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姜仪都完美地符合大众对omega的刻板印象。他擅长示弱,周身的气场也瞬间沮丧下去,仿佛在为此真心实意地感到难过:“我不是那个意思。” “抱歉,我只是想谢谢你。” 姜仪垂下眼睑,很薄的一层,轻而易举地让祈云生出懊恼。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攥得更加紧,沉默了半天,才闷声道:“嗯。” “不要随便邀请alpha回家,不安全。”他收回视线,不去看姜仪的脸,仿佛避开对方澄澈的视线,就可以遮掩住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的在乎溢出:“我会看着你上去,等你家灯亮了再走,不用害怕。” 话已至此,姜仪也如愿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 他被睫毛遮住的眸子微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像是嘲笑,也犹如讥讽。再抬头的时候,里头又只剩下了感激,仿佛是与生俱来的,omega对于alpha的崇拜。 “好。”姜仪说。 多么浪漫的相遇,他想。 他下了车,走进一片暗色的居民楼。这里年老失修,并不符合他姜家小少爷的身份,实际上,他也的确很长时间没有来过这里居住了。 一切都是这么梦幻。 被下药之后强行进入发情期的狼狈,恰好打错的电话,和绅士有礼并且暗恋自己多年的alpha。每一点都如同经典的小说开头,充满着巧合。一系列碰撞在一起的凑巧,而作者通常都将这称之为命中注定的缘分。 可是江城这样大,姜仪从不相信什么缘分。 一个alpha,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往往是不择手段的。他控制不住地把这一切都带上阴暗的色彩,边慢吞吞地走上弥漫着灰尘的破旧电梯,边不自觉地回忆起,自己母亲临死前都未曾心甘情愿合上的双眼。 那个可怜的空有美丽皮囊的omega,自以为是轰轰烈烈的爱情,最终不过是一场虚无的灰烬,却到死都没有认清楚这个现实。 这是他还没有被姜震云接回去之前,和母亲相依为命的地方。短暂落过脚的楼栋,自从她死了以后,姜仪就再没有回来过。 这番搅和,倒是阴差阳错故地重游了一番。 姜仪从地垫底下摸出钥匙,试图从记忆中寻找祈云的身影。一个人的时候,他没有什么表情,看上去淡漠,整个人都是抽离出去的旁观者。 搜寻的结果不出意料地失败,除了长得就很让人讨厌以外,姜仪不认为自己和对方有过什么其他的交集。大概又是个自以为深情的alpha,他有点累地闭上眼,淡淡在心底给对方定了性。 不过可惜的是,他这辈子最恨狼狈地出现在人前,更不会因为这老套的英雄救美而动心。 什么都要有来有回,姜仪瞥了眼客厅里已经停运的时钟,有点疲惫地蹲下身,身子蜷缩在落灰的桌角。 他想,他才该是那个高高在上,如同救世主一样出现的人。 而想要让一个喜欢自己的alpha上钩,实在太没有难度。姜仪蹲的腿有些麻,在即将被困意占据大脑之前,手机终端终于传来他想要看到的东西。 是祈云的个人简历。他粗略地扫过一眼,随后将那条毛巾扔落在地,重新闭上眼,将自己抱得更加紧了些。 这样的时刻里,姜仪才觉得自己是安全的。 alpha永远不是保护的代言词,他们只会侵略和占有。而祈云比他们更加恶心在于,他还会伪装。 姜仪晕晕乎乎的,抑制剂过后的疲惫涌上心头,不太清明地想,不知道祈云这样的人,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如同被丢弃的omega一样,像个没人要的垃圾。 看到一贯清冷的人低头,是件太有成就感的事了。 只是想成功得到祈云,比他预想的要麻烦太多。姜仪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终于如愿,走进他的世界里。 而祈云的世界太寡淡,所以姜仪连伪装都不再有精力,对此越来越厌烦,本来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原本就是始于玩弄的开端,一定要拿什么东西作比,大概就是橱窗里精致的商品。收获到手的那一天,就是姜仪腻味的终点。 唯一的用处,或许是他足够听话,像omega一样,尚且能满足姜仪内心源源不断的,对于掌控欲的渴望。 他哪里是什么外人眼里的,处于云端之上的高岭之花? 在姜仪这里,最多不过一条还算忠诚的,乖巧的狗。
第5章 “犯恶心。” 外头的雨逐渐平缓,姜仪迷迷蒙蒙地闭上眼,记忆走马观花一般闪现而过,混乱又复杂,几度让他头痛欲裂,连呼吸都感到痛苦。 ——“我在。” 熟悉的声音有些虚幻地响在耳畔,姜仪无意识地蹙着眉头,从嗓子眼挤出有些粘腻的哼声。他偏了下头,触碰到alpha带着温暖的胸腔。 “做梦了吗?” 祈云的声音响起来,温和也耐心。和回忆里刻意伪装的冷淡全然相反,是他面对姜仪时,独有的,真正柔软的内里。 姜仪没说话,强行忍下太阳穴处传来的阵阵刺痛,撑着皮革质地的座椅,缓缓坐直身子,静默了少时,听窗外细碎的落雨声响。 好半天,他才从那凌乱的梦中回过神,嗓音嘶哑,如同含着沙砾,摩擦着发出音,并不太好听:“……我刚刚叫你了?” “嗯,”祈云先是点点头,在听到对方的明显带着沙哑的嗓音过后,又不自觉拧了下眉,替omega解开安全带,说:“你是不是感冒了?” 他说着,觉得不放心,伸出手背探了一下,随即得出结论:“你在发烧,额头好烫。我带你去医院。” 姜仪皱了下鼻子,身子稍稍向后撤,避开了祈云的触碰。他闻见alpha身上浓郁到有些刺鼻的焚香气味,推开对方的手,抗拒道:“我没发烧,酒喝多了上脸而已。” “你才要去医院,是不是发情了?气味这么冲。” omega吐出口浑浊的酒气,眼前泛起并不明显的重影。刚刚小憩过那么一会儿,头变得痛且晕,身子也跟着有点晃,神色疲倦,淡淡说:“发情就别离我这么近,我有点反胃。” 他不太舒服,连带着说话都没精力去伪装。每一个字都不经过大脑,带着原始的,未经修饰的恶意,直白到让人觉得刺痛。 那股从梦里骤然抽离的坠落感太真实了,姜仪想要吐。 他想不起来了,和祈云在一起的意义。 到底是为了什么?单纯恶趣味的报复,还是玩弄一个alpha所带来的快感? 逃避才是本能。 姜仪推开车门,任由外头的雨混着风吹进来。直到被冰冷裹挟,他才认为自己活了过来。他匆匆下车,喉结滚了两下,背对着祈云,孱瘦的肩膀细微发着颤。 逼仄的黑暗空间,alpha袭人的信息素,和靠近时滚烫的吐息,每一个,都在剥夺供给他呼吸的稀薄空气。 雨还在下着,祈云来不及为他刚刚说的话难过,身体就先一步上前,急急替对方撑开伞,遮住从空中坠落的水滴。 alpha双唇紧抿,下意识地想要伸出手,揽住对方正颤抖的双肩。又在即将触碰到之前停顿,指尖蜷缩起来,无力地垂下去。 他想说些什么,顿了顿,话到了嘴边,依旧没有说出口。 “回去吧,外面冷。” 雨水吹到眼睛里,祈云用力眨了几下,觉得眼膜被刺的发疼。他握住伞柄的手用力攥紧,骨节边缘透出些淡色的白。 姜仪没回头,也没说话,只迈开步子向前走。 祈云比他要高出一个头,默不作声举着伞跟在后面,氛围说不出的来的奇怪。他身上带着雨水的潮湿,混合着带着冰凉。 “去洗个澡,”他收起伞,顺手搁置在门外的世界墙角,摁开玄关处的灯,温声说:“我去做饭。” 灯光倾泻而下,落在姜仪的身上,将他灰棕色的头发渡成浅金。祈云无言注视了几秒,旋即收回视线,转而走进厨房去。 他们之间出现了问题。但他不敢问,不敢碰,也不敢多说。 祈云太怯懦了,无论是从前,还在现在,都是个胆怯的人。他躲在阴暗处,仰望着姜仪,如同所有卑微暗恋者一样,连伸出手触碰,都担心惹人沾上灰尘。 alpha垂着眼,直到电饭煲煮好的音效响起,他才骤然回过神,睫毛抖动着颤了两下,将煤气灶的火拧小了些许。 姜汤的气味浓郁,弥漫在空气中,甜辣的钻进鼻尖,祈云被刺的眼睛发烫。 身后的腺体仿佛同样感受到来自主人的情绪,跟着抽痛起来,一下一下,连着他大脑皮层的神经,都跟着一起,疯狂叫嚣着存在感。 他抬手按了按,另一只手撑在案台边缘,用力攥紧,有点重地喘了口气。 毫无疑问的,omega并不喜欢自己的信息素。对于任何一个alpha而言,这大概都是一件称得上挫败的事。 祈云同样不例外。 很多时候,他都没办法看得懂姜仪。 在他这里,姜仪一直是个善良,可爱的小少爷。嘴硬心软,口是心非的时候,像只渴求被爱的小猫。即便身处狼狈,也从未低过头。 他本该是骄傲的,理应接受来自他人爱意,成为众星捧月的存在。 在那次意外发生之前,祈云从未想过他和姜仪会再次产生交集,更不会想,他们有一天会在一起。 他连做梦都不敢梦到的人,居然会站在他面前,用那样认真的口吻,对他说着“喜欢”。祈云头晕目眩,几乎要被这天下掉落的大饼砸的眼冒金星,好半天都无法缓过神来。 姜仪到底爱不爱他?如果不爱,那会有一点喜欢吗? 他想不清楚,所以也不再想。像一个愚钝的,掩耳盗铃,将自己蒙蔽起来的老人,即便知道面前是挂着诱惑奖品的悬崖,也依旧无法克制的沉溺进去。 “你在做什么?”omega身上带着沐浴露的香气,混合着些许茶香,那是他自身信息素的味道:“姜汤吗?” 他裹着浴袍,头从后面探出来,看上去柔软又乖巧,好奇宝宝一样,不太高兴地皱了下脸,抗拒道:“我不想喝这东西,太臭了。” 姜仪的声音由远及近,轻而易举将祈云从出神中拉回来。他眸子颤了一下,旋即微微低下头,轻声说:“刚刚外面冷,你还淋了雨。喝点的话,明天不会那么难受。” “那你自己喝吧,”意料之内的答案,姜仪无趣地摆摆手,扭过头去,说:“你不也淋了雨。” 祈云有点无奈地露出笑,他拧上煤气灶的开关,跟上前去,如往常一样哄:“不是说想吃饭吗?你喝完我给你做?一点点,我加了糖,不会很辣。” “……”姜仪觉得烦。 他忍了两秒,脑子乱哄哄的,被祈云碎碎念一样的话吵得头疼,最终还是没能压下内心那股无厘头的火气,说:“你能不能别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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