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熹捉住她的手看:“嗯……葛,奉,侯……啧,葛奉吧,有点拗口,不过没关系。” 第二个抓了两块“岸”“观”。 明熹:“没姓,再抓。” 那崽子就是刚才哭得最厉害的那个,现在被放在桌上,更是鬼哭狼嚎,“啪”得一声把木牌拍得到处乱飞。 明熹:“……” 她捉着崽子的手,放在木牌堆上,崽子的手指下意识收紧,抓上来一个“房”。 “房岸。”明熹说,“下一个。” 临风凑到她的肩旁问:“和已有的名字重了怎么办?” 明熹:“重了就重了,我们不搞避讳……‘方’……‘瑞’……‘简’……嗯??” 临风:“……” 明熹:“……” 明熹:“这合适吗?你怎么不再抽个‘能’和‘谷’呢?” 第三个小崽子抓着木牌,好奇地盯着牌子上的字,离眼睛离得很近,看成了对眼。 “……算了,”明熹说,“你要叫简方还是方简还是简瑞还是方瑞?” 小崽子一脸空白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临风也把头探过来:“简瑞吧?其他不怎么好听。” 明熹把崽子抱给小荷堂的姨:“简瑞。” “说起来,”临风问,“坤门的那个景油怎么样了?” 明熹挑眉:“你竟然想起关心她了。” 临风凑近问:“你吃醋了?” 明熹差点脚底一滑:“我吃什么??我至于吗?” 临风面露包容,叹了一声:“无妨,我多解释两句就好。突然想起问她,不过是因为看到这几个胖子,想起她们先前被景油救治的事情,所以顺带提了一句,绝对没有其他意思的,熹熹,我对你的心意日月可鉴,你不要气了,好不好?” 明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差点要去捂她的嘴。 “她确实用了黄舀侄女的身份去接近贼人,也是这么接触到了顾渟,把人放了出来。因为她只是出于打探消息的目的,从始至终没做什么坏事,谈阳师母帮着她说了几句好话,现在已经被放出来了。” 临风:“顾渟呢?” 明熹:“她身上的神力也没了,不过醒过来还需要一段时日,这段时间应该也在坤门吧。” 两人顺路从东院带了一点饭食,慢慢走回了小屋。 小屋的东侧已经种满了蔷薇花,那些深浅各异的花朵即便在正月里也长势喜人,不过显然,这不是临风口中“自然”的花,而是明熹用法力催的。 至于蔷薇前的那扇窗框,这段时间已经被临风粘满了花和叶子,用的依然是明熹那之“好用”又“不好用”的笔。这些装点被明熹用法术处理后,可以不腐长存。 明熹心里期待着别的事,连吃饭也没了心思,囫囵吃了大半,就溜去了窗边的小案几。 “你在写什么?”临风问。 明熹头也不抬地说:“写一份……你知道巫门的道侣,都需要写一份东西,在门里留档吗?” 临风:“婚书?” 明熹:“嗯……可以这么理解。我在写我们的‘婚书’,不过只是草稿,你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临风吃得差不多了,放了勺子,接过认真地看。 明熹重新拿起竹筷,伸向碟子里的窝头,动作却是一顿—— 唯一的那个窝头,不知何时少了半个。 那枚窝头被人从中间掰开,掰得坑坑洼洼,只剩了半个,顶着狗啃似的造型,在碟子里瑟瑟发抖。 明熹一怔,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桌上所有的碗碟,没找到另外那半边窝头。 唯一可能的“罪魁祸首”——临风,对明熹打探的目光毫无察觉,自顾拿着草稿,去了另一侧的案几。 明熹隔着小半个屋子,看着她坐在阳光下,透亮的眼睛里没有了那种虚无缥缈的气态,正神情专注地、一行一行地读着她们的“婚书”。 从除夕夜那晚,她带着临风挨家挨户送压胜钱开始,明熹敏锐地察觉到,临风有在一点一点地变化。 虽然还是会用一些刻薄的表述形容巫门的人、衣服、吃食,但当着别人的面,她不会再满嘴虚与委蛇地不着调,也不会僵在那里一声不吭了。她开始把这些人当成和明熹一样的人,与他们进行正常交流。 偶尔明熹发现她悄悄地溜出后山,说是为了来找她,但总会“顺路”地去后厨或者烧水房放把火。每次别人对她进行感谢的时候,临风面上不显,但只要是熟悉的人,都看得出她很开心。 还有就是……她变活泼了不少。 或许在外人看来,并不觉得她发生了这样的变化,但在明熹眼中,这以特点极其明显。具体表现为,她开始对周围的很多事情感兴趣,会用好奇的目光打量没见过的东西,继而忍不住伸出爪子,挠上一把。 东院后厨压榨果子的器具被她大力掰坏了两个,卡坏了一个;烧水房的香草因为她的灵机一动,被混毁糟蹋了整整两箱;几天前还因为自告奋勇放火烧秸秆,不小心把明熹新种的麦苗烧了大半。 除了明熹,没人会责怪她;但明熹的责怪对这个厚脸皮的家伙而言,不仅毫无杀伤力,还很有怪异的吸引力。不仅如此,如果旁人看到了,还会跑上来拉架,帮着临风说话。 “我可以改吗?”临风拿着“婚书”,问。 她的声音把明熹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明熹赶紧点头:“当然,你想怎么写都可以。” 临风:“嗯……巫门明熹、仙门临风,自相识伊始,两心相系,愿结为道侣,福祸不弃,生死不渝……” 明熹捂她的嘴:“别念别念啊!” 临风仰身躲开她:“好吧,谁叫我一向对你百依百顺……你写得甚得我心,就是有一个地方,我想改一下。” 明熹把笔递给她。 临风划掉了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地,在旁边写下了“林风”二字。 明熹一愣,神色复杂地看向她:“这是……” 临风看着未干的墨迹,不知在想些什么:“是……我原本的名字。”
第66章 两天后,明熹拿着方滢一给的那张请帖,第一次来到了仙门的“北海”。 距离仙门大劫已过了数月,但仙门依然没有完全恢复先前的松弛。 北海的装潢倒是和从前的仙门相差不大,毕竟原本也是仙境的一部分,只是穿梭在里面的人,几乎少了大半,即便是在赏梅会奏乐的衬托,仍显出一丝遮掩不住的萧条。 方滢一和于浸凌在雅会中央,和各门来的客人攀谈。 明熹远远看了一眼就避开了,没有在雅会上停留,而是在仙门门生的带路下,走进了一个偏僻的院子。 这处院子与外面的喧哗格格不入,几乎有一股萧瑟之气,不止是因为偏远幽静,更因为…… 这里面住的这个人。 雅会上迎来送往,各门凑在一起欢庆贼人覆灭,好不热闹,可何之惕这个原先的“二门主”,却独自坐在院子里,对着一壶冷茶,无人问候。 明熹在门口站了片刻,敲了敲敞着的院门。 何之惕:“进吧。” 明熹前一天递了拜帖,是以何之惕见到她也并不惊讶。 明熹刚把拜礼放在桌上,还没来得及问候,何之惕就先一步开口说:“你身体恢复得如何?” 明熹动作一顿:“已无大碍,劳何门主挂心。” 何之惕:“我已不是门主了,你不必再这么叫我。说起来,前日滢一去巫门的事,她都和我说了。坐吧,事已至此,别讲那些虚礼了。” 不知道是不是法力几失、又即将卸下权柄的缘故,何之惕比以往明熹见到她的任何一次都要平和近人。 “是,”明熹也没客气,依言坐下,“是吗?她是怎么说的?” 何之惕:“我没什么立场干涉你的决定,但你若是因为她和临风的矛盾拒绝她,未免过于意气用事,她若能继任门主,巫门不会少了好处。” 明熹轻笑一声,却毫不意外:“她是这么说的?” 何之惕面露一丝疑惑。 明熹:“何门……何前辈,或许我拒绝她,的确有一部分是出自私心,但抛开私心不谈,我也不觉得她是一门之主合适的人选。” 何之惕:“不必顾忌我,你但说无妨。” 明熹:“她和临风的旧怨暂且不谈,方滢一一定没有和您说过,她曾经在仙门雅会上把我打出内伤的事吧?” 何之惕一愣,眉毛压下去了一点。 明熹:“其实那日真正与我交手的不是她,而是于浸凌。于浸凌的性子,想必您比我更清楚,是个一点就燃的炮仗。” 何之惕摇了摇头:“那孩子性子一向如此,但本性不坏。滢一好在冷静理智,但有时难免护着她,如果因此不慎伤了你,我向你赔罪。” 明熹沉默了片刻。 何之惕三言两语,就将此事界定为了小辈们一时冲动下的互殴,将自己门生造成的伤害界定为了“不慎”。 “小辈”?冲动?互殴? 可问题是…… 无论是姓于的,还是姓方的,现在已经一百多岁了啊。 现在都能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把事情抹过去,那从前呢?从前她这两个“小辈”更“小”的时候呢? “您这就想错了。”明熹说,“您口中冷静理智的方滢一,其实一开始就带着于浸凌跟上了我,她自己藏在暗处,等于浸凌先出头惹事,自己在一旁冷眼旁观,大概是想等着我被揍得差不多了,或者等我露出破绽,再出来‘理智’地调和,自己手上干干净净、无可指摘,还能落个‘冷静理智’的好名声。我还是那句话,何前辈,您应当比我更了解这个人,这么多年,您当真一点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吗?” 何之惕没有接话。 明熹:“另外,把我打出血的那一下,原本不是奔着我来的,而是奔着临风——她那时尚且不知道临风有法力,就敢下此狠手,就是拿准了临风就算被打伤,也因为禁足期间偷跑而不敢声张。如果要我下评论,我会认为这是一个虚伪冷漠、心狠手辣的人,虚伪在于对恶行冷眼旁观,甚至暗中唆使;冷漠在于对除了自己利益以外的事情漠不关心,毫无底线。如果她真的成为仙门门主,我不敢想象贵门多少藏污纳垢的事会被她无视、遮掩,恃强凌弱的事会如何变本加厉。” 何之惕坐在藤椅中,垂头闭眼,许久没有说话。 明熹:“我拒绝她,一来是因为我个人对她人品的不信任,二来,我的意见本来也无足轻重,何必掺和。” “……水至清则无鱼。”何之惕睁开眼,缓缓道,“你说的那些……我多少知道一点。但你换一个说法,像滢一这样的人,才是真正适合做一门之主的人,如果她没有那份心肠、那副手段,压不下整个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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