在我身旁坐下,伸手把我垂落的刘海捋至耳后。 她说这话时目光紧紧锁住我,那眼神里有一丝探究,又夹杂着些许难以言说的期待,像是执意要从我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不讨厌。”我坦白。 “不讨厌,那为什么躲着我呢。” 我没法开口说我还会梦到姜伶,那些梦太过私人而难以对人启齿。我只能叹了口气:“我说了,我还没有从上一段感情里走出来。” “那么。”殷念抬手抚上我的脸,眼里满是怜爱,“为什么就不能试着利用我呢?让我帮你。” 上位者乞怜。 我有些晃神。 “为什么偏偏是我?” 以殷念的条件,只要她想,不会缺人陪。 到底为什么选我? 殷念避而不答,“以后你会知道的。”她把脸埋在我的颈窝,说出的话像恶魔的诱哄又像天使的祷告,“我恳请你利用我吧,让我帮助你,更快地走出来。”
福书网:www.fushutxt.org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65 首页 上一页 3 4 5 6 7 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