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陈津北走出教室,微垂下眼,立在周许面前问。 晚饭的时间点,1班教室外的走廊熙熙攘攘,挺多学生从他们身前身后绕过,不是没有人把好奇的视线放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 但周许只看着陈津北,而陈津北对这些打量视若无睹。 风从身后来,将陈津北的黑色短发吹起轻柔的弧度,周许脸上的笑没消,他抬臂搭上陈津北后颈,肩膀也与陈津北的肩膀相抵:“来找你吃饭啊。” 周许矮陈津北半头,这样搭着人是不好走路的,陈津北将他的胳膊松下来,才说:“走吧。” 大多学生都去搭电梯了,走楼道的反而少,周许顺着栏杆扶手滑下一坡台阶,在底下等着陈津北走下来。 但陈津北步伐不疾不徐,就算是看见周许在等,他也并不加快脚步。 周许性急,所以下坡台阶他没再顺着栏杆往下滑,而是跟着陈津北步步走下楼梯。 他扶着栏杆倒退着走,眼睛轻眨了眨,突然问面前人:“早上走你左边的人是谁呢?” 陈津北看一眼他:“市教育局的领导。” 周许往后退一步台阶,小声问:“……他找你干什么呢?” 他走在陈津北下一步台阶,视觉上比陈津北低许多,陈津北垂眼,就可以看进他的眼瞳里去。 陈津北答得简单:“10月份教育局有个宣传。” 周许问得仔细:“宣传?找你去啊?你又要去做学生代表吗?” 身后有男生往楼上跑,没收住惯性,差点撞上周许后背,陈津北按住他肩膀把他往旁边揽了把,说:“好好走路。” 周许顺势抱住陈津北的胳膊,堵在他面前。 陈津北被迫停在原地,低头问他:“干什么呢?” 周许仰着脸,下巴尖几近抵到陈津北的锁骨:“你回答我啊。” 陈津北手扣住周许后脑勺,将他仰着的头摆正,同时说:“我拒绝了。” 但今天的周许格外不好应付,他话太多,问题也太多了。 端着托盘在食堂三楼坐下,周许还在追着问,他问陈津北:“你同桌怎么换成女生了?好惊讶——你们班居然还能有男女同桌。” 两个人面对着面,夕阳的光铺满白色桌面,陈津北将餐筷递给对面人,自来被他烦惯了,所以他的话再密,陈津北也能漫不经心地一一承接。 他随口一搭:“男女同桌怎么了?” 周许自然就顺着他往下说:“杜绝早恋啊,男女坐一起太危险了,上课在桌底下拉拉小手说说小话,那老师也发现不了。” 周许微垂着头,拎着餐筷从陈津北餐盘里选自己想吃的菜:“去年我们班坐同桌的男女生里,已经出了两对情侣了。” 他挑菜挑得认真,好像别人碗里的总是更香些,明明两个人打的菜大差不差。 陈津北倒是抬起了眼,他扫一眼周许短发乱翘的头,问他:“你挺有经验的,也在桌底拉过女孩的手?” 周许下巴拄在筷子头上,认真想了想,然后他点了点头:“拉过。” 陈津北拆了纸巾,擦刚刚手背蹭上的油。 周许望着他的动作,看他手背上根根分明的青色血管,也看那油渍被擦干净露出原本的洁白皮肤。 那手指节清晰筋骨漂亮,却半点不失力量感,是令人赏心悦目的一双手。 周许盯着陈津北的动作略微出神,慢吞吞说:“但不是在桌底下,是在桌面上,她们要跟我掰手腕,但我肯定不能跟她们认真来,所以我让着她们,我全输了。” 陈津北终于瞥一眼他,语调仍旧淡:“挺绅士么。” 周许就笑起来,他抬手抓了抓自己脑后乱翘的短发,表情却又沉闷下去,他说:“哦,还有许俪,如果她也算女孩的话。” 许俪是个在当代影坛上经常出现的名字,也是周许的一年都见不到一次的妈。 周许是个没长心眼的,尤其是在陈津北面前,陈津北问什么他说什么,半点都没藏过。 话题稍显滞涩,陈津北扶着周许的额头往上抬了抬,不让他埋那么低,同时出声结束了这个话题:“吃饭吧。” 但周许这样的性格,造起来是没完没了的,他今天像是有无穷尽的问题亟待陈津北来回答。 晚上周许又睡在陈津北的床上,房间的灯都关了,黑暗与寂静同时铺洒而下。 床很大,两个人睡在上面也能手脚舒展,但周许偏要将手伸过去搭住陈津北的身体。 黑暗中,他始终睁着眼睛,他没安分多久,就凑过去,凑到陈津北枕边。 月光是冷白色的,透过窗帘的缝隙斜洒进来,那道光带刚好停在陈津北身上。 周许撑起手臂,摆出副极严肃极认真的态势,他甚至叫了陈津北的名。 他望着朦胧月光下陈津北的脸,说:“陈津北,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他并不当自己白天那缠着人的一堆话称作问题。 陈津北闭着眼睛,早就是要睡的态势。 周许摇摇陈津北的肩膀:“你先别睡。” 陈津北终于睁眼,他自下而上看着周许,眉心微敛,倒是给他这张历来冷淡的脸上添了些情绪。 陈津北手臂搭上自己的额头,神态有种白日罕见的慵懒随性,他等着悬在自己上方的周许说出下句话。 大半夜的,周许却在好严肃好认真地问他:“陈津北,你高考准备考去哪?你要读什么专业?你未来要做什么?” 话落,周许像是怕陈津北不回答,还加了句补充:“你从来没跟我说过。” 他理直气壮:“我想知道。” 陈津北静静看着周许,却先把问题抛回去:“那你呢?” 其实也不用问,周许太好猜了,周许的所有,都始终透明地铺陈在陈津北面前。 凭他那收藏了一整面墙的飞机模型,凭他那一直没变的所谓理想,凭他那罕见坚持多年的爱好。 周许果然说:“我要考飞行员啊。” 陈津北略想了想:“下个月就能在系统报名?” 周许低嗯一声,彻底被陈津北带跑了,他伏下上半身,枕在陈津北肩头,凉丝丝的柔软短发又蹭到了陈津北颈间。 他将眼睛睁得很大,像是这样就能在黑暗中看清陈津北的脸。 他小声跟陈津北说:“小时候,每次见周家珍跟许俪都在机场,匆匆一面,他俩总着急着走,他俩好像天天都住在飞机上。” 陈津北静静听着他说:“那会我就想开飞机,当时我还挺像个舔狗,上赶着想见他俩,想着如果我去开飞机,我不就天天都能见着他们。” 周许手指抠着陈津北的睡衣纽扣,话说得慢:“现在我想当飞行员,但跟他俩没那么大关系了,就是一直喜欢了这么多年,肯定要去做了。” 陈津北的手随意搭在周许后背上,给他压着被子,周许话说完,他才嗯一声。 黑夜似乎能放大人所有的脆弱情绪,周许总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话题还没转过,他却又低落下去:“许俪已经三个月没联系过我,以前她隔一个月都会给我打个电话,或者发条短信,但这次三个月了,她都没找我。” 陈津北睁开眼,微垂下去看周许的表情,度过变声期的嗓音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放得低又轻,陈津北问:“你想她了?” 周许闷闷说不知道,话落,他又抬眼去看陈津北,眼巴巴的:“可是我也想干妈了,干妈出差都两周了,她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许俪总是不在周许身边,小时候的周许将对母亲的依赖和期盼全放在了陈津北母亲身上,陈津北叫妈,他就叫干妈,陈津北不会撒娇,他却总是坐在人怀里说甜甜的话。 陈津北说下周。 周许终于点点头,他抱在陈津北身上,说:“我太想她了。” 陈津北手探进被里,把着周许的膝盖,将他乱屈的腿打直。 一直都这样,周许睡姿不好,小时候怕影响他骨头发育,跟他睡一起的陈津北总是把着他的腿脚手臂,将他的睡姿给他调整好。 周许懒洋洋的,顺着陈津北的力道动,声音也懒洋洋的:“陈津北你真好。” 他说:“如果你是我爸爸就更好了。” 周许并不是在开男生群体中惯爱的玩笑,相反,他这句话说得还挺诚恳。 周家珍做不到陈津北这样,周家珍只会堆钱,成长过程中的太多事,大事小事麻烦事,全是陈津北替他处理为他指路。 可能也不止周家珍,也许很多父亲都做不到陈津北这样。 但黑夜能让没长心眼的周许低落,却并不能影响到陈津北。 他不解风情,出声打断周许的情绪:“睡了。” 周许哦一声,乖乖闭上眼睛。 房间复又恢复安静,陈津北看了会周许的睡脸,才阖上自己的眼。 但这安静没维持半分钟,枕在陈津北胸膛上的周许又撑着起来了,他摇摇陈津北的肩膀:“你又把六点儿送去外公那里了,我也想它了,我想抱它。” 陈津北再好的耐心也被磨没了,他眼都没睁:“还睡不睡了?” 睡下的时候已近凌晨,这会估计得两点了。 陈津北推了把周许搭在他身上的手:“不睡就起来再刷套题。” 周许不吭声也不摇人了,他又枕到陈津北怀里,终于彻底安分了。
第04章 头天半夜,周许信誓旦旦要跟陈津北谈谈心聊聊未来。 但觉一睡完,这件事就已经被他抛到脑后。 早上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闭着眼站在陈津北旁边刷牙。 刷完牙,他扯掉身上宽大的T恤要冲个澡,他摇摇晃晃的,手臂撞到了旁边的陈津北。 陈津北与他的状态截然不同,陈津北像是已经洗漱过,他黑色的眉眼微潮,浑身都是冷水沥过般的清爽。 周许看着镜中的陈津北和自己,终于彻底醒了,他眼睛轻转,侧过身单臂搂住陈津北。 他声音里还带着些刚醒的鼻音,他问陈津北:“你看我身材,好不好?” 周许朝陈津北示意自己手臂和腰腹处轮廓内敛但清晰的劲瘦肌肉。 陈津北正用毛巾在擦自己脸上的水,周许等不及,他用手掌搂着陈津北后颈让他转头,催着他:“你快看我啊。” 陈津北终于垂眼瞥向他。 周许是个名副其实的少爷,就算爹不管娘不念,也不缺宠与爱,也被惯成现在这副天真模样,他半点苦没吃过,身上的皮肤呈出种被珍重养着的细腻莹白,润泽如温玉。 少年骨架初展,骨架上贴着层稍显单薄却不失力道的肌肉,周许好运动,身上的肌肉毫无训练痕迹,就是最自然的带着些野性的模样。 浴室的暖光灯照在周许皮肤上,像是抹了层色泽浅淡的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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