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那只火甲蜥是主动离开族群,那么,很可能还留在附近,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 牧封川沿着水道,缓缓行进,时刻注意周围动静。 妖兽记仇,自己从对方口中逃走,定给火甲蜥留下深刻印象,万一狭路相逢,想必对方不介意加个餐,尝尝飞走的鸭子。 不过,只要不在捕猎状态,火甲蜥会沉眠降低消耗,刚从沉眠中苏醒的火甲蜥,行动缓慢,若有准备,多半能逃过。 以遇袭点为中心,足足探查方圆十里,牧封川终于在一个石缝,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线索。 微红的泥土,其实是火甲蜥粪便,从颜色看,不超过一个月,证明袭击自己后,那只火甲蜥曾在这儿短暂栖息。 仰头看一眼天上太阳,计算路线方位,牧封川唇瓣一弯,露出一丝喜色。 以这这个时间、方位、路线,火甲蜥果然没回赤焰沙海。 确认关键后,牧封川即刻转身,返回牧城。 安神草,本来是一种驱虫草药,对妖兽无用,不过,把它与蛇胆草混合,却可以得到一种火甲蜥极其讨厌的味道,这时,若再加三滴火蜂浆,效果逆转,火甲蜥将会食欲大发,对这股气味穷追不舍。 翌日,牧封川来到城北一间药铺。 安神草与蛇胆草都是常见草药,火蜂浆较为少见,不过,牧城附近便有火蜂群,药铺自然不会缺少这味药材。 “给我抓——”牧封川陡然住声,一个出乎意料的身影,从门口跨入。 对方看到他,也吃了一惊,眼眸频闪,接着若无其事对药铺伙计道:“称三两安神草,天气燥热,晚上睡不安稳,煎碗安神汤喝。” “好嘞!”伙计答得痛快,笑呵呵道,“云老爷上次买也买了三两,那么快就用完了?要不,我家大夫给您把个脉,配个方,效果比单用好呢。” “不用不用。”牧封云含糊摆手,眼尾偷偷瞥向牧封川,忽地道,“你是小川吧,齐云跟我提过你,夸你来着,说你在他们一届最有天赋,有时间的话,来伯伯家玩,也指点指点齐玉。” 牧封云面容亲善,语气和蔼,若非提前知道,牧封川怎么也想不出,这样一个人会算计自己性命。 他绷着一张脸,木桩一样立在原地,谁也不知他心中的惊涛骇浪,一如原主的沉默寡言。 牧封云眼中迅速闪过一丝恼怒。 他拿起自己的药包,又开口道:“贤侄买什么?瞧我,刚才似乎贤侄先进的门,不如这样,这单我替贤侄付了,你和齐玉同窗,我也拿你当子侄看的。” “十颗补气丸!”牧封川蓦地扭头,面朝伙计,幽深黑暗的眸子看得对方一缩。 “嗯?啊?”伙计后退一步。 牧封川重复一遍:“十颗补气丸!” 伙计看看牧封云,又看牧封川,最后,目光落到牧封云身上。 牧封云脸颊抽动,眼中陡露凶光。 在他看不到的角落,牧封川半低着头,眼底一片血红,比他更冷,更狠。 见无人开口,牧封云扯起一个扭曲的笑容。 “贤侄,补气丸虽好,也不可贪功冒进,恐走火入魔啊。” “多谢云兄长关心。” 牧封川从牙缝挤出这几个字,甚至不抬头看他一眼,只用波澜不惊的语气道,“云兄长大方,我却之不恭,以后,齐玉贤侄的事就是我的事,即便进了继恩堂,我也会将所学尽可教给贤侄。” 他每个字都咬得极重,让人分不清他的重点是辈分还是继恩堂。 牧封云脸部肌肉疯狂抽动,宛如坐跳楼机。 然而,或许是做贼心虚,或许是没有台阶可下,他硬生生挤出一个笑,一字一句道:“那就多谢贤弟了!” 说完,他猛然转头,咳了两声,对伙计道:“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银两,你给他把东西包好,派人去我家取。” 接着,倏地转身,大步流星离开,恍若身后有狮子追。 牧封川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在伙计敬佩的目光中,慢悠悠取走补气丸。 走出药铺大门,他身形一晃,狠吸一口凉气。 必须动手,他又一次肯定,只有牧封云死了,自己才能自由,才能真正重生! 聆听着牢笼里凶兽的嚎叫,牧封川幽幽抬头,右手盖住双眼。 原来,不光是你有笼子,我也有笼子…… 他翘起唇角,透过指缝,阳光不那么刺眼,微微的热,十分舒服。 这是只有活人方有的体验,失去一次,才知道多么珍贵。 牧封川低头,大步流星离开药铺。 第5章 准备工作 金乌西斜,玉兔初升,牧封川再次来到牧老头的破屋,把他遇到牧封云的事坦然相告。 牧老头听了,冷冷一笑,道:“火甲蜥不是什么罕见妖兽,有人知道这几味药,也是寻常。” “要我说,直接给下把迷魂散,红刀子进、白刀子出,可比找妖兽简单。” 他呵呵一笑,道:“你要是担心被人发现,老道给你一个方子,保证牧城没人查得出,怎么样?自己下手,多痛快。” 牧封川站在墙角,沐浴在黄昏霞光中,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除了刚进门,说明情况,他再未开口。 牧老头不满自己被忽视。 他道:“不就是杀个人?你小子三年前都不怕,现在怎么磨磨唧唧?是,杀他有风险,牧城就三瓜两枣,难保查你头上,那你就甘心放弃?” “不!”牧封川终于开口,他斩钉截铁道:“他必须死在火甲蜥口中!” “你这小子,怎么认死理!” 牧老头毒蛇吐信般嘶吼,四周异响浮动,屋内氛围顿时变得阴森诡异,恍若鸣奏死亡夜曲。 牧封川充耳不闻,只要听多了,什么声音都是浮云。 他拔去墙缝的一根杂草,感受着胸中那股平静、欣喜又渴望的情绪,又低低的,重复对自己说了一次:“他得死在火甲蜥口中。” 这是“牧封川”的愿望,是自己必须摆脱的枷锁! 他忽而一笑,晦涩的眼眸绽放出明亮光彩,牧老头一怔,猛然呆愣。 牧封川微僵,收回笑,昏暗的夕阳余晖中,刚才一幕,恍若错觉。 收敛一下,还不到放纵的时候,他微垂着头,回想辛辛苦苦工作一年,得知年终奖被取消时的愤慨,周身立刻遍布阴郁怨气,地狱恶鬼也不过如此。 牧老头或许也以为自己老眼昏花。 他嘶哑着嗓子道:“你想怎么做?” 他说:“牧封云既然知道药方,用气味算计他的打算就不成了,除非,你把他扔进火甲蜥群,倒是能达到你的目的。” 说着说着,他又笑了起来,带着丝丝恶意。 牧封川若有这本事,还用细细筹谋? “不用这样麻烦。”牧封川截断他的笑,冷冷道,“他多半只知道安神草加蛇胆草,能够避开火甲蜥。” “哦,你确定?” 牧封川坚定道:“我确定。” 他缓缓地,意味深长道:“要是他明白火蜂浆的效果,今天,我不会站在这里。” 火甲蜥正常捕食,五品武者还有逃脱希望,哪怕微乎其微,可若是在气味影响下穷追不舍,牧封川根本留不了全尸。 要是牧封云当真知道这个法子,怎会不用? 牧老头没搭话,默认牧封川的推断。 过了一会儿,他又刁难道:“药材呢?你准备怎么办?牧城就这么点大,想完全不被发现,你最好别在城里药铺买。” 牧城只有两家药铺,即便牧封川去另一家,也难保牧封云知情。 毕竟,对方一定关注着他,更别说他刚敲了一大笔竹杠,说不定现在,牧封云就家里怒骂,咒他立即身死。 此时买药材,实在不智,极易暴露自己。 要不是不知道牧封云也会用这两味草药,牧封川今日都不会去,虽然他运气不错,歪打正着,倒占便宜,还得到了重要情报。 或许这就是否极泰来? 回想自己倒霉催的上辈子,牧封川不禁期待,或许,他能在新的世界得到想要的生活,而非总是被迫选择并不想走的那条路。 牧老头不死心,还在劝说牧封川亲自动手,任何外物都可能出现差漏,只有自己不会。 话是不错,可牧封川依旧拒绝了他的建议。 他不愿动手,自有不愿动手的理由,非言语能动摇。 如此油盐不进的态度惹火了牧老头,牧老头闷哼一声,道:“既然如此,你滚吧!老道没什么好教你!” 屋内响起刺耳的嘶鸣,帮忙逐客。 牧封川脸上不变,丢掉手中草屑,朝门外走去。 “喂?你真准备放过他?你小子到底想不想报仇?” 牧老头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牧封川停下步子,没有回头,说道:“我已有打算,您放心,绝不辜负您的好意。” 说完,决然离开,只留下渐渐消失的背影。 暮色渐深,雾霭沉沉。 异界明月与曾经的世界太相似,牧封川走在寂静长街,恍惚有种没有换世界,只是来到异国他乡的错觉。 一队巡逻的城卫队与他插肩而过,他隐约听到,队里有人疑惑,怎么这个时间还在外游荡。 牧封川步伐一变,整个人如燕子般轻盈跃起,在晚风中飞奔。 耳边是疾风的尖啸,明月照路,星辰为灯。 直到家门口,他脚尖轻点,一跃而上,没有选择进屋,而是跳到房顶,躺了下来。 “这也算满足小时候的梦想吧。”牧封川忽地笑了。 上辈子,大约和现在差不多大年纪,那时他还会做武侠梦,电视剧中屋顶喝酒的名场面,更满是憧憬,当时他如何也想不到,会有这样一日。 他静静看着头顶的明月。 比起白日的炎热,夜风微凉,牧城气候干燥,风里夹杂着尘土,吹在脸上,仿佛一位狂暴美人对着你左右扇巴掌,很难有什么诗情画意。 牧封川呸呸吐掉口中的灰尘,面无表情下了屋顶。 “果然,童年滤镜这种东西就是用来打碎的。” 不光吃了一嘴沙,身上更是狼狈,简直和地上打了滚一样,说不定,地上都比屋顶干净。 换一身衣服,牧封川没有如以往一样上床,而是静静等待,直到一更,两更,三更,万籁俱静,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牧封川悄悄摸出门。 他所在的这片区域没什么重要人物,原主父亲与牧氏嫡支血缘已远,除了姓牧,几乎享受不到任何优待,周围住的也是差不多的人家,十户凑不出一个五品武者。 因此,在这里,牧封川便是顶尖高手。 只是他头一回做这样的事,十分小心,不但动作轻微,凡是有三品以上武者的家庭,都缓缓绕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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