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三叔常穿的夹克。 我的脑子还没有开始联想出任何的信息,但是我身体已经开始本能的发抖。没有任何征兆,我不敢往前走一步。 胖子手机照过去,我整个人的毛都炸了起来,虽然尸体的面貌已经腐烂了,但是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具尸体,就是我的三叔。 我对自己的精神状态没有什么自信,胖子似乎没有察觉到这一点,粗中有细地开始寻找线索,我懵了半天才听到他问我,“杨大广你认识吗?”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认识,并问他干嘛,胖子拿起一个老式身份证,说是从尸体身上发现的。 胖子把上面的照片翻出来,完全不是三叔的样子,和尸体的脸对照,却有几分相似。这个人应该就是杨大广无疑。 我松了口气,半天才说出一句,“我以为…” 胖子拍了一下我,和我对了一下额头:“老狐狸没那么容易死。别他妈瞎想。”然后又开始专心致志地翻房间里的东西,我镇定了一下情绪,也开始蹲下来看。 结果在那个单人床的床底下,放着一堆鞋盒,都是九十年代的那种皮鞋盒子,用塑料袋包的好好的,我们拆开盒子一看,发现一鞋盒子都是以前听音乐用的那种磁带。 我和胖子面面相觑,胖子拿出一盘来看了看,磁带上面贴着条子,写着“游园惊梦”, “昆曲?老头是个票友?”胖子愣了一下。 等我们把床下的鞋盒子全部拿了出来,全部拆开,发现全部都是磁带,都是各种戏曲。我更加疑惑了。 胖子拍了拍满手的灰,表示房间里似乎没别的东西了,我想了想,觉得那一盒盒的磁带里或许有什么信息,于是便全部都拿走了。 金万堂搓着手跟我们走到村口,特别狗腿地帮我们叫了辆出租送我们到高铁站,走之前胖子拿着砖头警告他少背着我们搞事情,他点头点得跟捣蒜似的。 虽然我不是很信任这王八蛋,但是我更在意录音带里的内容,就放他这样算了。 到了高铁站附近,我正好看到一个卖水果的老大爷揣着个卡带播放机在听歌,赶紧跑上去掏钱跟人家买了下来。 在回杭州的高铁上,我插上耳机开始听磁带里的内容,播放机里传出了一连串奇怪的声音,好像打鼓和某人的低吟,这些声音是间歇的,伴随着大量的白噪音。换了好几盘,都是一样的声音。心中有些沮丧,但又总觉得不对。 我正一筹莫展,窗外开始下起了雨,我突然就意识到了我听到的是什么声音,这些磁带里,录的都是打雷的声音。 八 回到杭州的时候正在下暴雨,下车后我一边往吴山居暴走一边拿着手机录音,胖子在后边提着大包小包地惊呼“天真你他娘的是终于疯了?” 我叫他闭嘴,因为我刚听到了让我自己都觉得毛骨悚然的事情,“这磁带里有一段雷声,听上去和刚刚打的这阵雷,一模一样。” 胖子一副一言难尽地表情看着我,眼神中甚至有一丝怜悯,我招呼他赶紧把东西都丢给在门口拿着伞接我们的王盟,跟我去书房开电脑。 两段雷声真的完全一模一样。 看到通过电脑比对后的结果,胖子也惊呆了,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情况,相隔十几年的雷暴声完全一样,假设这是巧合的话,机率无限趋向于零。 “难道雷声里有隐藏信息?”胖子深思,说完铺子外又是一道闪电,接着雷声再起,又开始下雨,我看着外面重新开始避雨的行人,问:“谁发出的信息?” 胖子道:“你问老天爷啊!” 我看着堆了一书房的磁带直挠头,这些信息根本不够我们搞明白这个事情,我们需要了解到更多的背景,我意识到我需要到他老家去一趟,那是唯一一个还有可能有线索的地方。 第二天我和胖子天没亮就出发,蒙头赶路,到了杨大广的老家村里,拿着他的身份证和照片到处找人问,出乎我们意料,杨大广在家乡非常有名,几乎所有的老人都知道他,说他是村里当时唯一的大学生,后来进了机关单位上班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我就问杨大广还有没有什么亲人还活着,有一个老人就告诉我,杨大广没有兄弟,唯一的亲人是他的父亲,好多年前被枪毙了,听说是因为盗墓。杨大广很可怜,很早就是一个人,所以考上大学之后也没有回村里。 我看了一眼胖子,胖子看了一眼我,我心说有戏,我就问那老人杨大广的老宅在哪里,老人摇头说老宅早没有了,老坟倒是还在,那坟头有点奇怪,长不出草来。 听到老坟二字,我和胖子两个人同时犹豫了一下,都觉得缺了什么。根据老人们比划的方向走出村子往荒山上走,走了大半路,胖子才开始念叨,说什么没有想到这趟出来结果还是可能要倒斗,他心里非常不踏实,说我这体质过于科学,他害怕,别说趁手的武器,连个驴蹄都没有,要是小哥在该多踏实咋地咋地。 我被他吵得心里也慌,听到他又在那里拿闷油瓶说事,我就更加烦躁。 我承认,这种情况下,如胖子所说,就是缺个闷油瓶。 况且这几天连张家人的朋友圈里都没见着这闷油瓶子,也不知道去哪了,该不会被张海客那帮混蛋们骗去和什么香港富婆们相亲了吧? 就这样,我们各怀心思默默地沿着山路走了大半天,快走半山腰的野林子里,才突然出现了一片坟地,都是石头坟包。 我正在伸长脖子张望到底哪个是杨大广他父亲的老坟,就听到胖子哎呀地叫了一声,转头就对着我露出了欣喜若狂的油腻笑脸。 “你干嘛?”我嫌弃地要推开他,“挡路了。” “这俗话说得好啊,这是再续前缘还是破镜重圆,看来我们铁三角的缘分还没被你折腾尽啊!”胖子指了指树林边的阴影里,还站着个人,我这才看到那异常熟悉的身影,正安静地盯着这片坟包。 虽然从长白山回来之后就一直没见过面,但是我被雷劈了烧成灰都能认得出这个背影是谁。 操,竟然是闷油瓶! 九 相比胖子那宛如深山老农见到下乡扶贫领导一般激动的心情,闷油瓶看上去非常高冷,面色沉静,看不出一丝波澜,甚至好像没有察觉到我们的出现。 我叹了口气,现在这局面给我的感觉,就像你连夜通宵打游戏,一路历尽千辛万苦打爆了boss,还掉了超稀有的武器材料,结果你老妈子发现你不好好学习还在浪,于是怒拔网线和电源插头,最后啥档都没存上,只有心神俱疲泪两行。 对于这个人,我投入的成本何止是漫长的十几年岁月。 但面对沉没成本,不学会断离舍,那要被活活拖死的只有自己。 说到底,我们根本就是没有缘分到了极致,人都接到手里,下一秒都能给你格盘,我觉得老天爷的意思挺明确的了,我反正不想重来一次了,太伤了。 估计再来一次,老天爷这位心狠手辣的老妈子还会再一次拔网线电源,我是真的怕我当场吐血气死。 他要是真的自己想起来那还有转机,想不起来就拉倒。 所以吧,或许以后会有别的人追在他的屁股后边,但那个人一定不会是我吴邪。 我对着胖子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错话。 胖子马上把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表示反对,但是碍于我掐他胳膊掐得太疼,最后还是半天没有哼多一句屁话,跟着我后边装模作样地走到闷油瓶身边,打了声招呼。 闷油瓶侧过身来,在淡然地看了眼万分期待他能认出自己来的胖子,居然开了金口说道, “你是之前在长白山救我下来的人。” 胖子差点就要老泪纵横冲上去抱住闷油瓶,但是碍于闷油瓶手里还握着黑金古刀,就只是矜持地抖着双下巴鸡啄米式点头,疯狂夸小哥记性真好,胖爷他非常欣慰。 我就很不明白这有什么好激动的,就闷油瓶他这破记性,记得这点事情值得那么开心吗? 我想偷偷翻了个白眼,结果一抬眼就看到闷油瓶在盯着我看,而且这种眼神锐利地让人觉得不太舒服,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是什么意思。 那不是信任的眼神。 “张家族长是贵人多忘事,我叫关根,咱们在长白山也见过,”我不卑不亢地开始自我介绍,“张海客他…”我还没来得及说张海客是整成关根的样子,就被他打断了。 “张海客是假扮成吴邪的模样。”闷油瓶不带一丝感情地陈述,并继续观察我的反应,似乎是想看我要继续怎么扯谎。 老实说,我真的没有想到这么快,我就能从他嘴里听到吴邪这两个字。 那一瞬间我有动摇吗,我有,内心深处的一个小人甚至要跳起来歇斯底里地大哭大叫。 但现在的我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吴邪。 经历了那十年的吴邪,是不会有能让人抓到的破绽。 张海客这个脸他想查,应该还是能查出来的。毕竟吴邪长啥样子,道上谁不知道。 "那你是觉得我就是吴邪?”我反手握住了我的大白狗腿,冷静地笑着向他挑衅。 他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我, 我更加肯定这混蛋根本啥都没想起来,只是刚好不知道张家哪个王八蛋讲漏了嘴,被他听到了点什么事情,他这纯粹是想诈我。 “假扮吴邪又不是张家专利,”我松开握住大白狗腿的手,从口袋里掏了根烟,“所以你提起吴家小佛爷是有何贵干。” 他沉思片刻,迅速而平静地回答,“既然你不是吴邪,那与你无关。” 十 与我无关? 我他妈都要被他气笑了,虽然我这也是纯粹自作自受,但是我就是觉得非常搞笑。 之前一直都是闷油瓶啥都不肯告诉我,我傻了吧唧地追着他问东问西。现在是他两眼一抹黑,而我则终于站在了信息差的巅峰上,笑傲群雄。 真的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 “我是吴家的伙计,他是吴邪的朋友,”我指了指我自己,再指了指胖子,他马上抖着浑身的肥肉积极响应,“你确定你不想问我们?” 我也不知道为啥,可能是难得见到闷油瓶吃瘪,便自我膨胀起来,想要继续逗他。 他似乎也有点意外,但是还是啥都没说,就只是摇了摇头。 这一摇头马上把胖子的恻隐之心给勾了出来,冲上去就搂住闷油瓶开始疯狂套近乎,说这不管咋地,实在太有缘了,一定要请他回村吃顿饭,吃完饭等天黑了再回来该干嘛干嘛,并朝我投以鄙视的目光,极其两面三刀,臭不要脸。 “所以张家的族长为什么会来这里?”我假装不知道他抽不抽烟,坚持给他递了一根。如我所料,他既没有接烟,也没有接话,只是继续沉默地跟着胖子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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