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翠在一旁适时提醒:“安小姐,时候也不早了,可要传饭?” 没等云枕寒回答,安婉柔先开口了:“云郎,近日天气寒冷,妾身身子有些不爽利,没什么胃口,恐怕不能陪云郎用膳了。” “那婉柔你多多休息,让孙大夫再为你开些对症的药。”云枕寒对和安婉柔一起吃饭也有阴影,装样子嘱咐几句,起身离开了。 待云枕寒走后,点翠询问安婉柔:“安小姐为何不留下云枕寒?” 想到将来能入住主院,安婉柔心情大好,回答了点翠的问题:“他又不能生育,留下来也没用。” “安小姐,你如此糊弄云枕寒,不怕被他察觉吗?”点翠提醒道。 “我与他相识十余载,对他了如指掌,他翻不出我的手心。”安婉柔不以为然道,“我有些饿了,描红,传饭吧。” “是,小姐。”描红答道。 云枕寒自己回房用了膳,他没有自讨没趣去打扰凌霜华,自然他也不会知道,相隔不过几步路的偏院,凌霜华的房间里,公主正与一名男子相对坐着。 “叩...叩...”凌霜华在想事情,修长的手指不时轻扣桌面,发出细微的响动。 对面的男子一副书生打扮,手执一把折扇,自有一股儒雅的气质。 “殿下,这几日因为大婚,云府守卫格外森严,属下今日才抓了漏洞,混进云府。”男子开口,语气颇为关心与急切,面上却露出止不住的笑意。 “你还好意思说,”凌霜华斜斜瞥他一眼,“朱隼啊,你家从你爷爷那一代开始,就是骁勇善战的将军,怎么到了你这里转性了?从小到大你爷爷让你练武,你都糊弄过去,刚才要不是我帮你引开那个小厮,你现在估计已经被当成偷儿,五花大绑打一顿扔出府外了。” “我实在是和武学犯冲...我保证下次一定再小心些,”朱隼挠挠头,又正色道,“你这几日过得如何?” 凌霜华也想让朱隼帮忙分析一下云枕寒,便开口将这几日的事说了一通。 “这云枕寒看样子是个孝顺的,不然也不会听从父命娶我了。只是没想到云翰林这老头看起来一副老实相,行事倒还大胆。大婚之日他给新房的茶里下了催情助兴的药物,我闻出来了,换成了迷药。看样子云翰林往后少不得要撮合云枕寒和我,刚好将计就计,假装和云枕寒有了肌肤之亲。”凌霜华面不改色地叙述着,好似说的是别人的事情。 “可是,那初夜落红如何作假?”朱隼支支吾吾,又颇为好奇。毕竟别人都以为凌霜华是娇滴滴的公主,只有朱隼等少数凌霜华的死忠下属知道,当朝四公主,其实是个如假包换的男人。 当时凌霜华应该屏退了下人,房间内只有他,阿秋和云枕寒。凌霜华千金之躯,不可有损伤。阿秋是凌霜华侍从,他虽然严厉,但比起别的皇族,对下人还算宽厚,不会无故让他们做有损身体之事。 难道假戏真做了?朱隼憋着笑,看向凌霜华。 看朱隼的样子,凌霜华就知道他想歪了,开口道:“云枕寒中了迷药,昏睡过去,我在他手心里划了一刀,挤了些血,后面又摔了些盘子到地上,让他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划伤的。” “那云枕寒本就有心爱之人,你如此一做,刚好更惹得人厌恶。”朱隼点点头。 “本来应该如此,大婚那日云枕寒给我说不要强求太多,醒来发现自己被设计的时候也是愤怒离开。”凌霜华欲言又止。 “这不是正中了我们下怀,和我们当初预想的一样。” “不过近日又有所变化,云枕寒派了很多小厮和丫鬟,像是要监视我,我与他说自己要搬到后面偏僻的院子,他却说要重新修葺那里。” 朱隼眼珠转了转,一时间搞不懂云枕寒为何这么做,随口道:“可能他垂涎你的美貌?” 闻言凌霜华冷笑一声:“你不要以为你是我外祖父特意留给我的人,我就不敢割了你舌头。” 朱隼正色道:“这不失为一种可能。知道你身份的都是先丞相留下的可信之人,不存在泄露的可能。而你的伪装连宫里那些人精都识不出来,若说云枕寒察觉到了什么而刻意监视你,我觉得他没有这个本事。” “或许是最近换了环境,我有些过于小心了,”凌霜华揉揉眉心,“你先回去,我们再等等看吧,不过你说的也没有可能,云枕寒为了安婉柔做了多少,你我都清楚,不然当初也不会选中他做我的驸马了。” “是。”朱隼行礼告退,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 “还有话说?”凌霜华问道。 “门口有下人,我避不开,还得麻烦你引开他们。” “我身子还没好,再出去那些下人该起疑了,让阿秋送你吧。”凌霜华躺回床上,闭目养神。 “不要啊...”朱隼话音未落,就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阿秋拦腰扛到肩上。 阿秋只脸上有些婴儿肥,身量还是瘦小的。她扛着朱隼,手臂伸直了,堪堪能扶到朱隼的腰侧,让他不至于掉下来。阿秋的身子快被朱隼盖住了,可她像扛着一个包袱一样轻松,三两步走到窗户前,轻飘飘地越出去,很快消失在院落中。 凌霜华躺在床榻上,他脑中的想法翻涌不断,面上却不显分毫。那张扬的美貌因为低垂的眼帘而显得柔和许多,却也衬得枕上绣着的海棠黯然失色。 一些流言蜚语并不是全无根据,当初凌霜华的母亲的确倾国倾城,她家也确实权倾朝野,他的外祖父是当朝丞相,母亲是当朝皇后。 或许皇帝曾经有过真心,至少在他不顾一切将凌霜华的母亲捧上皇后之位的时候是有的,可这一点真心太少,比不得他的皇位。 帝王心思莫测,在皇后怀孕以后更是如此。若这一胎是公主倒还罢了,若是皇子,那天下改姓岂不是在丞相与皇后的一念之间? 与皇帝朝夕相处的皇后察觉到了他的心思,人老成精的丞相也察觉到了,所以凌霜华能安稳地降生,而代价是不能以自己本来的身份活着。 即使如此也消不去皇帝的戒心,帝王的猜忌消磨了皇后无双的颜色,消磨了本就稀薄的爱意,消磨了那一点点真心。 凌家的权势是一根扎入皇帝逆鳞的刺,一日不除,一日不得安宁。 后来皇帝趁机扳倒凌家,废了丞相,废了皇后,立如今的太子母妃为后。凌霜华因为是公主,虽不得皇帝喜爱,却也逃过一劫,老丞相给他留下一些人,暗中帮助他。 凌霜华渐渐长大,他在皇宫里也处处受掣肘,不得已,只能靠嫁人来脱离皇宫。凌霜华有自己的目标,他嫁人,最好驸马能做到和他互不打扰,可这样的要求太难满足。 彼时云枕寒为了求皇帝赐婚而放弃晋升的事迹宫里大多数人都有耳闻,有不少人在背地里嘲笑他,有了官位,什么女人得不到,竟然为了一个青楼妓子放弃前程。 可凌霜华得到消息时,就知道,他找到了自己要找的驸马。
第六章 修建 【为此付出任何代价,凌霜华也在所不惜。】 云枕寒说有朋友要帮自己装修院子,并不是信口胡诌。他有一个关系好的下属,叫燕鸣,燕鸣的父亲是工部侍郎,正好掌管园林修葺之事。 燕鸣从小不爱学习,没有继承父亲的衣钵,不过他拳脚功夫不错,被父亲走了些关系塞进禁卫营,成了云枕寒的手下。 二人年纪相仿,脾性也差不多,很快成了铁哥们。 云枕寒拉来燕鸣一起做事,一是拿他当借口,二是借燕鸣的关系找些能工巧匠,好把后院修葺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一听云枕寒的要求,燕鸣二话不说答应下来。他素不爱读书,虽从小耳濡目染他爹的工作,实际上也只是一知半解。自从答应了云枕寒,燕鸣每日回去偷偷找兄长恶补,奈何确实不是读书的料子,看得头晕眼花,进脑子的知识却没多少。 最后燕鸣他哥看不下去了,偷偷塞给他两个自己手下的得力干将,叮嘱他不够的话再来找自己要人,然后毫不留情地把这小子赶出自己的书房。 这日营地常规训练结束,二人也没有巡护任务,便一起回了云府,先实地勘测一番。 看着那个小院子,燕鸣有些无奈:“云哥,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你至于叫上我吗?随便去工部寻个小工匠,都能给你收拾得齐齐整整的。之前听你说的,我还以为你要把云府整修一遍呢。”害得我啃了几日的书,还问兄长借了人。最后的话燕鸣只敢在心里嘟囔,没敢说出来,毕竟他打不过云枕寒。 “瞧你说的,要只是整修这个院子,我还能劳你大驾吗?”云枕寒拍了一下燕鸣的后脑勺,“当然不只是这里,从这里到后门,都要重新装修。” “哦哦,从这里到后门啊...”燕鸣揉揉头,顺着云枕寒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这处偏僻的院落离后门也就几步路的距离。 “这也没大多少啊云哥。”燕鸣抱怨一句,捂着脑袋跳到一旁,防止云枕寒再打自己。 “我要求可多着呢,你先听听看能不能完成。”云枕寒把燕鸣拉进书房,嘀嘀咕咕说了一通。 “云哥,院子设计暂且不说,你要把后院这一片围墙高度降低,还要在旁边移栽一颗大树,这是为何?难道是为了密会情人?可这样子你翻墙进来容易,飞贼进来也容易了。” “瞎想什么呢?”云枕寒作势要打燕鸣,“以你云哥的身手,多高的墙翻不过去?别问这么多,按照我说的整修。” “说得也是,”燕鸣点点头,“那到时候你记得多派点巡逻的人手,以防万一。” “知道了。”云枕寒默想了一下云府的巡防图,决定把后门的巡防人数减一些,不过明里安排的府内护卫,要涨一倍。 这样若是不长眼的小贼进了院子,公主只要叫人,护卫就会及时赶到。而她的心上人从外面偷偷翻墙进来,也不容易被巡防的人抓住。 “接下来关于院子的布局改造,我还有些想法。”云枕寒示意燕鸣拿笔记录。 燕鸣拿起毛笔,听了几句,画出来一些歪歪扭扭的线条。 “你这...”云枕寒有些迟疑,“确定到时候匠人们能看得懂?” “我换个人记录吧,云哥你尽管提要求,我搞不定的还可以拿回去问兄长。”燕鸣看着自己的“杰作”,讪笑着招呼一声,把外面候着的他哥给的工匠叫进来,让他按照云枕寒口述的要求,绘制草图。 记录完成后,工匠询问云枕寒要什么样的建筑材料,还说各类材料各种品质都不同,种类繁多,让云枕寒抽时间去挑选。 云枕寒摆摆手,道:“不用这么麻烦,所需材料,一律用最好的便是。” 燕鸣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云哥,这不就是你府内一处普通的院子吗?有必要用最好的材料吗?这是按照什么规格建造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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