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官员与她熟悉,说话并不紧张,上前耳语道:“主上担心圣人要来,那边瞒了几个月。” 盛攸淮明白了:“那这样,由我来教公主,你们与端荣公主不熟悉,只教礼仪也没用。” 两位官员也明白,对视一眼,回宫复命去了。不多时,便有人报信,说是燕弦春同意了。 燕辞忧终于解脱了,坐下先猛喝一杯茶:“真是累死了。” 周王殿下从没吃过这么大的苦。盛攸淮看得好笑:“殿下学到什么了吗?” 燕辞忧有气无力:“我都不知道在干什么。” 她正身,将双手放在膝头,并拢双腿,尽力让身姿看着柔软:“这样坐着不是很难受吗?”说着放松下来,“我练的这些居然还是最基本的,真是难以置信。” 盛攸淮笑笑:“那样坐着确实很累,其实现在好多了,不过端荣公主从小是在规矩中长大的,难免要求多些。” “在这样的规矩里长大,还能来北大营历练,不愧是我。”燕辞忧真心实意地叹服。“应该说,你们都很厉害。” 盛攸淮猝不及防听到这句,回过神来不由大笑。 燕辞忧说出这句话是真心的,满心是对天下女子的敬佩,待到盛攸淮止笑,又问:“将军要怎么教我?” “礼仪现在学也没用,我也不会,”盛攸淮已经想好了,“殿下只要保持冷淡的样子,让人感觉你是下定决心彻底改变,因而行动和气质不同就好。” “如果这样就可以,皇姐就不会派人来要求了。”燕辞忧道。她不了解这里的晋王,但系统说过差不多还算是一个人,根据她对皇姐的了解也能猜到,燕弦春绝对有更多考虑。 “那你要继续学吗?” “不要。”燕辞忧坚定地拒绝。 “这不就好了。”盛攸淮点点头,她又小声嘀咕道,“我可不觉得能骗过哪位……” 燕辞忧听见了,但没问。她瘫在椅子上想了半天,忽然想到件更重要的事:“行礼。” 盛攸淮困惑地看向她:“什么?” “你还是先教我礼仪……进宫礼仪吧。”燕辞忧喃喃道。 对啊,她们都忘记了。燕辞忧还没回过皇宫,两个世界官员礼仪都有诸多不同,例如燕辞忧她们只用半跪而不用跪下叩首……下午就要入宫了,这件事更要紧。 反应过来,盛攸淮猛然起身,把燕辞忧也拽起来:“来吧。” “怎么了?”燕辞忧问着,看到盛攸淮在自己案上翻找,又忙道,“别动我的棋!” 棋盘上还有没下完的半盘棋,是燕辞忧昨日同祁景和下的。正下到精彩的部分,燕辞忧记着残局的模样,晚上又继续琢磨。 如果不是盛攸淮打岔,她今天还要自己下完。盛攸淮停下手:“殿下也太爱下棋了。” “下棋多有意思,”燕辞忧绝不容许任何人蔑视下棋,她指指棋盘,“你试试就知道了,就当玩玩。” “现在下棋吗……等等,”盛攸淮继续在一边的书堆中翻找,那堆书都是端荣公主的书,被燕辞忧整理好,安稳放在角落。她翻出一个小小的薄本,把其她书重新摆好归位,“找到了,殿下看这个就好。” 燕辞忧接过,大致翻翻:“这是……?” “之前找公主的时候看见她在写,她说是给小殿下写的,”盛攸淮口中的小殿下就是燕锦宁,“应该也适合现在的殿下。” 燕辞忧细看,果然有各种礼仪的描述,不由感叹那个她真是一个好姐姐,又无奈于燕锦宁真是在哪里都不让人省心,自信道:“有这个肯定没问题了。” “殿下可要认真看。” “当然,”燕辞忧翻着书,抽空指指棋盘,“你试试下棋嘛。” 盛攸淮真想回到之前拍开自己乱动的手。她看着燕辞忧严肃的眼神,也只好硬着头皮对着残局端详片刻,拿起颗黑子放到棋盘上:“好久没下过棋,应该放这里吧。” “不错。”燕辞忧看她落子,兴致盎然地拿起白子,信手放下,“看。” 盛攸淮放下的黑子连同上面两颗,都被吃掉了。 看来周王殿下话不可尽信,对着这步烂棋都能说不错。她看着棋盘眼花缭乱:“现在怎么下?” “哪有问对手的。”燕辞忧也不催,唤人来上茶。 “可不许笑我。”盛攸淮靠着自己小时候跟母亲下的几盘棋,勉强找了个地方放棋子。 “不会的,”谈到下棋,燕辞忧话多起来,“棋子黑白分明,棋局千变万化,本身就很有意思。跟一个人下棋,看她的棋路,也能推测出来她是什么样的人,而且,也可以跟契合的人消磨时间。” 棋局已经惨不忍睹,盛攸淮收手:“那殿下看出我是什么人了吗?” “你是下棋蠢材。”燕辞忧回答。 “好直接!” “以后多跟我下几局我就知道了。”燕辞忧本想再来一局,可眼下还要加紧看书,只得遗憾作罢。 屋中温暖,气氛正好,盛攸淮感觉心中轻飘飘的,像是有许多漂亮的肥皂泡在身体里漂浮,简直想不到任何不高兴的理由。她故作苦恼:“如果每次都输给殿下,我坚持不下来的。” 燕辞忧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但盛攸淮都这样说了,她自然是回答:“我会让着你的。” 这倒不用。盛攸淮连连摆手:“殿下多教教我就好了。”说出口时还有点不好意思,被燕辞忧这么一打岔,倒显得她很好学。 原来是这个方向。这也很好。燕辞忧认真点头:“交给我,我教人很在行的。” 真像是拜师。盛攸淮忍俊不禁,双手举起茶盏:“那就请师母多担待了。” 明明可以说师傅……燕辞忧感觉脸上升起奇异的热意,举起茶盏与她轻碰:“将军真是折煞我了。” 师母这个称呼,明明没什么。
第八章 宫宴上很热闹,燕弦春坐于主位,眉宇间有淡淡疲倦,但兴致很高;她举杯勉励了几位官员,来回敬酒间气氛热烈起来,席上推杯换盏,欢声笑语不断。 宴上有男官,燕辞忧数了数,发现官员和男官大约六四分,对人才的稀缺又有了新的认识。盛攸淮听她在旁边悄声数数,笑着在桌下拉拉她袖子:“这些男官与主上交好,暂时还有用处。” 燕辞忧如今也能跟盛攸淮说的有来有回:“我在将军心中就是粗俗暴躁的人吗?本以为这半月多有了解,没想到还是错付。” 盛攸淮无辜道:“当然没有。殿下性格文雅随和,心系皇姐,我只是想让您心安。” 燕辞忧哽住了。恰好此时燕弦春看过来,她举杯遥敬,错过了最佳回话时机;盛攸淮在一旁偷笑,笑着给燕辞忧倒满酒:“我敬殿下一杯。” “盛将军……”燕辞忧憋着气,努力翻找着阴阳怪气的词汇,“盛将军能言善辩,燕某不及。” 这种话对武将来讲甚至能算夸赞,完全伤害不了盛攸淮,她乐道:“殿下至情至性,盛某亦不及。” 变着法说她没有城府对吧!简直就是嘲讽! 燕辞忧气闷,她心里牵挂着燕锦宁,也不敢喝多;幸运的是也没人来找她攀谈,如此浑水摸鱼几刻,看时候差不多了,便向燕弦春告罪。 燕弦春似乎还有话想对她说,可燕辞忧屏息等了等,燕弦春反而让她先离席了。燕辞忧有些不安,这个世界的皇姐气质似乎更加阴沉,又不与年幼的燕弦春相似,她觉得这感觉熟悉,几乎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抓不住那点思绪。 系统早已查明燕锦宁所在,燕辞忧跟随她的指引一路向皇宫深处,宫道上灯火煌煌,安静到落针可闻。 寂静适合思考,燕辞忧回忆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猛然想起刚才熟悉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她在目前遇见的几人身上,看到奇异的相似。 很微妙的相似,她形容不上来。 燕辞忧有些迷茫,这个世界的唐择枝和燕弦春都与原来不同,燕锦宁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唐择枝昨天是第一次见她,燕弦春虽与她成了一母同胞,但燕辞忧很明显没能沾到姐姐的光,在盛攸淮军营里连侍从都没有,感情比原来的她们还差——她和燕锦宁的关系又是什么样? 如此一想,燕辞忧竟有些不敢向前。 她问系统:“这两位公主之间感情如何?” “不知道。”系统给出了意料之中的回答。 刚接触系统时燕辞忧以为是鬼差,后来以为是神使,现在看来,只能算作有点用处的砖头。 不对,砖头还能当武器,系统就是一个看得见摸不着的光团。 系统察觉到她所想,抗议道:“我还能做很多的事情的好吧!” 那她提的都正好是系统做不了的事情咯。燕辞忧不置可否。长亭宫前,一位侍从看见她的身影,欢喜道:“可算是等到公主了!” 看来她们约定过。燕辞忧庆幸自己今天来找燕锦宁,没让她空等。 庭中树下,燕锦宁一身华服坐在桌边,风吹动衣摆,更显气质飘逸。她听到脚步声惊喜回眸,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姐姐!” 两人关系似乎不错?燕辞忧思量着,向前走了两步。 暖融融的灯火下,燕锦宁完全看清了她的模样,与自己有五分相似的脸,眉眼温润,唇边带笑。 但她不是姐姐。 燕锦宁浑身发冷,笑容也凝固了。 待燕辞忧走近,她终于动了,却是喝道:“听雨!” “关好门,”燕锦宁冷冷道。她对着燕辞忧,“你不是我姐姐。” 最坏的结果。燕辞忧不知怎么说:“我……” 她一开口,燕锦宁反而面露迷惘:“你的声音……” “我确实不是端荣公主,”燕辞忧本就不打算冒充端荣公主,立刻澄清,“但我是燕辞忧。” “燕?”燕锦宁更加不知所措了。 “我慢慢给你讲。”燕辞忧此刻对燕锦宁有用不完的耐心,她拉燕锦宁回桌边坐下,安抚般拍拍她的肩膀。 “所以说,我姐姐已经死了?”燕锦宁问。 起死回生,甚至用的还是她原本的身体,不管怎么说都过于玄幻了。可随着她说出姐妹两个成长中的各种琐事,以及燕锦宁一些小习惯,甚至燕锦宁试探几句才发现,她真的对这里的生活一无所知,才不得不信。 那么她就不得不面对姐姐的离开。 这个问题的回答实在太残忍。燕辞忧在交谈过程中发现两位公主的情谊非常深厚,可能比她和燕锦宁还要亲密,毕竟她和燕锦宁还有其她姐妹亲人,而在燕锦宁的叙述中,居然会用相依为命这样的词形容两位公主。 她们的母亲呢?还有燕弦春……三姐妹的关系怎么变成这样的? 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燕辞忧不敢看她的表情:“没看到尸体,也不一定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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