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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眼下一样。 就像被烫到，担心灼伤一样，杨植猛地放开了攥着程城的手，扔下一句“关我屁事”后，就转身进了屋里。
第004章 朋友 并非蛮不讲理，饭桌上，程城已经平静下来了，他向坐在他对面，一言不发的杨植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才把手机掉下楼的，我不应该怪你。” 中午的杨植看上去并没有像早上那样胃口很小，单只是就着丝瓜汤，他就吃了两大碗饭，现在正打算去盛第三碗，程城没得到他的原谅，不依不饶地端着碗跟去厨房，像条尾巴缀在他身后，好声好气地说：“杨植，我错了，原谅我吧，好不好？” 杨植盛满满一碗用饭勺压平实的饭，依旧不理他。 程城追着盛完饭的他回堂屋，继续缠着他求原谅：“杨植，杨植，杨植，杨植……” 他不停地念叨着杨植的名字，终于把杨植烦得开口了：“闭嘴。” “不，”程城露出一个灿烂的胜利笑容，“你终于理我了，杨植，你做饭很好吃，谢谢。” 杨植又不说话了，埋头大口吃饭。 “你胃口挺好的嘛，”程城端起碗站起来，坐到他身旁，拉进和他的物理距离，“今天早上为什么没有多吃一点？” 杨植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没看程城，只说：“离我远点，热死了。” 堂屋里只有把悬在天花板上绿色的吊扇，旋转并不高速，所产生的风也自然聊胜于无，程城很听话地坐回了原位，又自顾自地说起话来：“我不打算修手机了，就算能找到手机店把手机修好，估计也得花不少钱，本来要用手机就要花不少钱，话费什么的，它对我来说并不是必需品。” 一直非必要不开口的杨植忽然朝程城伸出手，一脸不耐地说：“那把手机给我。” 程城立刻把口袋里的手机递到杨植手心，末了才问：“你要它干什么呀？” “村里有时会来收破烂的，”杨植说，“坏手机能换不锈钢盆。” 这台诺基亚是程城去年期中考第一时，爸爸奖励给他的，价格他并不知情，但班上有人提过最少八千往上，他对于最后这台手机的宿命居然是成为兑换一个不锈钢盆的筹码而感到荒谬又无奈，但这种无奈，在他这一年里，已经出现过无数次了，他逼迫自己平静地接受：“好，反正留着也只是垃圾了。” 杨植没再说什么，程城发现他都没动过那碗蛋肉饼，便拿勺子挖了一大半放到他碗里，他跟杨植说：“多吃肉，长肌肉。” 杨植抬头看了眼他白皙又细瘦的胳膊，有些好笑，但没表露出来，也没说任何话，只是继续埋头吃了起来。 饭后，在程城的强烈要求下，洗碗和整理厨房的活被他从杨植手里抢了过来，杨植担心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前小少爷会把碗摔了，虽然不插手，但也没走，倚在厨房门边看着程城忙活。 能看出来程城过去应该是真的十指不沾阳春水，洗碗时动作小心翼翼又笨拙，还曾两次差点把碗摔了，杨植看得好累，比他自己上手干活还累，他走过去，打算把程城赶走，他自己来的话，只是洗个碗擦个灶台，他不用三分钟就能搞定了。 大概是察觉到了杨植的来意，他才靠近，程城就立刻用满是泡沫的手抓紧塑料盆的边缘，一副誓死捍卫什么的模样：“杨植，我会洗碗，真的，我就是速度慢了一点，已经说好了让我来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杨植对他这种上赶着干活的精神很不解，他把手伸进口袋，摸了摸那台有点凉的诺基亚，不再勉强：“那你洗了碗就上楼，随便干什么都行，别乱跑，我去趟镇上。” 程城从外婆那里知道离万里村最近的就是水湾镇，算是璒立市规模最大的乡镇，他还没去过呢。 “你要去镇上买东西吗？”程城很兴奋地看向杨植，眼睛亮晶晶的，“带上我吧，我也想去看看。” “不行。”杨植果断且无情地拒绝了。 “为什么？”程城不甘心，“我只是想去看看，我都还不熟悉外婆家外的其他地方，城里我也还没去过，我妈说以我中考的成绩，高一大概会去三中读，杨植，外婆说你也在三中。” 他叽里哌啦说了一大堆，杨植又不耐烦起来：“所以呢？” “所以我们还要见无数次面，不是吗？”程城突然直言道，“杨植，我们做朋友吧，别讨厌我，好不好？”
第005章 心脏 窗外雨又丝丝缕缕地落了下来，杨植透过厨房雾蒙蒙的窗户，看着细如发丝的雨陡然变大，打得玻璃噼里叭啦作响，他改变主意了，将口袋里的诺基亚拿出来，放到厨房案台上，没什么表情地说：“我不去了。” 程城的眉头拧得很紧：“不去镇上了？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我刚刚是骗你的，”杨植依旧答非所问，“村里不会有回收手机的人来。” 程城拧着眉看着他，很不高兴：“所以呢？” 杨植依旧没什么表情，很平静地说：“从这到三中，要先走二十分钟到镇上，再坐四十分钟客车到城里，最后坐半个小时公交才能到三中。” 程城手指泡在有些温温的水里，又热又烦躁，他以前的学校离家走路只要十分钟，是市里最好的中学，而现在，不过是最平常的上学之路，既然会这么麻烦，程城不知道为什么杨植要和自己说这些，让自己知难而退吗？他明白我的处境吗？我根本无路可退。 叹口气后，程城还是那句话：“所以呢？” “所以我寄宿。”杨植说完这句话后就转身出了厨房，从他的脚步声来看，他应该是上二楼了。 程城并不是蠢蛋，稍一思考，就明白了杨植的言下之意：我寄宿，大概你也要寄宿，高三和高一学习压力和放假时间都完全不同，我们不会见很多面，我不需要和你做朋友。 什么嘛，前小少爷程城拿丝瓜络把碗刷得直冒泡沫，他看向案台上静静躺着的诺基亚，忽然想到：如果手机并不能换不锈钢盆，那杨植为什么之前要拿走它？为什么又在决定不去镇上后，把已经换掉的手机还给自己？ 暑假作业很是繁重，要复习的知识点更是数不胜数，杨植进卧室后就将门锁上，打开电扇后，他在书桌前坐下，投入地开始刷题，这次和上午不同，大概是终于彻底和程城划清了楚河汉界，他大脑不再淤积什么似的无法思考，做起题来思路都清晰不少，就在他写完一张物理试卷，正打算开始做数学题时，面前的玻璃忽然被什么砸中了，没碎，但带着整个窗框都嗡地震了一下，杨植讨厌一切会给周妈惹麻烦的事情发生，他推开窗户，打算看看是什么东西在袭击他的玻璃，低头一看，已经又变得细小的雨中，着一身白色长裙的殷乐怡正撑着把水蓝色的雨伞，抬头望着他。 她的脸一定淋到了雨，身上的白裙裙摆，一定沾有泥渍，从殷家到这里，有好几段黄色的泥路要走，杨植在殷家藕塘打小工，那些坎坷的泥路，他走过无数次。 “杨植，”还在下雨，所以没有蝉鸣，因为雨变小了，所以雨声很轻，所以杨植能听清殷乐怡带着恳求的每一个字，“下来见我好不好？我有话想跟你说。” 明明不难过的，去年寒假分手时都不太难过的，但杨植心脏还是隐隐痛了起来，就像重伤后旧病复发一样，他关上窗户，疾步往楼下走。 程城早就已经洗好碗，擦干净灶台，还把一楼和二楼的地都扫了，他动作很慢，但做得很仔细，杨植下楼时发现他打扫过，但没说什么，他从餐桌旁的木柜里拿了把伞出来后，就径直往外走。 一直拿着手机坐在餐桌后的椅子上出神的程城叫住他：“杨植，吃饭的时候，你是不是打算把我的手机拿去镇上修？” 杨植没回答，甚至脚步都不曾停下，他走出门后，撑起伞，绕到院子里，院墙用竹栅栏开了扇后门，殷乐怡就是从那里进来的，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总是从那里进来。 见到杨植后，殷乐怡秀丽的脸上立刻浮现欣喜，她笑起来：“我还以为你把窗户关上，是不打算理我了。” 殷乐怡果然淋到雨了，她额前的头发，眉毛，眼睫都湿漉漉的，杨植想递给她什么擦一下，却发现自己身上什么都没带。 那就算了吧，杨植问：“你要和我说什么？” 殷乐怡依旧在笑，她才不在乎脸被淋湿了，更不在乎裙子脏了，她伸手摸了摸杨植小麦色的手臂，有些心疼地说：“你黑了一点。” 被她摸到的地方像触电一般难受，杨植把手臂往后一撤，躲开了她。 “要是没别的想说的话，就回去吧，”杨植看了眼远处绵延不绝的绿色田野，“等会雨可能又会变大。” 怕他赶自己走，殷乐怡连忙抓紧杨植的手腕，有些急切地说：“我都知道了，是我爸来找过你，你才和我分手的，杨植，我一点都不怪你，我们重新在一起吧，我喜欢你，我只喜欢你。”
第006章 相称 天真的太闷了，杨植简直有些喘不过气来，后背冒了汗，他感觉自己周身都是黏腻腻的，很脏，就像每次从藕田里挖藕回来后，满是汗渍和污泥的衣服上，总是有挥之不去的泥腥味和臭味。 殷乐怡很喜欢穿白裙子，白衬衫，一切纯白干净的物品，都和她那么相称。 杨植不觉得殷钢说他配不上殷乐怡这句话有什么不对，殷家不说大富大贵，但在这小小的万里村里，已经算家境殷实，家里的楼房是四层的小洋楼，庭院里还停了两辆车，殷乐怡是殷家的独女，成绩又好，即便在市重点的三中，也总是名列前茅，她爸妈都很爱她，妈妈刘欣更是特意在学校旁边买了个小套房，专门陪殷乐怡读书，当然，那所谓陪读，大概多少还有点监视的意味，毕竟得防着他这只癞蛤蟆去吃天鹅肉。 “但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杨植紧攥着拳，平静地说，“雨真的要下大了，我送你回去。” 殷乐怡的急切、心疼、欣喜，在这一刻都显得像个笑话，她委屈得都要哭了，别过脸，强撑着扔下一句“杨植，你还真是残忍。”后，不等杨植送她，就举着伞，匆匆从后门跑走了。 竹栅栏前是段土路，殷乐怡的白色小皮鞋，白色裙摆，都被泥土溅得一塌糊涂。 杨植没追上去，他等殷乐怡走远后，过去将竹栅栏关好，随后，他恍若无事发生一般，撑着伞进了屋。 程城坐在大门口的竹椅上等他，手里拿着本硬壳笔记本，见到他后，程城立刻合上笔记本，站起来问：“杨植，你去哪了？” 杨植还当他说不定刚才全程都在某处偷看自己和殷乐怡的闹剧，本来打算对程城置之不理，直接离开的他脚步一顿，他把撑开的伞放在屋檐下晾水，反问：“你没跟出来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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