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注意力又回到身边的玉佩,断成了两半,或许是为她们二人挡灾了。不管公主和亲王到底算什么,公主肯定是尊贵的,不然刚见面时,盛攸淮没必要对她如此礼貌;燕辞忧从小到大佩戴过的玉佩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端荣公主应该差不了很多,想来问盛攸淮也没结果。 但她身边没有一个侍从,不像养尊处优之人的习惯。也可能端荣公主是下定决心与普通士兵一般。 那她为什么要带玉佩来? 燕辞忧猜想这可能是重要的人送的东西,来到军营也要带着;那或许是亲人给的,甚至可能是遗物。 燕辞忧越看越觉得像母亲的遗物。说起来,既然皇帝是男的,那她们的母亲在哪?她们现在在何处? 她阿娘那样的人,居然没有当皇帝? 盛攸淮说得对,她不清楚真实情况,无法想象这个世界的生活;只凭着书上经过修饰的只言片语,也无法理解背后的意义。 不如试试问另一个可能知道的人。燕辞忧拿起玉佩,问系统:“这个是?” “电池原来在这里啊!”系统身形一晃,眨眼间飘到燕辞忧身边,将玉佩吞了下去,“多谢殿下!” 谢谁?刚才发生了什么?燕辞忧愣愣道:“你这……你不是……” “这不是玉佩,只是做成了玉佩的样子,”系统说,“算是我的饭吧。” “你的饭还挺别致,”燕辞忧看了眼手心的伤口,“我还以为是端荣公主的东西。” “你们一人一半,”系统说,“不过端荣公主确实不在这里,也不能在这里了,就像你已经死了,她也是。至于她在哪里,我暂时不能知道。” “我听不懂。” “那算了,”系统在桌子上瘫成饼状,懒洋洋道,“来了就别想那么多。” 这什么话。燕辞忧头疼地想。她还真的只能看看政务了。 天色已晚,燕辞忧起身点灯。 她当年去镇南军历练,许老将军行峻言厉,当时又跟她不熟,很看不上这个一身书卷气的皇子;燕辞忧刚到军营就被她训了一顿,从此不敢喊苦,什么都做。到了这里,周围没一个侍从,也没有太大落差感。 许老将军人虽严厉,但教的东西是实打实的,许多东西让她受益终身。燕辞忧很想念她,想来新帝登基后,许老将军肯定会给她写信,可惜燕辞忧再也收不到了。 迟来的惆怅淹没了燕辞忧的心,她想念起母亲和妹妹,还有王府众人。 要是再谨慎一些,要是……算了,后悔有什么用。 再悲伤也要打起精神,她要搞明白这个世界究竟如何,她又能帮上什么忙。燕辞忧起身环顾四周,如果端荣公主真的是自己,那性格应该大差不差,一些习惯或许也相同。 除了玉佩外,这间屋子没有其她堪称奢华的物品。案上有一副棋,还没下完,残局并不难解;旁边堆了很多书,她到案边,想翻翻简牍,却发现上面并不是移书。 坐下细看,每本书最上面有标注朝代,约是史书一类的典籍。有的甚至没有封面,上面都有很多批注,字迹熟悉,只是比起她的更加锋芒毕露,也许是端荣公主的字。 燕辞忧似乎明白了系统对她们之间语焉不详的回答。端荣公主同她一样,是爱书爱棋之人;但她们二人处境不同,未必能称为同一个人。 多想无益,不如多了解这里的历史。燕辞忧干脆坐下,拿着史书细看。 有些字不认识,但没有非常晦涩的词语,可连起来就难以理解,比古书还难看懂。燕辞忧草草翻了一遍,实在是不明白那些句子。回想起盛攸淮所说的男皇帝,她心跳忽然快起来,翻回去从头开始看。 全部对上了……却与她曾经的猜想完全不同。 燕辞忧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她感觉脑子里有什么破土而出,又有什么断开;回过神来,已经把手中的书扔出去了。 她伏在案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太过荒唐,思绪好像被撕裂成两半,一半说对了这不就和那些书拼合起来了吗,一半说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是现实,那些墨迹落在她眼里,燕辞忧却无法明白那些白纸黑字所蕴含的意义。 送膳的侍从站在门口,被她吓得大气不敢出:“公主?” “我没事,”燕辞忧轻声说,“放这里就好了。” 此刻如同身在一场混乱的噩梦,燕辞忧闭上眼,平复呼吸。 如果装作不知道,就能真的成为一场噩梦吗?盛攸淮的声音还在她脑中回响,侍从离开的脚步声,掀帘时吹来的冷风如此真实,无一不在说明,再睁开眼也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殿下,”系统听起来很担心她,“你还好吗?” “不好。”燕辞忧说。 系统也不知道说什么了,燕辞忧冷不丁地问:“你会不会也是……?” 她想起今日庭中的吏部侍郎。燕辞忧不愿意认为那真的是人,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越想越觉得那张像人又不是人的面容扭曲。 系统一下炸了:“侮辱谁呢!我是女的!” 太好了。燕辞忧也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什么,可能是觉得事情还不算太坏吧。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燕辞忧草草扒拉几口饭,又问:“系统,你还有什么神力吗?” “什么神力?” “让我只能看见人?” “这种要求我做不到,而且我要保存电量,”系统说,“虽然我能够理解您的心情。” 这也确实,燕辞忧不再想了。 那些史书是没办法看了,反正她自己的知识也够用。对了,燕弦春做了亲王,盛攸淮亦成了将军……这里并没有那么糟。 明日她要问问盛攸淮有没有其她书,至少要是女人写的。 作者有话说: 为了贴合小辞的说话习惯,后面会有一点我的自创神话以及自创成语(?)类似愚妇凿石这种……意会一下。
第五章 翌日,盛攸淮为她拿来了书。 她应该听说了昨晚燕辞忧扔书的事,但并不意外,只是对后者说:“这些应该能帮你了解现在的生活,不过,还有很多要你亲眼见证才知道。” 那些也不能说成是书,有奏折,有戏文,有话本,还有的仅仅是一张纸。 燕辞忧废寝忘食地看了几天,今日天气好,她想着出来透透气,也让思绪纷乱的脑子歇歇。 天朗气清,阳光依然耀眼,秋风吹过叶子落尽的树枝,钻进庭中人的衣袖里,燕辞忧打了个寒颤,又回去拿了件外袍。 她手中还拿着一卷策论,问系统:“你知道这些吗?” “知道一些,”系统说,“我也说了我们考究不完全,有些我也没见过。当然有些这上面没写的我也知道,那些事太过分了,说出来你会很生气吧。” “倒也是。”燕辞忧这几日心情大起大落,如今只觉得疲倦。她在寒风吹动树枝的声音中昏昏欲睡,“但生气之后呢?生气也没有用,我也不知道我该有什么反应了。” 生气也好,悲伤也罢。她问:“你要我拯救世界,是指什么?”燕辞忧曾经以为是结束乱世,后来以为是燕弦春登基,如今看来,仅仅这些完全不能解决问题,也谈不上拯救世界。 “让这个世界像你们的世界一样,所以才需要你来做锚点,”系统含糊道,“只是很多无法告诉你……说了你也不懂。总之,你想想太初神划开子母河的故事就好了。” “嗯?”燕辞忧发出一个疑问的音节,但她已经不觉得惊讶了:“你的意思,太初神是指你们?” “我怎么知道呢,”系统摊手,“我们也是看到了子母河才想起可以这样做的。” 燕辞忧被她说的云里雾里,只听懂了系统是站在她们这边的,还想再问两句时,余光看见盛攸淮出现在门口。 她身后带着一队兵士,向她致意后就继续向前走,或许是去巡逻了。 燕辞忧住的离普通士兵不远,是燕弦春特批的一间小院,但燕辞忧这两天住下来,怀疑是堆放杂物的地方临时改造的。 不过晋王跟她不熟,还能让燕辞忧住在这里就是仁至义尽了。 噢对,还让盛攸淮监视她。燕辞忧眼睁睁看着门口增加了两位带甲兵士,整得她好像人质。 燕辞忧见她来了,起身去搬小板凳:“盛将军好。” “殿下还在看书?”盛攸淮不客气地在她的位置上坐下来。 一口一个殿下的,看上去也没多尊敬她。燕辞忧默默坐在自己搬过来的凳子上。 亏她刚开始还以为盛攸淮很稳重。 盛攸淮看她手中拿着册子,不由多瞥了两眼,看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备注,眼神瞬间亮了:“殿下看过这个了吗?” 她做出这种表情时,会显得有点孩子气。燕辞忧默默想。也不知道盛将军如今年岁几何。 大约还年轻。不知道有没有成家,盛攸淮处事稳重,性格也开朗,应该很受欢迎……反正燕辞忧是这样想的。 “殿下?”盛攸淮拿起旁边的书在燕辞忧眼前晃了晃。 “哦……没事。”燕辞忧回神,才发现自己竟然看呆了。“对,此论我看过了,很精彩。” 燕辞忧说着,给盛攸淮看自己在文章上写的标注。 这篇文章是一位自号明春女史的人所作的《逐鹿论》,以古时两位公主争皇位的事例开篇,从燕弦春的角度写今日之事的破局法。 此论层次分明,环环相扣,遣词造句亦是精粹简练,读来令人拍案叫绝。燕辞忧昨日晚看到这篇,今天看完了所有书,又忍不住拿出来重读。 她正愁无人分享,此时盛攸淮看着她的批注,脸上满是赞叹之意,让燕辞忧瞬感遇上了知己,欣喜地多说了几句:“句句珠玑,令人发省,做出此论的人定有堪比令姜季兰之才。” “我也这么想,”盛攸淮点头,“你说的令姜季兰是?” 燕辞忧方才嘴快,说完才意识到盛攸淮听不懂,解释道:“此二位是我们史书中著名的谋士,在姜朝末年的乱世中妙计频出,辅佐各自主上称帝。” “原来如此,”盛攸淮笑道,“殿下说话总如此……”她思量片刻,望着天边的落日,声音不自觉柔和下来,“如此自然。” “嗯?”燕辞忧愣了愣,她倒是明白盛攸淮口中的「自然」,只是察觉到话语中隐含的感情似乎有些复杂,一时捉摸不透。 “怎么了?”盛攸淮转回来,用书抵住燕辞忧无意识靠近的动作,奇道,“殿下表情好奇怪。” “没什么。只是想这些成语我也可以默写下来。” 她猜想盛攸淮自己也不明白。燕辞忧垂下眼。 “那当然好,对了,”盛攸淮转了话题,她指指燕辞忧手中的《逐鹿论》,“此论是祁知州呈上来的,主上看后喜不自胜,立刻要明春女史入仕,明春女史答应了,不日便会到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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