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千岫皱起眉。 太奇怪了。 若说是回娘家,家中便不会只有妇人与孩子两个人,至少也该有两位老人在,按照这位妇人的缘由,两位长者与那发病男子的接触只会更少,又为何此刻见不到他们二人? 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他们也染上了怪病。 当宁千岫正低头思索之间,原本只沉默盯着人看的女孩却忽然开了口:“爹爹不是……爹爹……” 妇人慌忙捂住了女孩的嘴:“实在惭愧,仙君,我家姑娘受惊过度,这几日总爱胡言乱语,惹你笑话……” 这话太过诡异,然而不等宁千岫细想,原本紧闭的木门突然发出剧烈而急促地碰撞声,力气大得几乎要将已经抵了重物的门砸坏,人群顿时惊慌起来,低声惊叫涌动着朝后退去。 “云、云游师叔……” 楼顶传来言泉那抖得快变了调的呼救。 驻守此地的仙家弟子们迅速踩灭了篝火,长剑出鞘将百姓护在身后,原本站在门口的魏云游窜上屋顶一看,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忍不住骂了句娘。 他翻掌一握,一条带着金光的长鞭便被捏在手中,看也不看便朝底下一抽,传出一声皮开肉绽的闷响来。 他回头朝屋内低喝一声:“修为好的和我出去,其余的留在屋内将百姓安顿好,病人跑出来了!”
第3章 社畜怎么也需要打架?? 来不及犹豫,宁千岫几步上前拾起搁在一旁的烧火棍,朝离他近的一名弟子喊了声借用,便在踩在墙上借力翻上屋顶,往底下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这座矮屋位于镇子的角落的山坡上,只有一条小道可供通过,此刻却挤满了站得歪七扭八的“人”。 他们的行动缓慢而怪异,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吊着的提线木偶,一边悉悉索索地呓语着一边像一堵人墙般涌上来推挤着木门。 “流云……愣着干什么?!你们要让一屋子的人等死吗?!挥剑!” 魏云游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浓雾之下金光四溅,似是正与一人打得激烈。 令人牙酸的木头断裂声传来,眼下情况容不得多想,宁千岫把灵力一股脑灌入手里的烧火棍,飞身而下直劈那些推搡着木门的手,竟是虎口发麻差点握不住手里的长棍,反而被那怪物顺着长棍一推,差点嵌进墙里。 他脚尖点在墙面上止住气劲,手腕翻转吊在屋檐上,□□腐烂的气息直往鼻尖钻,宁千岫用足了力气连砸两下才将周围的怪物挥退些许,喘口气的功夫这怪物便又摇摇晃晃地朝他们走来。 不对劲,都是普通人哪来的灵力? “妈呀——师叔,这怪物怎么有修为啊!” “结阵!结阵——!被这些东西碰到我们就完了!” “怎么办……打轻了根本限制不住那怪物,打重了我们也得死!” 他耳边各种嘈杂的声音,目之所及皆是惶惶不安的面容,然而人潮涌动中却不见回应。 宁千岫心下一沉,还未等张望,余光处便见一只手臂朝自己身旁的弟子抓去,他瞳孔微缩,伸手欲拉却拽了个空,一道鲜血泼落溅在门上,那弟子整个人便被利爪扎透了胸腔,连惨叫都没发出来。 师叔说过的异状在脑海回响,电光火石间宁千岫往墙上急踏两步躲过鲜血,一把拽下屋顶盖着的稻草往下扔,踩在稻草上将一片脏污隔开。 那一处漏出来的缺口瞬间被怪物填补,在大力的抓挠撞击下让本就单薄的木门直接破了个洞,屋内尖叫四起,哭泣声映着血色将这一处矮屋变成了人间炼狱。 这下他还没赚到钱,自己先要折在这了,他不甘心。 宁千岫咬了咬牙,脚下攒劲将那弟子留下的长剑踹出去,剑刃打着圈扫过将怪物伸入洞中的手斩断,稍稍止住怪物的动作硬生生将这口子填上。 但这些远远不够。 惨叫声越发频繁,每多听见一声宁千岫的心便凉上一分,却无瑕分神去多看一眼,待那毛骨悚然的声音逐渐平息,宁千岫在喘息之中摸到一只颤抖的手臂。 “宁道友……打不了了,这里只剩我和师兄了。” 言泉一边带着哭腔一边机械性地前斩,手中长剑黯淡,宁千岫攥着他的手把仅剩的灵力输入往前一送,竟是叮当一声长剑折断,阻不住利爪带起的风。 身侧的钟善眼疾手快补上一刀,甩出一道符咒竖起一堵时有时无的灵力墙,也不管自己的宽袖此刻变成了破烂布条:“没别的办法,我们走不了了。” 他是所有人中修为最高的,此刻却也只能说出这样的丧气话,可见这些怪物的力量远超自己想象,师叔不知踪迹,眼下的情况绝非他们三个便能解决。 若要活命,便只能放弃这一屋百姓。 宁千岫皱紧眉,他的手臂因脱力而发抖,却仍挥舞着已被砸弯的长棍将穿过灵力墙的怪物顶回去,耳边怪物的呓语声连成一线激得他头脑发胀。 丹田内每一丝灵力都被消耗殆尽,周身筋脉干涸撕裂般疼痛,以至于一时间听不清身后忽然出现的声音,却看见身旁的言泉陡然睁大的眼睛,通红的眼睛砸下一滴泪来。 “仙君,求求您,救救我们!” “仙君,我不想死!” 原本细弱的低语渐渐汇成巨浪,从木门那破损的小洞涌出灌入少年们的耳朵,竟能将那些尖锐的呓语声撕碎。 钟善举剑卡住怪物的肩窝向外推,雪白剑身倒映烛光,隐约映出身后众人跪拜的景象,烫得他不敢再多看。 他们面前是无穷无尽的怪物,而他们身后是山呼海啸般的呼救,而他们三人被挤在其中,无法解脱。 一定还有办法,此案突破点便在屋中,他绝不可能抛下这么多人离开。 更何况从前自己脑海的系统如此在意自己生死,此刻如此平静,想来未到绝处。 宁千岫久久沉默,脑海急速运转,敲响方才一直沉默的系统:“工资也是可以预支的吧?” 【是的,宿主。】 宁千岫微微一笑。 找到了,这便是九死一生中的那点生机。 “在你的权限范围内,将能够预支的工资都给我。” 本欲接着谈判,偏偏耳边本就吵闹的环境再起波澜,惹得宁千岫不得不重新抽离出来,便见言泉抬手擦了擦眼睛:“师、师兄,你和宁道友先回屋里,我将自身灵力爆开,或许可以……” 钟善一把拽住他的手臂,眼睛也红了:“说什么胡话?!师兄说过要带你们一块回去,你的灵力不够,要爆也是我来!” 死到临头了两个人倒开始拉扯煽情,看得宁千岫正想给两人都赏个大耳刮子,却听一串脆响,他想也不想便挡在两个缺心眼前面。 “宁道友——!” 太他娘痛了。 他身体一个踉跄捂住左肩,那里已被怪物利爪整个贯穿留下个血窟窿,鲜血溅了自己满脸,无法控制自身四肢的麻木感即刻席卷而上,宁千岫却无比清醒,将自己方才来不及骂出声的话说完。“闭嘴,你们俩的狗命都能留着。” 脑中机械音响起。 【已预支十万灵币,请宿主查收。】 下一刻贯穿宁千岫的那只利爪被他生生扯出,血肉飞溅的同时大量灵力从干涸的丹田涌出游走全身,暴动的灵力急需宣泄的出口。 钟善运气的手一顿,陌生的威压下,他不由自主地瘫软在木门上,瞪大了眼睛看向他眼中这位初窥修炼之径的道友。 宁千岫身上爆出强烈到灼目的白光,竟将毫无神智的怪物都逼退半分,他蓝袍浸透了淋漓鲜血,左手握着钟善的剑,寒光闪过,剑锋没入近在咫尺的怪物胸膛,顷刻将其化为尘土! 剑势摧枯拉朽地将沿路所有事物卷入,方才仿佛不死之身般无穷无尽的人潮毫无抵抗之力地被绞为飞灰,直到炫目白光消失在天际,才能看见方圆百里的树木都被气劲催折倒伏。 他一人挡在所有人身前,整个人血淋淋的不像是盖世英雄,倒更像是位杀神。 言泉被那白光辞得眼睛生疼却仍不肯闭上,目瞪口呆地看了全程,最后愣愣地掐自家师兄一把,听到钟善嗷了一声才摸摸自己胸口:“天老爷……” 钟善揉揉发红的手臂,看着地上深不见底的剑痕心中震撼,嘴上却颇有些矜傲地酸溜溜:“这下只记着他的厉害了!” 【预支工资所转化修为使用完毕面板数据已做更新。当前欠款:十万灵币。】 浓雾逐渐亮起,天光大亮,众人才像是活过来般吵闹起来,喜极而泣的呜咽与道谢混做一团,甚至有人跪下来朝那背影磕头。 “多谢仙君,多谢仙君!” “真乃神迹啊!” 然而在一片嘈杂中,那副鲜血满面的骇人模样却无人敢靠近了去关心。 宁千岫耳边轰鸣一片什么都听不清,扑通一声直直摔跪在地上,又被钟善师兄弟手忙脚乱地半扶住。 原来喊痛喊早了,他现在才是真要死了。 强行塞入过量的灵力让才缔结的内丹几乎碎裂,筋脉撕裂大半,整个人仿佛被人从中间剖开一般,一张口便是一口血喷出。 还没来得及让他们将自己扶回去,结果这对活宝活像被吓坏了一样又把自己丢在原地,宁千岫被他们拉扯一番晃得头晕,血都多吐了几口。 “……两位,在下要被你们摔死了。” 救他们真是白瞎了。 好在负责医治的弟子还算靠谱,从矮屋里匆匆走上前来施展法术探查一圈,见没有别的异常便放下心来。 光芒闪过,宁千岫血肉模糊的肩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触及丹田时,他看见了那医治弟子眼中的惋惜,终究还是往他身上灌了些灵力进去,聊胜于无地抚平他身上的疼痛。 所有人心照不宣地将矮屋的一处空地留给他用作休息。 他们都不忍将事实告诉他。 内丹碎裂便意味着仙途止步,而他如今内府中的模样,比废人好不了多少。 宁千岫自然看出了他们眼中的凝重,对自己的内伤情况了解了个七七八八,倒成了最平静的那个。 钱没了还能再赚,自己只是受伤又不是死了。 总算可以喘息一口,他刚准备闭眼休息一会,抬头就对上了言泉泪汪汪一双欲说还休的眼睛。 宁千岫正准备洗耳恭听他的关心,便听见他长出了口气:“宁道友,此次事了我们去庙里拜拜吧,怎么分明是打杂的师门任务,到我们几个就要送了命去?” 下一刻他仅剩的完好的手便被握住了,宁千岫起了一胳膊鸡皮疙瘩,另一边钟善显得格外郑重:“多谢宁道友舍己为人,救了大家一命,云隐宗实在感激不尽。日后若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 ……这门派到底是怎么培养出这两个脑回路清奇的人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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