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皇帝的规格建造的,云枕寒在心里回答,他抬手拍拍燕鸣的肩膀,岔开话题:“时间有些赶,我希望在一月内就能完成,靠你多费心了。” “放心吧云哥,”燕鸣头一次被云枕寒委以重任,连连点头,“包在我身上。” 有了燕鸣的督促,事情进展很快,几日之内就完成了旧院落的拆除。大批材料运进来,等着新院子的建造。 安婉柔看到这些材料,并不懂得贵贱,只是看着数量不少,像是不便宜的样子。她如今已在府中安插了一些人,不过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像财权这等大事还是无法握在手里。 让安婉柔舒心的是,凌霜华也没有接过管家之事,如今云府的开销等事务,主要还是由管家福叔把控。 安婉柔给福叔送了些礼,又借别人的口敲打了福叔几番,好让福叔知道,这云府里真正的女主人到底是谁。 结局如安婉柔所愿,福叔是聪明人,他虽没有交出库房钥匙,可安婉柔要查账本,他也会任由安婉柔查看。 “我看运进府里的材料颇多,修葺院子这项,为何支出如此少?”安婉柔手指点点最新的账本,询问福叔。 “回夫人,就拿燕窝来说,同样都是食用,买一盏官燕的钱,可以买十盏毛燕,而买一盏毛燕的钱,又可买十盏草燕。一盏官燕的价格,足足顶得上一百盏草燕。这后院不是什么贵人住的地方,购入的材料品质都比较低下,所以量大价贱。”福叔回答道。 安婉柔满意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将账本交还回去。她自以为收服了福叔,账目前后也都能对上,便没将这事往心里去,所以安婉柔根本不知道,自己看的是福叔专门准备的一本假账。 真正的账本被福叔锁在箱子里,上面修葺的银子一笔一笔流水一样花出去,连声响动都听不见。 一月过去,新院落的建造接近尾声。 后门的围墙拆了一些,变矮加厚,其旁边移栽了一棵枝干粗壮的香樟树。 院子不大,却修得九曲十八弯,从外面望不到里面,里面看外面一清二楚。 恰巧云府外面的山中有温泉,云枕寒当时设想着能不能引进温泉水,没想到办成了。引进来的泉水分了两道,一道建了一方小浴池,一道顺着院子地势流出去,变成一条人工小溪。 这一月余,凌霜华也感受到在云府的好处,他不用时刻留心自己的打扮举止,不必担忧暗处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自己,各类消息的传出与接收也快了很多。 在皇宫中凌霜华贵为公主,一人拥有一整座宫殿,可是他的眼睛耳朵都仿佛被蒙住,手脚也被束缚住。 如今在云府的一间偏房里,他竟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自由。 目前凌霜华身边可用的人只有阿秋与朱隼,他在皇宫里居住时候,朱隼也不得随意出入,身边只有阿秋,和他一起抵御来自各处的恶意。 自从母后去世后,凌霜华就孤身一人,外祖父留给他的助力大多都在宫外,不太能插手皇宫中的事宜,他们费劲心思也只能塞进来一个武功高强的阿秋,保护凌霜华不会因为被刺杀或者下毒而死。 凌霜华要面对的,是皇帝的冷漠与不闻不问,新皇后的忌惮与试探,兄弟姐妹的轻视与嘲笑,相对于此,服侍他的宫人们的偷懒与怠慢,简直不值一提。 皇帝虽然留下了凌霜华,可还是无法疼惜这个孩子,因为这个孩子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皇帝,他曾经爱过一个女人,又因为疑心诛灭了她的家族。凌府抄家查获的书卷文字有许多,却没有找到一丝一毫谋反的证据。 或许皇帝本就知道凌家没有谋反,只是不想让它再继续庞大下去。不然后面皇帝不会在许多官员联名上书时,轻易地同意彻查凌家谋反的事情。还在调查过后坦然地承认这是冤假错案,要还凌家清白。 皇帝亲自为凌霜华母亲与外祖父平反,还将凌霜华改姓凌,以延续凌家的血脉。 这有何用呢?凌家家族上百人口,除了凌霜华,都已成了乱葬岗里的森森白骨,就算洗刷掉了曾经的冤屈,他们也不会再醒过来。 这一步对凌家毫无作用,却让皇帝赢得了百姓的赞许。身为皇帝,能知错就改,还让自己的女儿随母姓,为了其能延续家族血脉,这是何等的胸襟与气魄。 而成了异姓公主的凌霜华,在皇宫中的处境更加艰难了。 对于皇帝的所作所为,凌霜华并不会觉得感动或者感激。他在强敌环伺的皇宫中长大,躲过了无数明枪暗箭,早已不是什么天真烂漫的孩童。凌霜华知道,皇帝给凌家平反的本意,不是因为他发现他真的冤枉了凌家。 当初揭发凌家谋反,在这件事中出了大力的功臣,从一个小官成了丞相,平步青云。而他的家族如今也变成了曾经的凌家,自然要步上凌家的后尘。 这件事情上凌霜华没有出力,因为不需要他推波助澜,皇帝的疑心足以促成事情的发生。 凌霜华冷眼看着,看这个曾经是他外公得意门生的人,这个为了功名利禄造假,不惜冤枉老师的人,看他扶摇直上,一步登天,看他红光满面,左右逢源,再看他一朝不慎,跌落崖底,从此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那些陷害外公与母后的小人,都已经得到了报应,可是还有一个人,他还没有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任何代价。没有关系,凌霜华想着,他的账要一笔一笔算,他的债会一步一步讨。 送出今天最后一道消息后,凌霜华活动了一下因久坐而僵硬的脖颈,他抬起头,目光朝东边望去,目之所及只是一扇雕花屏风。而凌霜华的目光仿佛穿过了这扇屏风,落在皇宫里,落在那个世间最尊贵的男人身上,落在男人坐着的象征着权力的龙椅上。 这个男人为了这个位置汲汲营营,凌霜华最好的报复,就是当着他的面,当着他的太子与皇子们的面,抢走这个位置。为此付出任何代价,凌霜华也在所不惜。 作者有话说: 总是半夜写文,脑子不够清醒,突然发现上章的一个小小BUG,凌霜华应该跟皇帝姓,而不是母家姓凌。没关系,看我悄悄圆回来੭ ᐕ)੭ 想要评论(*꒦ິ⌓꒦ີ)不想一个人单机。
第七章 红杏 【一株红杏越过灰扑扑的围墙,向路人展示自己的艳丽。】 燕鸣自告奋勇帮忙挑选院落里栽种的植物花卉,云枕寒看他胸有成竹的模样,想着自己毕竟不如燕鸣专业,便将这事交给了他。 此时还是冬天,小溪潺潺穿过院子,溪水清澈,水面微微蒸腾起白色的雾气。这里的温度比外面要高一些,移栽的很多花都提前开了,尤其是一株红杏最为茂盛,枝头探出围墙,开满了一树火红。 这段时间阿秋已经摸清了云府巡逻的规律,挑着侍卫换班的空当,熟练地扛着朱隼翻过外墙,溜入偏院。 阿秋还没站稳,朱隼就身子一歪滚下来,每次被阿秋扛着飞檐走壁的时候,朱隼都觉得自己一条命去了半条。 “咳咳,你什么时候能搬走啊,一直这样来见你,我身体真受不了。”朱隼捂着肚子揉了揉。 “快了,最近出入府里的工匠明显变少,那处偏院应该快要完工了。”凌霜华正在写着什么东西,抬头看了朱隼一眼,又低下头。 朱隼缓了一会儿,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朝远处看过去:“刚才进来的时候我远远看了一眼,不太敢确认,现在离近点儿看,能确定了。” “确定什么?”凌霜华随口问道。 “你看,”朱隼伸出折扇,指了一个方向,“红杏出墙了。” 凌霜华顺着朱隼的目光看过去,有一抹颜色在肃杀的冬天格外瞩目,是一株红杏,越过灰扑扑的围墙,向路人展示自己的艳丽。而这株招摇的红杏,正巧栽在凌霜华自己选定的院落里。 正落笔的笔锋一顿,留下一颗墨点,凌霜华面色如常,将这页快写完的宣纸折叠,扔进一旁的竹篓里。 朱隼憋着笑,他觉得云枕寒大概率不是故意的。当朝有些重文轻武,只要是在读书上有些天赋的,父母都不会轻易地让孩子去参军,所以军营这些人的文化程度,可想而知了。 这真有些误解云枕寒,他的父亲是翰林学士,他自小耳濡目染,也算是博览群书,不过是后来为了尽早求娶安婉柔,而靠着科举晋升太慢,才去了军营。 罪魁祸首燕鸣丝毫不知道自己闯了祸,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云枕寒的怒火。 凑巧上次记录的那个工匠来例行查验,看到这处不妥当的地方,连忙悄悄提醒云枕寒。 云枕寒正准备去营地,临走被工匠叫住。看到那开出围墙的红杏时,云枕寒脸上微笑的表情都快维持不住了,他对工匠道了谢,火速派人挖出红杏,改种一株桃树。 军营里做完训练已经晌午,正要解散的队伍被云枕寒叫住,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整体宽松,袖子、腰部、脚腕处收紧。头上的发冠也取下来,只用一根发带将头发高高束在脑后。 这样的装扮使云枕寒看起来像一个富有朝气的少年,而他的手下看到他却是眼前一黑,因为云枕寒穿成这样,证明他要找人切磋,可云枕寒武功很高,说是“切磋”,不如说是云枕寒单方面殴打别人。 往常云枕寒对这样力量悬殊的比试没什么兴趣,只是例行一月一次,看看下属们有哪些懈怠的地方,顺便指导指导他们。 今日距离上次切磋才过了两日,为何云哥又有了兴致?手下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其中缘由。 在他们疑惑的眼神中,云枕寒跳上专门用以切磋的演武台,朝燕鸣勾了勾手:“燕鸣,上来。” 其他人听到云枕寒没有叫自己的名字,顿时松了口气,而燕鸣瞬间垮下脸。 燕鸣慢吞吞爬上演武台,不像云枕寒一跃而起那么轻巧,一是因为燕鸣主观不想上去,二是因为前两天刚比试完,身上被打出来的淤青还没消。 接下来毫无悬念就是一场单方面的殴打,队伍里其他人听着燕鸣的惨叫,不禁觉得身上隐隐作痛。论起武功,除了云枕寒,燕鸣算是他们这里面最强的,可还是在云枕寒手下走不了几个回合。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燕鸣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他躺在地上,半天没有力气爬起来。 云枕寒走过去,揪住燕鸣的衣领,问道:“你知不知道你选的栽在墙边的植物是株红杏?这两天开花了,直接开到墙外面去了!” 燕鸣一头雾水:“不知道啊,我就是看着好看随便选的树种。” 云枕寒深吸口气,扔下燕鸣,走到演武台边缘,让所有手下滚回去多读书。 下属们唯唯诺诺地应了,看云枕寒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军营大门,才敢七手八脚地把燕鸣扶起来,抬他去军医那里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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