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枕寒纵马跨越了半个京城,随便找了家偏僻的医馆,下了马走进去。 医馆里没什么人,只坐着一个胡子花白的郎中。 “大夫,我娶妻已有一年,夫人却一直没有好消息,看了大夫都说我夫人没问题。所以我...我想请您瞧瞧,看看问题是不是出在我身上。”云枕寒坐到郎中面前,胡诌了几句。 上辈子临死前安婉柔说的话句句诛心,云枕寒知道,面对必死的自己,安婉柔没必要撒谎。但云枕寒心中还存在一些不切实际的希冀,或许安婉柔是骗自己的呢? 郎中把着云枕寒的脉,良久不语。 许久,郎中才斟酌着开口:“公子,恕老朽学艺不精,公子这病...还是另请高明吧。” 日头西下,云枕寒骑在马上,他松了缰绳,任由马儿漫无目的地走着。 今日云枕寒跑了很多家医馆,得到的几乎都是相同的答案。 那些郎中要不就是说自己才疏学浅,让云枕寒去别处,要不就是用充满同情的眼神看看云枕寒的下半身。其中一个郎中更是直言不讳,他说假如你和你夫人都想要孩子,那你赶快与她和离吧,不要拖累人家。 云枕寒被那些直白的视线看得都想拿块布,把自己腰部以下全部包起来了。 这些大夫怎么回事?云枕寒心道,我只是不能生育,又不是不能人道,至于用那种眼神看我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变成太监了。 天色黑透之前,云枕寒回到府中。 “少爷,”福叔在门口等云枕寒,他快速地低声说了一句,“安小姐新请了一名大夫入府,将原来的大夫替换掉了。” 云枕寒点点头,表明自己知道了。 第二日清晨,候在门口等着请脉的大夫是个生面孔,他自称姓孙,后又自报家门,说自己师承于何人某处等等。 云枕寒听得不耐烦,打断道:“好了,既是婉柔定下的,我自是无异议。”说完他伸出手:“来吧。” “是。”孙大夫应着,上前给云枕寒把脉。 孙大夫刚一摸到云枕寒的脉象,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变得一脸平静。 “大夫,我身体如何?”云枕寒询问道。 之前安婉柔交代过孙大夫,不论给云枕寒把脉结果如何,都要说一切无碍,报给她后再做定夺。 孙大夫收回手,面色不变:“少爷身体康健,一切如常。” “我道也是如此,”云枕寒笑道,“今后请脉只需请我与婉柔,公主喜静,你莫要去打扰她,免得冲撞了。” “是。”孙大夫再应道。 给云枕寒请完脉后,孙大夫说自己还要去给安婉柔请脉,云枕寒点点头。 孙大夫来到安婉柔的院子里,她正在用早膳。 “如何?云郎没有怀疑你的出身吧?”安婉柔询问道。 “没有,”孙大夫回答道,“云少爷说既是安小姐定下的,他自是没有异议。” 听到云枕寒如此信任自己,安婉柔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那云郎身体如何?” “这...”孙大夫上前几步,小声把自己的诊断结果一五一十告诉了安婉柔。 “哈哈哈,不能生育,云枕寒,你活该!”安婉柔大笑起来,很快她恢复温和有礼的样子,对孙大夫微笑着说,“云郎身体康健,一切正常,对吗?” “是,”孙大夫重复着,“少爷身体康健,并无问题。安小姐,还有一事,少爷说我以后不必去向公主请脉。” “哦,那就听云郎的。”安婉柔意味深长道,“公主金枝玉叶,假如生了病,得要皇宫里的御医才能医治,咱们这等小门小户里的郎中,人家是瞧不上眼的。孙大夫,以后可要避着些公主,万一皇宫里的御医赶不及过来,她抓着你医治,治不好的话,是要掉脑袋的。” “是。”孙大夫会意。 安婉柔继续用着自己的早膳,她不疾不徐地用调羹搅拌着碗里的粥,让它的温度降下来。 “安小姐,云枕寒已经几日没有来你的院子了,一直与公主住在主院,你不担心吗?”点翠开口询问。 安婉柔手下的动作一顿,突然觉得没了胃口,她挥挥手,让下人撤了桌上几乎未动的餐食。 “这有何担心,你没听安插在他身边的下人来上报的话吗?他与公主根本没在一间屋子里住。他要是变了心,也不会如此信任我,还默认让我插手管家之事了。”安婉柔压下心中的烦躁,解释了几句。 她近日忙着在府中安插自己的人,确实没顾得上云枕寒,不过这也轮不到点翠一个丫鬟来指责她。点翠要不是三皇子的人,安婉柔早就让她闭嘴了。 自孙大夫走后,云枕寒一直在发呆。经过一晚上的煎熬,他已经彻底接受了自己不能生育的这个事实。 “驸马可在屋中?”门口有声音响起,清脆悦耳,听起来是凌霜华身边那个小丫鬟的声音。 “何事?”云枕寒问道,他起身打开门。 门口有三级台阶,凌霜华就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小丫鬟阿秋站在她身侧。凌霜华身形修长,阿秋只到她胸口。 没想到凌霜华竟然会主动来寻自己,云枕寒惊讶之余,蓦然想起,前世的这个时候也是如此。 在云枕寒不知道第多少天没踏入自己新婚的房间时,凌霜华在府内拦住了他。云枕寒本以为凌霜华是来自荐枕席的,做好了回绝的准备。 可凌霜华不是来求云枕寒回心转意的,她只是委婉地表示新房太大,她一人住不习惯,希望云枕寒带着安婉柔去住,而自己搬到后面的小院子就好。 这对云枕寒来说求之不得,他没有想过凌霜华为什么这么做,也没在意这件事是不是合于礼数。 就这样,安婉柔入住主院,一个侍妾被云枕寒捧得像正妻。而真正的正妻凌霜华,就一直住在靠近后门的破落偏僻的小院子,在云府就像透明人一样安静。 凌霜华好像已经痊愈了,只除了脸色还有些苍白。她脸上未施粉黛,可五官颜色还是比旁人要重些,黛眉红唇,不画而浓不点而朱。 凌霜华站得笔直,云枕寒站在她侧前方,视线不由自主被那挺翘的胸部吸引了。 女人的胸部可以这么鼓吗?云枕寒想到安婉柔的身材,平平坦坦,没有起伏。 前世云枕寒眼里只容得下安婉柔一人,安婉柔的一切他自然都是喜欢的。安婉柔瘦弱娇小,长相和风格是江南美人那一类,清秀淡雅,像一副雾蒙蒙的水墨画。 如今没了对安婉柔的爱意,云枕寒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本来就不喜欢太瘦弱的身材,还是因为总在情动时压抑,凉水澡冲多了的原因,想起安婉柔只觉得有些寡淡和无趣。 “驸马,”凌霜华开了口,说出的意思和前世没有太多区别,“本宫这几日仔细思考了新婚那夜你说的话,本宫不是有意介入你们之间的感情,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敢违抗。说来本宫还要感谢你,云府比起皇宫,多了许多生气与自由。你与安婉柔鹣鲽情深,本宫也不愿打扰,望驸马携安婉柔搬进主院,本宫不喜旁人打扰,想搬去后院居住。” 云枕寒哑口无言,十分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有重生在与公主洞房之前,想一想自己那夜说的话,还有清醒后愤怒离开的举动,也不怪公主还会觉得自己和安婉柔两情相悦。 可是云枕寒现在也没办法澄清,他解释不清自己为什么几日之内就变心了,重生之事太过诡谲,别说公主不会信,若云枕寒不是自己亲身经历,他也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但是直接让凌霜华搬去那个破败狭小的院子,那也是不行的,这可是未来的皇帝,不知道会不会小心眼记仇。 一句“不行”在嘴边滚了又滚,还是被云枕寒自己硬生生咽了回去,因为他又想到了昨夜的梦境,和自己不能生育的事实,还有一件当时不觉得如何,现在想来十分对不起凌霜华的事情。
第五章 起疑 【那张扬的美貌因为低垂的眼帘而显得柔和许多,却也衬得枕上绣着的海棠黯然失色。】 前世新婚后不久,凌霜华就怀孕了,可还没过多长时间,就有下人告发她说公主与人私通。 当时证据确凿,而凌霜华也没有解释一句,云枕寒想也没想,给她灌了堕胎药,打了孩子。这伤了凌霜华的根本,也导致她从此再不能有孕。 如今云枕寒想起来前世的事情,心中只有一些茫然和无措,却没有被背叛的气愤,毕竟是他伤了凌霜华在先,是他在新婚之夜表明自己的态度,要和凌霜华划清界限,是他与安婉柔如胶似漆,置凌霜华这个正妻于不顾的。两人没有感情没有交集,又何来背叛一说? 想起凌霜华因为自己的原因再不能有孕,和她那个未能出生的孩子,一股愧疚和悔恨之情涌上云枕寒心头,随后他又觉得庆幸,幸好,上天给了自己重来一次的机会,让自己还能弥补犯下的过错。 云枕寒的思维有些发散,他又想着,自己不能生育,那让凌霜华怀孕的会是谁呢?应该是她的心上人吧。 怪不得凌霜华要搬去小院子,那里虽然地方不大,但是胜在偏僻幽静,离云府后门距离近,作为幽会地点很完美。 既然公主有她自己的小秘密,云枕寒便决定要满足她,不过不能直接让公主住进去,要先得好好修整一番。 “那处院子年久失修,我正巧有个朋友对园林建造颇有研究,前几天他正与我说要帮我整修整修,近日开始动工,大概月余就能完成,到时候公主再搬进去吧。”云枕寒面色如常地说了一通瞎话。 “也好。”凌霜华没有怀疑,答应道。 还没等云枕寒说话,凌霜华又朝他点了点头:“那本宫就不打扰驸马,先回去了。” 看着凌霜华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云枕寒张了张嘴,没有出声挽留。罢了,他想着,来日方长,以后想让凌霜华对自己改观,还有很多机会,就先从修葺好她的院子开始吧。 这边云枕寒送走了公主,接着又去了安婉柔院中,与她说住所之事。 “妾身知道云郎之心在妾身这里就够了,至于所住何地,是精致的庭院还是破落的草屋,妾身都不在乎。”安婉柔含羞带怯地看着云枕寒。 “我知婉柔体贴,才更不忍婉柔受委屈。”云枕寒温柔道,“我打算让公主搬去后面那个偏僻的院子,但是那里久未修葺,她毕竟是公主,得先整理一番。” “云郎所说极是。”安婉柔附和道。 “那等公主搬离后,我再迎婉柔入住主院。”云枕寒安抚般地笑了笑。 “都凭云郎做主。”安婉柔顺从地低垂下头,掩住脸上的笑意。 “咕噜——”从云枕寒腹部发出一声悠长的响动,他中午吃得少,这会儿已经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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