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岁是太子妃养的长毛猫,性格暴躁,不易亲人,从来只许太子一家抱它。今日忽然跑出去了,太子妃见外面大雪,生怕宝贝玉岁冻着,遣人去寻。 刚才有宫人回话,说在嘉荣殿找到了,猫正卧在雪上。宫人不敢去抓,怕惊着了。 太子妃一听,就要亲自去把猫抱回来,景衡哪里肯让母妃冒雪出门,这才领着人来嘉荣殿捉猫。 到了嘉荣殿,果然见到玉岁蜷在雪里,已然冷得发抖。 红月见到宝贝玉岁卧在雪里吃苦,恨急了,又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吓跑玉岁,只能小声念叨:“这倒霉的小畜生,金窝银窝不睡,非睡在雪里,莫不是傻了不成?” 景衡也奇怪,玉岁此猫狡诈势利,对旁人不理不睬,偏会讨好父亲母亲,下面人恭维说这是‘认了主。’ 如此便罢,竟还会对着皇爷爷作揖,博得皇爷爷龙颜大悦,得封个‘狸花丞相’。自齐□□废除丞相,启用内阁,天下文人再无人官拜丞相,百年来第一个封了丞相的,就是这只猫。 景衡等人踩雪过去,动静极大,要在平时,玉岁早骂骂咧咧的跑了,这次只是抖抖耳朵,仍卧着不动。 待走得近了,这才发现,原来玉岁不是卧在雪里,而是卧在一个人的胸口上,猫的体温较人更高一些,因此保住一命,没被活活冻僵。 那人手脚四肢俱被雪覆盖,仅有口鼻露在雪外,细细一瞧,玉岁尾巴轻摆,不时将他口鼻处的积雪扫走。 “天啊,这玉岁成了精了,竟在救人!”红月以手掩唇,似觉不可思议。 景衡附身将那人从雪里出了来。 是一个小孩子,又瘦、又小、又白,穿着浅灰的无品太监服,难怪埋在雪里都看不见。 小太监似乎察觉到有人救他,挣扎着睁开眼。 天地一片苍白中,身着华服的青年是他天地间唯一的颜色。 如神明一般,把他从刺骨的雪海中捞出来。 他动动唇:“是……谁……” 他努力睁开眼,想看清那个人,可他太冷了,长长的睫毛上结了层霜。 他没有看清。 神明说:“景衡,我叫景衡,你叫什么?” 他记住这个名字,轻声回答:“彩宝,奴才叫彩宝。” *** 高祖二十三年岁末,嘉荣殿冬雪未销,那是他与景衡的初遇。 光阴倏忽消散,故人已远。 凤明长眸微垂,比墨还浓的眼睫遮住情绪,他不动声色地将旧名告诉景恒:“我叫彩宝。” 没想到这位谪仙似的公子,有个这样喜庆的名字。 景恒见他方才咳得厉害,身体不太好的模样,上前问他:“你没事儿吧,彩公子。” 凤明摇摇头,扶着树等着那阵耳鸣过去,少顷支起身:“你是淮安侯家的公子?” 景恒仍不放心:“彩公子,你唇色苍白,指甲泛紫,是不是病了?” 凤明抬眸,认真地看着景恒,似乎要把他的模样记牢,才好和记忆中的圣宗皇帝区分开来。 作者有话说: 玉岁就是攻的转生的其中一世哦。 设定为灵魂分裂,景衡身上只有半个灵魂,所以是可以与转世的另外半个灵魂相处在同一时空的。 不是BUG。
第3章 月老的阴谋 齐圣宗景衡温和从容,凤明被他从雪里救出时,景衡已经二十一岁,是个青年模样。 身前这人虽然生的高大,面容却嫩。一双眼清澈明亮,透如新泉,干干净净不染俗尘,打眼一看就知没经过人间疾苦,是位歌楼听雨的少年公子。 算起来景恒是圣宗堂弟,血脉相通,这细看起来,眉眼五官哪里都像,又哪里都不像。 五年过去,圣宗景衡在他心中只余模糊轮廓。 死亡如刀,划断阴阳。 他心中一阵悲凉。 天人永隔,若无生离死别横亘其中,谁能知这四字多重。 景恒不知凤明为何忽然情绪低落,这人神情分明没有丝毫变化,像尊玉雕人像,又冷又淡。可景恒就是知道,这个人处在悲伤之中。 景恒也难受起来,心口阵痛缩紧,胜似犯了心疾,呼吸间牵扯窒息般的刺痛,他必须得想个法子逗凤明开心,否则他恐怕会跟着难过到心裂而死。 月老定是早在他俩心上系了红线,否则为何这人方才难过,他就当即跟着伤心起来? 景恒哎呦了一声。 毕竟淮阳侯家的公子,没法视而不见,凤明冷着脸问:“你又怎么了?” “你听过愚公移山的故事吗?”景恒问。 “……听过又如何?” 景恒展开折扇,说书似的:“这其中有一句话叫做‘操蛇之神闻之,惧其不已也,告之于帝。’你可知这,操蛇之神叫做什么?” 凤明果然上钩:“叫什么?” 景恒粲然一笑,抖开他的破包袱:“叫许仙啊。” 凤明:“……许仙是谁?” “……算了,” 景恒驻着根木棍当做登山杖,边走边敲打四处草丛,以避蛇虫:“你到底飞出来多远啊?” 凤明面无表情:“没多远。” 景恒有些质疑:“可是已经走了很久了。” 六月正午,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辰,太过沉闷燥热,林中连蝉鸣都止了。 凤明掩唇轻咳,他沉疴已久,方才运功带着景恒出城,本就有些勉强,又被景恒名字扰得心神大乱,这会儿体内真气难以凝聚,用不得轻功,只能带着景恒往霸州城走。 通信烟花倒是有,凤明却万万不想再用,适才他提着景恒从人群中离开,就是不想在大街上被百十号手下围起来,他今日若是传讯出去,赶来的可就不止百人了。 那也太奇怪了。 “我好渴啊。” 头顶日头,虽在树林里也没什么阴凉。北方不比南方湿润,风都是干的,景恒几乎被烤的脱水。 “渴就少说些话。” “可是我还没和你讲许仙的故事呢。” 景恒过于跳脱,许久无人胆敢在凤明面前放肆,凤明胸口堵得难受,景恒偏在耳边聒噪,纵使冷心冷清如凤明,也被景恒烦得深吸一口气。 “你讲吧。”凤明嘴上这样说,心里盼着将来寻个由头把景恒舌头绞下来。 “许仙只是一个凡人,他却爱上了蛇妖白素贞。” 凤明已经打定主意,无论景恒说什么他都不应声,没想到,这第一句就令他难以理解:“一条蛇?” “白蛇修炼千年,已然有了人形,化作了美女的模样。” 凤明面无表情:“我当是什么,不就是书生爱上美貌精怪的志怪故事?” “当然不是!白蛇是受过观音大士点化的,马上就能成仙了!” “哦?”凤明沉吟,好像当真严谨思索了一番:“书生爱上受过观音大士点化的、美貌精怪的志怪故事” 凤明特意将‘受过观音大士点化的’的几个字说的很慢,淡淡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可就是带着说不上来的嘲讽,气得景恒不想再与凤明说话。 午后林中静谧,景恒跟在凤明后面,用木棍把草抽的极响,以此泄愤。 凤明心中好笑,想来也是,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自己何必与他置气。 凤明问:“你把草抽得这样响做甚?” 景恒并不记仇:“夏天多虫蛇,我这般打草惊蛇,免得被咬。” 凤明从来不是个能说会道的伶俐人。在宫里舌灿莲花之辈比比皆是,凤明曾学了许多年,l亦不曾学会,如今早已放弃。可不知为何,对着景恒,那揶揄人的话就能不住往外冒: “那你小心些。” 景恒尚且来不及感动,就听凤明那冷冷淡淡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别惊着你的白素贞。” 景恒心中郁结,心想果然越美的人心越坏,偏偏月老不长眼,把他和这么个坏家伙栓到了一起。他只要一瞧彩公子的脸,心中就郁气全消,只剩下欢喜。 必是月老的阴谋。 复行数十步,景恒听到阵阵水声,转过一片槐树林,林间果然淌过一条小溪。 景恒上前饮水。 凤明说:“再此休息片刻。” 景恒口渴,凤明为绕行至水边,路径离霸州城门略有偏移,他胸口不适,懒得多行,索性在这儿等东厂的人来找他。 景恒是真渴了,快步走到溪边蹲下身,放下手中的木棍,洗过手脸,大口喝水,长袍广袖浸了水也在乎。 满身孩子气。 凤明瞧他有趣,想起宫里被太傅教导的循规蹈矩的小皇帝,好好的孩子,就该放在山水间玩才好,天天坐在书房里读书,有什么意思。 只是他每每带着小皇帝玩耍,都有许多人跳出来,怪他教坏皇帝,说他‘使幼帝耽于玩乐,用心歹毒。’ 真是无趣。 皇宫无趣,人也无趣,奏折无趣,朝政也无趣。 景恒饮过水,靠在树下阴凉处,随手折了柳叶置于唇边,垂首吹了支曲儿。 午后骄阳正烈,山间蝉歇风止,流水淙淙,悠扬小调荡漾林海,少年人眉眼温柔,含着片柳叶也显的情谊万千。 明明是静好景象,凤明看着,不知为何心中失落,弥漫忧伤。 景恒吹完曲儿,还觉口渴,柳叶随手一丢,又往溪边走去。林间回荡的乐声渐歇,凤明皱起眉,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 太静了。 他不动声色的环顾四周,树影斑驳中,他察觉到一块过于明亮的光斑。 景恒一顿牛饮,终于解了渴。他回头见凤明还站在一旁,唤他道:“来喝点水啊。” 凤明不动声色走向景恒。 景恒蹲在溪边,正扭脸看着漂亮的彩公子。距景恒五步远时,凤明顿然飞身上前,整个人化作一道电光,掠到景恒身边。 只听一阵破空之声传来,寒光飞射而来,景恒汗毛倒竖,不知该往哪边躲避。好在凤明及时赶到,一把将景恒推开,随手捞起水边的木棍。 景恒‘我艹’了一声,身体失衡,落入水中。 他之前站着的地方落着支袖箭。 待景恒从小溪中坐起时,凤明已然和个蒙面人战在一处,蒙面人手持长剑,霎时间剑影漫天,声势浩大,景恒几乎以为自己是在看武打片。 凤明纵使手持木棍,亦不落下风,招招式式都是朝着蒙面人眼睛去的,随手捡的木棍在凤明手中,宛如一条毒蛇,伺机而动,出手狠辣。 蒙面人功夫即便不如凤明,然而占着兵器之利,一时与凤明倒也难分上下。 这蒙面人已跟踪凤明许久,见凤明掳走淮安王公子景恒,便打起了杀死景恒嫁祸凤明的主意,他的武功远不及凤明,但早听闻凤明多年前曾中奇毒,自此功力大减,身体也大不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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