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绵衣服没穿好,头发也乱糟糟,摆出一副可怜姿态等人去拯救。 “哥哥……”他这么喊,蒋书侨更走不了了,面无表情地伸出手,“还不回家?”
蒋绵赶紧上前牵住了他的手。 手掌被蒋书侨紧紧攥住,伸出手他就敢握?蒋绵疼到闷哼却没有抽出手心,那些伤口连同如今手掌相交的温暖,都是蒋书侨给他的。 司机等在校门外,蒋书侨走着走着又忽然改变主意了,对着朋友们说再见。他们耸耸肩随他去,中间有人对着蒋绵眨眨眼,“拜拜,弟弟~” 蒋绵抿着嘴忍着疼说:“再见。”
他们还不回家。 蒋绵走在哥哥身后踩着他的影子,哥哥好高,连背影都有一种成人的气息,仿佛可以依靠。 学校的游泳池,水面的倒影是一种金黄,只因夕阳落在上头。 “会游泳吗?” “不会……” 蒋书侨停在面前,“我教你?” ---- 转场比较快已经过了好几年了,绵大概16-17岁
第5章 Chapter 05
蒋绵很晚才回到家,蒋书侨给他开的门,“去哪儿了?” 他明知故问拿着弟弟的书包进来,客厅里的蒋立风表情不悦,“放学了怎么不直接回家,书侨说等了你好久?几岁的人了还贪玩?” 蒋绵头重脚轻,眼睛都睁不开。“对不起,爸爸,和同学讨论题目没有看时间,以后不会这样了。” 他很抱歉让爸爸担心,尽管他不知道蒋立风的担心是真是假,当然这其实没什么重要的。
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蒋绵在游泳池边拧了又拧。游泳池里蒋书侨把他按在水下,“我跟你说过的话,你忘了是不是?” 在学校不可以和他说话,不准叫他哥哥。蒋绵以为挨几次打就可以装作耳旁风了? 咕噜噜的气泡,水面上他的呼救断断续续,手和脚都扑腾不动了。蒋书侨扯着他的头发把他拎起来,看他不断咳嗽起伏的身躯。校服是白衬衣,沾了水几乎透明紧紧贴在身上,他大口大口喘气像一条离了氧气马上将死的鱼。 “哥哥?以为自己姓蒋,以为爷爷认了你,你就是蒋家的人了。”
蒋绵扒在游泳池边,一双眼通红。 来学校的第一天,高中部的人特地都去看过蒋绵,说有个漂亮小孩儿不知道是男是女,知道是男的后人才散了。 周崎靠在栏杆那儿看对面那栋吵吵闹闹的楼,回身对蒋书侨问道:“跟你长得不像,你爸怎么生出来的跟洋娃娃似的?” 蒋绵生得清纯,只有眼尾是一种上挑的模样,眼睛大,却又被眼睫遮了一些,平白添了些忧思。 欲说还休。
沈云说蒋绵他妈是狐狸精,生出来的这个怎么可能不是? 蒋书侨每每看着他都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他只知道蒋绵令他迷惑,人是不会靠近危险的,可他一而再再而三要靠近自己。 蒋绵紧紧拽着哥哥的手,嘴里胡乱说着我会听你的话,“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绵绵会听话的。” 绵绵?他有时候好像一个三岁小孩,永远长不大。 蒋书侨没来由牵了牵嘴角,“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他的手拍拍蒋绵的脸,轻笑一声,“什么人会说这种话,知道吗。” 他们的血缘在这一刻融为一体,蒋绵知道什么人会说这种话。水池里的人嘴唇张了张,“我不是……”
蒋书侨走了,让他等衣服干了再回家,别给他惹麻烦。
从那天起蒋绵生了一场大病,烧得滚烫。医院家里来回折腾可是一点用都没有,瞳孔跟涣散了一样只叫妈妈。 沈云去看他,床上的人丢了魂,玛丽亚吸了吸鼻子很心痛用冷毛巾不断擦拭他的脸,嘴里念叨着家乡的方言,像是咒语。 沈云冷冷地说了句,“玛丽亚,你没其他事情做?” 蒋立风的公司正在筹备上市,关键时刻容不得一点闪失,他没有时间回来关心生病的小孩,而蒋绵在这个时候病倒了简直有些莫名的晦气。 他在家里莫名摔了杯子,沈云靠在沙发上喝咖啡,“又不是我要你带回来的,你冲我撒什么气。从前快活的时候记不起来了?” 蒋立风不能反驳,只能找了人来看风水。 ——“驱邪”
下午蒋家就运了棵罗汉松回来,要种在院子里。 工人们忙得热火朝天,风水师在院子里转悠找地方,要挖坑种树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树费了大价钱,不小心折了才麻烦。 听说是小少爷病倒了特地运来的,工人们开玩笑说这小少爷长什么样? 莫不得跟这棵树似的矜贵?
种在哪儿?怎么种都有许多讲究,最后选在屋子南边,从蒋绵的房间里望出去一览无余。 蒋书侨再一次进了那间卧室,蒋绵闭着眼睛被他扶了起来喂了水喝。 “外面的声音听见了?你这病好不起来只能扔里头了。”蒋书侨贴在他耳边,倒是很温柔。 “我会听话的哥哥,不要丢掉我。”到了这个地步他竟然还会叫自己哥哥。
蒋书侨站起身看他,才短短几天他瘦得脱了相,像是易碎、昂贵的某种珍奇。 该束之高阁,锁在安全的地方。 如果蒋绵是一样东西,一幅名画他大概也可以爱惜。
这从来不是听不听话的事情。蒋绵的存在对自己是一种威胁,哪来的兄友弟恭,怎么可能? 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他妈这些年就没太平过,谁知道他将来长大了品性怎么样? “如果你是个女孩子,蒋绵。” 蒋书侨头一次用一种温柔的声音看着他说:“如果你是妹妹,我确实会宠你一点。” 他小时候就想要个妹妹,漂亮的,愚笨的、娇纵的。围着他打转的,离不开他的。 妹妹要什么都可以。
蒋绵比他想象的妹妹还要漂亮、乖巧。 可他不是。 ---- 嘿嘿又来了
第6章 Chapter 06
那天工人们费了好大劲挖了坑,机器嗡嗡作响停下后他们抬头忽地见到了一个人。 赤着脚的蒋绵不似人,眼底幽怨像艳丽的女鬼,可是合着微笑像初生的婴灵堕入凡间。 微风拂过蒋绵一头栽进了深坑。
蒋老先生那天被儿子接回了家,顺便看看那棵罗汉松,一进门就是满院子的尖叫。 玛丽亚急得乱转,仿佛一颗钻石跌进了沙中,再也寻不回。先生站在门口呵斥,“玛丽亚?出什么事了?” 深坑中,蒋绵像在沉睡。 蒋书侨跳下去把他抱了上来。 真听话,说要活埋他,他还自己往下跳。蒋书侨太阳穴简直跟炸了似的,把他脸上的泥轻轻拍掉。
蒋书侨跟着爷爷进书房,抵死不认也没有用,爷爷有一双鹰眼再清楚不过。 蒋书侨这样的心性以后怕是要走上绝路,心狠手辣也要看对象,他容不下人不是什么好事。 老先生临走前交代,“书侨,想清楚了来接弟弟。” 蒋良把昏迷的孩子带去了槐山,“一个养养身体,一个养养心。”
蒋绵睁开眼之后是鸟叫声,槐山漂亮,满眼青绿。 是一个夏天,蒋绵永远不忘。 爷爷带着他过避世的生活,教他怎么做浇水的器皿,教他葡萄架要怎么搭才能长出漂亮果实。槐花在来年的春天开放。 爷爷说槐花很甜,含在嘴里是蜜的味道。“明年让书侨带你来我这儿住一段时间。” 他撑着手臂陪爷爷下棋,听见蒋书侨的名字没来由地身上起了鸡皮疙瘩。
“书侨折腾你了?他小时候倒是对那些表弟表妹很照顾。”蒋良让他赶紧落子,棋盘上不等人。 蒋绵摇头,“哥哥对我很好,是我不好。” 蒋书侨说了,他要一个妹妹,是自己不争气。 老头听了茶杯都捂不住,笑得开怀。“傻孩子!做人像下棋,要退却也要杀,没有底线的人谁会可怜?”
山下来了辆车,门口的保镖通报是大少爷。 蒋书侨走了进来叫爷爷,庭院里的蒋绵穿了一身白,在山间无故惹眼。他头发长了些贴在脸颊边,不敢看自己。 泉水清冽,茶也甘甜。 蒋书侨陪着爷爷下棋,蒋绵站在一边替他们倒茶听候吩咐。
“绵绵。”爷爷喊了一声,蒋绵去拿了蒲苇草做的扇子递给他。爷爷笑得和蔼说:“去吃些东西,难道不饿?一早上围着老头子转有什么意思。” 蒋绵脚步轻快进了里间,蒋书侨看他蹦蹦跳跳揣摩他身体应该好了很多。 院子里蒋书侨说来接弟弟,“开学事情多,爷爷,让他早点回去。” “不急,留这儿陪我说说话。”
蒋书侨询问了爷爷的身体,带来爸爸的嘱托。“爸爸说您还是和我们住到一块儿才放心。” 老爷子倒是没回应,槐山清静。“你弟弟,怎么打算的?长大了弄死?” 蒋书侨一惊,连忙站起来,“爷爷。”
“爷爷帮你看过了书侨,他是个好孩子。未必能给你什么,却也抢不了你什么。人生在世有个能说说话的人是福,这是夫妻有时也做不到的事情,要珍惜。” 夫妻也做不到,蒋绵跟个白痴一样,又能做到了? 棋盘上蒋良吃了他一子,蒋书侨满盘皆输。
那晚在家中烤兔子吃,蒋绵吃得委屈,那兔子他可养了好些天。蒋良才反应过来一拍脑袋说罪过罪过,“绵绵怎么不说?“ 因为佣人说哥哥小时候来了槐山喜欢打野兔。他以为哥哥喜欢吃。 餐后水果蒋绵一口也没碰,他犯恶心一见到草莓就想吐。蒋书侨明知故犯拿了一颗塞到他嘴边,“明天带你回去。” 他吃了,不是因为想回去,是因为那是蒋书侨给他的。
夜里蒋书侨站在院子里头看蒋绵披着湿漉漉的头发给那只死兔子挖坑,“去吹头发。” 蒋绵整个锁骨全是水迹,头发滴着水被蒋书侨胡乱擦了一通,弄得整个人东倒西歪。 吹风机滚烫,发丝全部被蒋书侨揪在指缝间。他从镜子里看蒋绵的脸,无辜,美丽,含着眼泪更为动人。 “你妈要是回来了你怎么办?跟着她跑路还是带着她和蒋家打官司?” 蒋绵盯着他看,“她不要我了。” “我也不要你啊,你不还是整天犯贱要巴着我不放?” 他勾了勾嘴角放下吹风机。“爷爷很喜欢你,蒋绵,挺厉害的嘛。” “不管你是装的也好真心也好,我永远不会喜欢你,懂吗?养你到大学你就搬出去,别再让我看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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