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在我得到极大满足的时候。 每当那种时候,我都会咬向她的肩,提醒她这种时候,应该专心点才是。 在我们做完之后的贤者时间里,殷念有时候会看书,通常是些纸质的大部头。 在电纸书如此便捷的年代,她依然喜欢捧着厚重的装订书本看,在这一点上我们是很像。 我们都是滚滚向前的时代里踯躅不前的人。 有一次我凑近过去,殷念也并不介意被打断,还合上书页向我展示封面。 书名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喜欢日本文学?”我问。 殷念点点头,“读起来的时候,好像窗外一直在下雪……”她垂下眸子,指腹从摊开的书页上擦过,“有一种凄楚感。很美不是么?” “是的是的。”我爬上殷念的身子,扣住她的后脑勺,吻了下去,“那你可以把最喜欢的一段,念给我听么。” “你这样……让我……”殷念的声音从齿缝间溢出来,“怎么……唔……念给你听?” “你能做到的。”我一边加深这个吻,一边伸手向下探去。 室内的淫靡气息愈浓。 - 中秋节的时候,殷念邀请我跟她一起去看望奶奶。 放在两个月前,我想我会直接拒绝。 但可能是那天太闲想出去走走,又或者是抵不住殷念的撒娇,总之自然而然地,顺理成章地,我答应了殷念。 我向来没有空手上别人家去的习惯,于是殷念把车从地下车库开出来的时候,我看了眼不远处的水果店,问她,奶奶吃西瓜吗? 殷念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自然知道了我打的是什么算盘。不吃。她说。 我不死心。那梨呢?不吃。那榴莲呢?更不吃了。 我有些沮丧,头一次知道奶奶辈的嘴居然也会这么挑。殷念就拍拍我的脸,好啦,什么都不用带,我奶奶是务实的人,你跟她不用讲这些虚的。你去了,她就很开心了。 我在心里嘟囔着,你奶奶又不认识我,我去了她有什么好开心的。 去的路上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于介入殷念的私生活,我好像,没有那么抗拒了。 来不及咀嚼这个微妙的心理变化意味着什么,车就停了下来。 推开车门的时候我还在想,殷念的奶奶是在医院工作吗? 一直到我跟着殷念走进住院部,落脚在一个病床前,我才明白了,为什么殷念不要我带东西。 因为殷念,管这个躺在病床上的植物人,叫奶奶。 病床,白被,输液袋,昏迷不醒的老人,自言自语的女人。 殷念对着奶奶绘声绘色说了好多事,有些事我都不知道,而奶奶只是闭着眼睛。 我以为这种情节只会出现在电视剧里。 生活有时候可真他爹的比电视剧还生活。 爸爸和妈妈呢?我问。 刚问出来我就意识到我好像说错话。 果然。爸爸?妈妈?殷念笑了。我的世界太小,只装得下你和奶奶了。 她仰起头来,看向我,眼神是初见时的天真。 来,跟奶奶打个招呼吧。你别介意奶奶不能款待你,我听到她的心里话了,她说她很喜欢你呢。 可怜不过是对患者的傲慢和残忍,因此我尽可能不让自己流露出这种神色,我只是学着殷念的样子,坐在奶奶手边,跟她说了说话,又帮她捏了捏手。 这以后,殷念帮奶奶捏了很久的腿,她说她有空的时候就会过来帮奶奶活动肌肉。这样,等奶奶哪天恢复过来了,才好重新下地走路。 如果人类心脏是可以变化形状的,我想我的心已经软成了一滩。 - 程见熙只用了几个字,就让我在挂掉电话之后失眠了一整夜。 姜伶有女朋友了。她说。 从不知道区区几个字的份量可以这般掷地有声。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心跳声在房间里格外清晰。 实际上,这并没什么好奇怪的。反倒是我们都分手三年多了,姜伶才谈新的,才比较奇怪。 毕竟姜伶和情史单薄的我不同,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有过好几段感情了。 我知道程见熙特地打这通电话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意思:人家都迈出新的一步了,你这没出息的也该向前看了。 但我不知道我失眠的原因。 我放下姜伶了么? 从行为选择上来说,我已经放下姜伶了。 ——我删除了姜伶所有的联系方式,接受了从今往后的生命都和这个人无关的假设。就算偶尔触景生情联想到她的时候,我也会很努力地把思绪拉回来。 甚至连那些纠缠不休的梦,我都摆脱了。 可是为什么,当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还是会失眠呢。 不,不仅失眠,胸口甚至有些钝痛。 我不明白。 所以我在行为选择上已经放下了姜伶,但在行为结果上我并没有放下姜伶,对么? 是这样么?对么?谁能告诉我? 好痛苦,为什么人脑没有格式化按钮? 为什么情话会有保质期? 为什么明明相爱的两个人会分开? 为什么说非你不可的人到头来还是会爱上别人?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送她的键盘她处理掉了么? 我会变成她对新女友的投名状么? 她可曾梦到过我么,就像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我反反复复地梦到她一样? 钝痛感在胸腔里蔓延,一阵酸腐感冲上喉管,我不得不冲向卫生间。 原来放下一个人,行为可以决绝,心却自有其固执的节奏。 我又开始呕吐。 抱着马桶狂吐。 冲天的酸味熏酸我的眼睛我的鼻子。我猝不及防,眼泪汪汪。 哗啦啦的水声落下,这座城市又开始下雨。 吐完之后我按下冲水按钮,随后就蹲在原地,抱着马桶边沿发了好一会儿呆。 那一阵我彻底失忆了,我不知道那时候我都想了些什么,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发消息给殷念的,总之回过神来,那几条消息就已经赫然出现在对话框了。 [我好想你] [好想你在我身边] 多可笑啊,人类引以为傲的理智堤坝,在感情冲击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崩溃来得如此猝不及防,我彻底输给了这个瞬间。 那边很快回了消息。 [你在家么?我马上过来] [地址我记得,具体门牌号是?] 我头痛欲裂。挣扎片刻,还是把门牌号发了过去。 [已经下楼了,等我,最多十五分钟就到] 简单的动作却像耗尽我所有力气般。做完这些,我双手撑住膝盖,缓缓站起来。一瞬间双眼发黑,天旋地转,我伸手扶着墙才没有栽倒下去。 我缓缓挪步走出卫生间,径直走到沙发前面,仰躺下去。柔软的海绵托着我,我陷在里面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我发现我有那么一段时间竟然忘记了呼吸的本能。 房间里没有开灯,我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感觉那就是个黑洞,随时要将我吸进去。 门铃很快就响了起来,“是我。” 是殷念的声音。听起来很急。 我打开门,还没看清殷念的脸,就被揽进了她的怀里。 真好啊,这个怀抱。好像太阳晒过的棉絮。 哪怕现在沾上了水汽味,也依然温暖。 让人想要,往死里攥紧。 “你怎么了。”殷念摸着我的后脑勺,一下又一下,“好了好了,不哭了。” 她说着轻轻推开我,双手捧着我的脸,用大拇指给我拭去眼泪。 我才知道,我在哭。 泪水依旧不停,我抬起眼径直问她:“你会爱我么。” 或许这问题着实突兀,殷念一怔。 “我爱你啊。”她只顿了一下就确信地说,“我当然爱你。” “哪怕我卑劣,懦弱,自私……”我边说边抽气,“你也会爱我么。” “你不卑劣,不懦弱,不自私,并且,我爱你。” 殷念直视着我,目光好温柔,我感觉她好像想要亲我。 “你发誓。”我声音颤抖,眼泪不知怎的越流越多。殷念替我擦眼泪的动作越是温柔,我的眼泪就越是汹涌。 “我发誓——这辈子,不,不仅这辈子,下辈子,我也爱你。” “你说谎啊,下辈子的事,你怎么知道。”我恼羞成怒,却又因她的确信而欲笑。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不知道。” 殷念轻声笑了: “所以然然,要不要跟我,谈个恋爱?”
第8章 我发誓一定要爱她报答她对她好 我从没见过殷念这么快乐的样子。 在获得我的肯定之后,殷念露出在我看来只有中了一千万彩票才会有的表情,搂着我亲了又亲,拥抱的力度大得像是要把我揉进她的骨血里。 在一个长得快要窒息的深吻后,不太亮的楼道灯下,我看到殷念一双媚眼亮晶晶的——这是喜极而泣么?我不确定。 总之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了。 和殷念在一起后我最大的感受就是:我应该早点和殷念在一起。 殷念是如此长于让人快乐,和她在一起时,所有虚度的时间,都被赋予了意义。在殷念这里我真正品尝到了幸福的滋味。 谈过不止一段恋爱的人,都会在潜意识里把几段恋情进行比较。这种比较不是精挑确定选题后要去攻克的课题,是当你意识到这个课题存在的一瞬间,你就已经拿到了实验报告。 我拿到的报告就是,和殷念在一起的日子,比和姜伶在一起的日子更幸福。 和姜伶在一起时,我常常患得患失,她的爱若即若离,像一株停在我这里的蒲公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一阵风带走。为此我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而在殷念面前,我可以尽情地释放自己,因为殷念给我的爱太满,满到我自信她会喜欢我的任何一面。我可以不用再时时刻刻照顾别人的心情,连表达自我都需要斟酌用词。 殷念是如此拥有使人幸福的能力。 也是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早就爱上了殷念。 在这以前,我的拒绝、犹豫、逃避、推脱,不是因为我不爱殷念,只是因为我不想让自己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了殷念。 谁能拒绝一个带给自己幸福的人呢? 所以啊,人是如此矛盾的存在,连自己都可以欺骗自己,连自己都能看不懂自己。 确定关系后不久,刚好碰上出租屋合同到期,我径直搬进了殷念家。 搬家的时候殷念也来帮我,她有些傲娇的意思,说结果到了最后,我的住处还是没有留下她的痕迹——我之前婉拒让她进入家门,看来她仍旧对此耿耿于怀。 听到她这么说,我就放下手头的东西,起身亲亲她说,现在还有必要分你我么? 殷念被我亲得七荤八素而彻底忘记了这一茬,只顾着回吻我了。 调戏姐姐真好玩。溺在殷念的回吻里,我不无恶作剧地想。 只是…… 我后悔在定居下来之前买纸质书了。 搬家的时候,真的很麻烦。 这些东西又重又占空间,更可怕的是,人都有往书里夹东西,却又转头就忘掉的习惯。 在看到那张卡片从书里掉出来,又被殷念捡起的时候,我只觉得我真该死啊。真的。 ——那张卡面上是我一笔一划写下的蜡笔字:“陈斯然&姜伶1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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