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之前确定好的目标附近,牧封川顿了顿,仔细听,确定院里人已入睡,根据呼吸声,挪到离卧室最近的一面墙,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简陋小喇叭,抵在墙上。 他深吸一口气,对准喇叭口,舌尖一翘,喉中发出惟妙惟俏的猫叫。 以他曾经养过的那只山猫布偶发誓,他的叫声绝对正宗,还是未阉割版,能让人一听就心头烦躁,想竖旗对骂。 果然,五六声后,里面传来极大的翻身动静。 牧封川坚持不懈,直到有下床声响起,他连忙收起作案工具,躲回自己院落。 不远处传来骂猫的吼声,有人被吵醒,也跟着骂了几句,可惜不是骂猫,是骂他。 牧封川捂住嘴,忍住笑,听着那人骂骂咧咧回屋,没一会儿,附近又重归寂静。 牧封川再次出发,重复操作。 有道事不过三,三次之后,被吵醒的邻居也不耐了,出了门,硬要他把野猫找出来,可惜,这是一只假猫,如何抓得到。 “现在什么时候?七月!你家猫七月叫春!莫不是你自己做梦,发癫吧!” 被痛批一顿,目标转身回房,牧封川心满意足,安然入睡。 连续三日,终于,这天傍晚,牧封川听到了目标抓了几副安神汤的消息。 他一眨眼,露出一个得逞的微笑,不等入夜,趁对方出门,直接做了一回梁上君子,笑纳了那几包安神汤。 为弥补对方损失,牧封川给了十倍价格,以他对此人了解,天降横财,对方绝不会外露,或者以后会,可他需要的正是这样一个时间差。 如此,足够。 安神草到手,接着是蛇胆草。 夏季疱疹高发,蛇胆草是常备药材,牧城不少人家都会买蛇胆草做药膏。 牧封川只周围晃了一圈,每家取一点,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顺利凑齐了自己需要的量。 主要也是东西价值不高,即便少了,大多数人也会以为是被风卷走,或者被动物叼走,不是牧封川这样需要处心积虑隐瞒,很少有人会在乎这点儿东西。 这个世界文化习俗类似之前世界的古代,不过除了习武耗费颇多,物质上,却充裕数倍。 据说万年前,有药王仙宗改良良种,传播四洲,令百姓免受饥寒之苦。 按牧封川看,牧城这样贫瘠的土地,都能亩产千斤小麦,恐怕不光是种子,还有环境原因。 毕竟,这是一个真正存在灵气的世界。 可惜,牧城没有传说中的灵材让他见识见识,更不知道修者到底吃不吃灵谷。 最后一味,火蜂浆。 牧城附近有火蜂巢,牧封川却没有被蛰的兴趣,索性,牧封云不懂这味药材的妙用,可以直接购买。 买回火蜂浆,细细配比,把配好的药妥善存放。 一切准备就绪,牧封川心中大定。 现在,便是真正进入考验时刻。 该如何算计牧封云,让他与火甲蜥同在一处? 而那位至关重要的帮手,又躲在哪儿? 第6章 就是这刻 牧城正街,牧封川从西岔道拐入,匀速步行十来米。 前方,数十步远处,牧封云的背影也缓缓前行。 几个呼吸后,牧封云左拐,身影消失在这条街,牧封川继续笔直向前,没有停顿,也没有加速,仿佛刚才一眼不过错觉。 他穿过街道,回到家,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小册子,记上一行字。 仔细看,册子上满满都是类似的记载,内容十分简单,大约全是某时某地,转向何方位,要是被不知情者看到,只会一头雾水,不明白什么意思。 但在牧封川眼中,却清晰明了,是他多日辛苦获得的成果。 他在跟踪牧封云,不是影视剧中那样,直接尾随,等对方回头,立刻装买东西或者转身,简直把被跟踪者看做傻子。 以他与牧封云的关系,别说跟在后面被发现,就是多照几次面,对方恐怕都心里嘀咕。 若非牧城不大,擦肩而过还算正常,今天这样的巧合,他都会主动避免,不过,看牧封云全程没有回头,说明自己做得隐晦,暂时没有被怀疑。 摩擦指间纸张,把每个尖锐的角搓得柔软起毛,牧封川怔怔注视墙上的一块污迹。 他看似发呆,实际上,脑海正高速运转,把册子上所有文字转化为坐标,以牧城为地图,画出一条属于牧封云的运行线路。 随着线路重复,他眼眸越来越亮。 大部分人过日子其实都是在重复。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只要没有意外,任何人的活动轨迹,必会在一定范围内循环,直到外来力量打破。 牧城这种小地方,尤其如此。 经过他不断的收集,牧封川已经能准确推断出,牧封云某个时间段可能出现的地点,等待与对方“巧遇”。 他就像一个精明的猎手,伏击在猎物必经之处,按捺蠢蠢欲动的爪牙,忍住出手的冲动。 不知道火甲蜥的捕猎模式是否如此,牧封川一笑,妖兽可没有人心复杂,要是像他这般捕猎,只会把自己饿死吧。 索性,他不是靠同类的鲜血维生。 他只为复仇。 眼中闪过一道幽光,牧封川压下自己心里复杂的情绪,拉出一张更大的空纸,把牧城外,从城北到城西的地形地势全部画出。 根据他这些日子收集来的线索,每隔三日,牧封云必出城一趟,西门出,北门回,牧封川推测,他真正要去的地方应该更靠北,但因某种原因,下意识掩盖自己的目标。 除了设计害自己这件事,还有何事需他如此? 牧封云老了,武学上,他已经没有了更进一步的念头。 据牧封川了解,多年前,牧封云便是七品武者,八品以上为高品,地位质变,可近十年,原地踏步,牧封云自己选择放弃,把希望寄托在后辈身上,他已经不会和原主一样,离城日日苦练。 他会如此频繁出城,只有一个可能——火甲蜥。 牧封川视线再次落到自己的手背。 少年愈合能力极好,他身上较浅的伤痕,已经完全痊愈,连手背烧伤,也只一小块皮肤颜色与周围有些区别,那种灼烧疼痛,在记忆里彻底消失,恍然若梦。 不过,只要胸中恶兽一日不愿安静,他就必须让该偿还的血债早日偿还。 从上次牧封云依旧在买安神草可知,他多半也怕被火甲蜥袭击,那么说明,他认为自己活动的地点,有部分与火甲蜥所在重合。 最初也是他发现落单的妖兽。 牧封云为何出城?目的何在? 如果说是火甲蜥所在,难道他想继续上次失败的谋杀? 可既然上次自己侥幸逃脱,凭什么认为下一次不会继续失败。 况且,同样的手段,再来一次,只会迎来更大风险。 收好册子,单手托着下巴,牧封川看着油灯上黄豆大小的火苗出神。 是什么让一只火甲蜥在外落单不愿离去? 是什么让牧封云流连在外? 仅仅指望用火甲蜥害自己,解释不通。 无数念头在脑海打转,牧封川盯着自己画的地图,这片区域,一定有某个地方,吸引着火甲蜥,也吸引着牧封云。 眼前的目标越来越清晰,某个答案浮在嘴边,呼之欲出。 “不过,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可不贪心。” 牧封川低声嘟囔一句,笔悬停在纸面,一滴墨水落下,他低下头,松松画了个圈。 “先从这处开始吧,就让我看看,我猜得对,还是不对……” 出城追踪,不被发现的难度顿时加大。 哪怕巧遇,可是在街上巧遇,与在凶手隐藏凶器的地点巧遇,带来的感觉也是不一样。 为此,牧封川必须确保自己不被看见。 这时候他就相当羡慕大圣的七十二变了。 再不济,给他来个易容术也行啊,牧城周围环境荒凉,一望无际,离得近了,找掩体都难。 思忖再三,牧封川还是决定采用蹲点法。 先去他猜测的地点探查一遍,寻找合适的躲藏点,待到牧封云出城那日,提前一步,在选好的位置藏身,看对方的目标是否和他选择相同。 因环境受限,不可能所有地方都能找到合适的藏身地点,这种情况,也只能先推断,再更换位置,多次确认排除,直到获得最精准的坐标方位。 如此,整整一个月,牧封川才揭晓答案。 月亮泉,一个离牧城二十余里,水面不到五平米的小泉眼。 牧城虽靠近沙漠,其实并不怎么缺水,这里打水井的技术不错,习武者,下洞挖坑不算麻烦,因而,除了小情侣谈心,平时没人跑二十多里只为取水。 去年因地形变化,月亮泉分为两个更小的水坑,被嫌弃寓意不好,连情侣都冷落了这儿。 一个中年男人隔几天就往这儿跑,没鬼才怪了! 牧封川缩在自己挖的土坑里。 土坑很小,旁边有一颗歪脖子树,还有一块半米高的石头趴着,构成一快三角阴影,正好挡住了牧封川头顶的破布。 那是他特意找出来,最像这儿土地颜色的一块破布,又在地上摩擦了好几遍,沾满厚厚的灰尘,保证只要不靠近盯着瞧,就是在外多看两眼,也瞧不出与旁边地面的差别。 昨日,他从月亮泉出发,往乱石滩方向行去,沿途发现了数量不等的家禽残骸,证明牧封云的确是从这儿,把火甲蜥慢慢引诱到他练剑的地方。 低级妖兽,智力有限,只要定时顺路投放食物,算计起来还是简单。 人也一样,比如他现在就利用牧封云的行动轨迹,埋伏在这儿。 牧封川轻微吐气,又缓缓吸气,一个呼吸足足拉长到半分钟,连坑里的灰尘都不曾惊动。 他等待着,竖着耳朵,火甲蜥的藏身之地他还没找到,不过不要紧,牧封云会告诉他答案。 半闭着眼,数了大约两百多个呼吸,有脚步声靠近,通过泥土,带动着他的皮肤一起震颤。 呼吸变得更缓慢,近乎停滞,牧封川一只手藏在怀中,虚握他的重要道具,另一只手在头顶,攥住破布,眼神俨然清醒坚定。 外面传来踱步的声音,好似在头顶响起,对方在踌躇,不断徘徊,渐渐离得远了,脚步声沾上了水的湿意。 牧封川眼眸一闪,对方去了泉边。 莫非火甲蜥当真在泉底? 他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微微蹙紧眉尖。 月亮泉虽不算浅,可也顶多不到两米,牧老头说过,火甲蜥喜干热厌湿寒,到底泉底有什么,吸引着它克服天性,不愿离开? 牧封云或许知道,可很明显,他干不过那只火甲蜥,又不愿透露给别人,于是,只能隔几日过来,望着泉水翘首以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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