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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行，你可是世界冠军的光环，我去顶上算什么。我连注册资料都是冒牌Alpha……” “放心，没提什么冠军不冠军的，说不定你们聊上了，以后还可以对砍几盘，就当交个棋友。” 小杨嘟囔着：“这算哪门子找对象，还砍几盘……”但他想了想，还是不得不承认：“也对，硬要你跟那人下的话也没意思，浪费。”小杨边说，边登录了自己的ID，刚在网站上把对应的会员号搜出来一看，登时哈哈大笑：“哈哈这家伙简介真好笑，还棋风像李世石？让我先改个符合古哥你威风的ID，杀他个片甲不留。” 眼看这烫手山芋终于有人接手，古力也乐得轻松，离开了小杨办公室。 这串数字ID的主人当然是李世石。 他这些天在网上的状态其实就是个守株待兔，尽管浏览了一堆网上的Alpha资料，也没能发现足够引起他兴趣的对象，到头来还是觉得打打谱要有意思得多。 这次介绍来的这位，说是姐姐同事在中国的朋友，李世娜刚给他电话，据说那边已经答应了，下午就能联络。 “听说也是个围棋爱好者，你可悠着点，别一下就把人吓跑了。” “什么吓跑？” 李世娜凭借自己多年经验，觉得对这弟弟一定要把话说得清楚明白，干脆道：“可别一下来就给人一顿下马威！客气点，让让人，最好显得你们水平差不多，赢一点就好！” “……我尽量。” “不是尽量，是就要这么做。” 为了不显得在找对象的事上过于懒惰，再被说教一顿，李世石只得姑且在网上候着。 左等右等也不见有人招呼，正想着要不要先去睡个回笼觉的时候，信息栏终于有了反应。 “ID：人帅棋好情商高申请加你为好友。” 李世石一看这浮夸风的ID，简直就像故意投其所好他的那几条要求，心想这人也太功利了。 印象分登时打了个五折。 两边聊开之后，李世石也逐渐明白了过来，虽说是有点浮夸，但对方是围棋爱好者这点应该是真的，毕竟话题很快就转到了围棋上面，甚至立刻就要求跟他对局，说要一试高下。 “你棋风像李世石？” “嗯。” “谁说的啊？” “……自己觉得。” “你确定没搞错？” “没。” “这种事自以为是可不行！那我也可以说自己棋风像古力。” “……你一定搞错了。” 那头的小杨无语：“怎么你说你像李世石就是对的，我说像古力就不行？来来来，先砍几盘！” 古力这天晚上确实是有宴会要出席，客人正是韩国棋院的几个负责人。之前古力他们到韩国参加LG杯决赛时，韩国棋院也为中方设了款待宴，这次也算礼尚往来。应该说，双方棋院高层往来还是比较频繁的，每年重要赛事的安排，以及特殊推广活动等，都需要提前好几个月敲定，协调周期。古力前些年一心只关注赛事，后来由于成绩突出，成了中国棋院的招牌门面，便陆续开始参与行政事务，逐渐也能摸清一些门道。如今韩国棋院的部分人员他其实是眼熟的，甚至能叫上名号。此时他认出了其中一位助理，正是百潭寺的比赛结束后，当晚在酒店里帮李相勋与他联系的助理。 趁着酒席的间隙，没什么人注意的空档，古力接近了这位助理，简单的寒暄过后，直接入正题：“你们的李九段他，最近还好吗？” 这助理也是位明白人，自然不需多问一句：“哪位李九段啊，”他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不太好。” 古力心下登时一跳：“什么不太好？” “那晚上之后，我也没见过李九段了。听说，前不久还跟棋院交了休职申请。” 古力的神情看上去有点难以置信：“……休职？什么意思？他不下棋了？” “嗯。”助理点头，又说：“可能是因为之前跟棋院的纠纷吧，不过也听说是要去做什么重要的事，我也搞不太清楚。不过个人而言，我还是欣赏李九段的。”说到这里，助理向着古力：“要不，古力九段你去问问他？你们应该很熟吧？” 熟？ 从围甲第一盘棋至今，跟李世石相识也多年了，两人的交情在外人看来，应该是很不错的。但要说熟不熟，古力忽然头一次对这事失去了把握。晚宴结束后回到家，古力给自己开了瓶酒，可惜自斟自饮，也喝不出多少好兴致。要说方才没喝过瘾，其实也并非如此。只是不这么做，似乎又闷得慌，有什么郁结在心。 酒这种东西，唯有要跟朋友们一起，才能喝出痛快来。自己喝，有时只能尝出苦涩。 他们很熟？互相理解吗？理解的话，为什么他现在完全不明白。除了下棋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李世石说的？真难想象。 一个不再下棋的李世石，意味着什么？难道不是一个跟古力毫无瓜葛的人？毕竟他们的相识相交，全部源于围棋。 如果是真的，只能说，棋都可以放下了，这点小瓜葛，当然更不在李世石的考虑范围之内。 但是，既然还没公开，会不会消息有误，抑或还有回旋的余地。 是那晚结束之后的事？会跟自己有关吗？ 古力拿起手机，心中千头万绪，想拨通某个熟悉的号码，抬头看了看墙上挂钟时间，最后还是放下。
第6章 六 尽管休职的消息还没正式对外公布，李世石却是早已进入休职状态了。想要上门游说的棋院官员也不是没有，不过都被他大哥代为婉拒。 其实在纷争刚开始的时候，李世石也没考虑过会走到这一步，但是随着分歧的增加，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并没有被某些高层放在眼里，休职的念头也逐渐成了型。要说心灰意冷，倒也是有的，身体情况无非是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初回诊疗之后，李世石也有定期去医院检查。检查结果跟之前没有太大出入。根据医生的判断，过去为了不耽误各种比赛，他服用的抑制剂剂量一直偏大，这次忽如其来的短暂标记，对身体的刺激又过于强烈，才导致信息素水平一下就失衡了。无法再像过去那样提前几月测定发情期，唯有仰仗经常的检测，才可能发现端倪。韩国国内的棋赛密度过大过多，于情于理，他现在的状况确实也不适宜参与。 但要说完全不比赛，对李世石的确也是种煎熬。 “那能不能偶然参加国外的比赛？”李世石试着问。 “要是事先做好检查，一两天就回来的话，应该问题不大。” 得到了肯定回答，李世石也放下心来。就算撇开国际比赛，他在中国围甲队里的合约也尚未到期，不能说毁约就毁约。当然，这种“国内休职，却要到国外参赛”的做法，光是听着就像在对棋院进行史无前例的挑衅。大哥表示棋院那头知道他的提案后，都气得都炸开锅了，虽然这也在李世石的意料之中。 他需要召开一次记者会，将能够公开的事情都说清楚，发言辞是改了又改。这次两败俱伤的角力，将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他也不是没预料到。但下定决心的事，也无从更改。至于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才得到的宝贵休职时光，李世石也没打算白白荒废。 学外语，写自传，李世石很快就找到了各种新课题，找对象的事反而被晾在一旁。准确来说那也不叫晾，毕竟在他印象里目前这进展跟相亲已经不相关了，仅仅是“跟国外的业余爱好者下棋，稍微赢一点，不过火，下完后可以夸奖以示友好”——这么个可以轻松心情的日常任务。 “他是乐此不彼，我是苦不堪言啊。”小杨跟古力吐槽道。 “怎么个苦不堪言，有棋友天天陪你杀几盘，还不高兴？”古力知道这事是他的锅，小杨来吐苦水也只能听着。 “我就没赢过啊！” 这……也不能说是多稀奇的事吧。小杨见古力不说话，猜到了他的心思：“哎，大哥你可别以为我输不起啊，我可不是那种人，天底下能赢我的人多去了。要是你赢我的话我肯定服气，”说到这里他捂了捂心口：“可凭什么！他每次就赢我那么点，也没见得多厉害啊。” 古力听了，皱了皱眉：“那位恐怕是有点棋力的吧。” “明明说是初学，网骗啊？”小杨仿佛意识到自己落入了陷阱，痛心疾首，但随之想了想：“不对，他开局可差了，我不是没机会的。” 古力一听反笑了：“既然从来没赢过，你这机会到底是在哪？” 小杨受了打击：“算了我不干了，趁现在还感情还不深，干脆跟他说我对他没那意思，让他找别人吧。” “都谈出感情来了啊？”古力调侃道：“怎么看出来的？” “既然你说他棋力高，要是对我没意思，犯得着天天跟我这种菜鸟下棋吗？” 一时之间，古力发现自己竟无法反驳。 过了一会，他再开口劝道：“……都有感情了，别为这点事就断了关系。” “我就没赢过，多没面子啊……要不，”小杨说着眼睛一亮：“古哥你帮个忙吧？” ——我就知道会这样，古力暗想，但也明白自己没有拒绝的立场，事情说到底还是因他而起。 “好吧，就一回啊，不过你先来开一盘，我观察一下。” 高手就是高手，古力这一旁观，登时就看出这事的不一般了。 小杨毕竟业余，甚至还意识不到对方的游刃有余。明明实力高出一大截，偏偏盘面每次只赢那么点，这绝对是用了心思的。相比大刀阔斧赢下来，恐怕还要费更多的功夫。看来小杨所说的对方“对他有意思”，确实所言非虚。 想到这点，古力的心情有点复杂，毕竟老赵的这介绍，当初是介绍给他的。但要是这俩真的能成，也算做了一桩好事了吧。更何况，小杨是什么水平，那边还能不知道？要是自己一上去就把人给赢下来了，这不摆明是枪手？ 小杨这时却已经开始催促：“古哥，都快中盘了，你快看看，下一手点哪？”古力看了下盘面，给小杨支了招。他心想既然你只想赢一些，那我就布个局，让小杨最后不小心翻个盘好了，也未必会就被会发现。既然对方是个高手，出于职业棋手的本能心性，古力确实也想知道这人的水平。 当然，关于这一选择，古力是想得过于乐观了，事后也后悔了，但也不能全怪他吧？他能猜到对面是李世石？ 就这样，双方交互下了十余手，反而是那边先停了下来，屏幕下方忽然打出了一行字：“你换人了？” 刚作弊就被逮住，小杨也吓了一跳，急忙抬头向着古力：“这咋办？”古力也有点吃惊，又有点尴尬。对手的棋力比他想象的还要高，想好的几个能对付一般好手的手段，都没能顺利使出来，那边压根就没上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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