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接下那一沓厚厚的试卷,手指无意擦碰。 那触感柔软,微凉。 殷燃轻咳一声,本要道歉,却见阮符不甚在意似的起身。 分别时刻,殷燃指指不远处的办公室,“那我就先走了。” 阮符说着“好”,手指绞在背后,早已心急如焚。 “那拜拜了——” 话音未落,殷燃转身。 几次犹豫后,阮符终于做足心理准备,在殷燃离开前一刻,牢牢抓住她的衣角。 “等等——” - 送完教案出来,殷燃一眼就望见等在门外的阮符。 后者也看见她,微笑的眼睛弯成月牙,对她说“还挺快”。 独来独往惯了,这是殷燃头一次觉得,或许有人等也不错。 “所以,你迷路了?” “对,”阮符诚实道,“其实不止是迷路,我现在连下面要领什么办什么也忘记了。” 殷燃头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啊……不好意思,差点忘了你也要上课的,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再问问别人——” “方便,”殷燃回复很快,几乎没怎么犹豫,“下节上自习。” 方才听化学老师说,年级主任正忙着教育打架斗殴的同学,今天一下午都没空。而班主任请假探亲去了,也更到不了班里。 阮符发自内心地高兴,差一点捧起殷燃的手道谢:“那就好,谢谢你。” 炽热刺目的日光下,殷燃睫毛轻颤几下,淡淡撇开自己的功劳,“举手之劳……” “对了,你也是高一吗?” “我高三了。” “那就麻烦学姐了。” 学姐…… 学姐…… 不过两个字,殷燃耳尖滚烫。 - 带阮符领完校服,二人再度奔向教材室。 一路爬楼,不停的爬楼。待上到三楼,阮符再也支撑不住,扶着膝盖喘气。 “好累,学姐等等我……” 殷燃闻声回头,由上而下看阮符。 “歇会儿吧,还有两层。”她顺势倚上身边的墙,也借机松口气。 室外的热风无孔不入,持续不间断地扑面袭来。 殷燃盯着窗外那棵翠绿的杨树,忽地听见阮符叫她。 “学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后者抱着校服,目光熠熠。 殷燃没由来的心跳,反应都慢下半拍。 “我叫殷燃。殷商的殷,燃烧的燃。” “很好听啊。”阮符称赞完,拿自己的姓名与她交换——“我叫阮符,乐器阮,符文的符,很好记的。” “是很好记。”殷燃说。 只默念一遍,名字就已深深刻在心底。 …… 在教材领取处拿到厚厚一摞书,二人平分抱起。 尽管殷燃分担了大部分教材,但阮符依然抱着书走得东倒西歪,一会儿撞上走廊墙壁,一会儿则碰到殷燃后背。 那日下午,殷燃听得最多的,便是“学姐,对不起”,其次就是“学姐,我又来和你贴贴了”。 殷燃无声地笑,每每心跳又加重几分。 送到高一5班门前,自习课正好结束。 聒噪的下课铃声在耳边响起,算是终结这短暂的美好。 殷燃目送阮符走进教室,找到座位后,后者依依不舍用目光跟她作别。 殷燃回之一笑,正要离开时,又见阮符起身小跑出来。 “怎么又出来了?”殷燃惊诧问。 “还没正式道别呢,”阮符微笑倚在门旁,一只手背着,一只手在空中挥动起来,“学姐,我们有缘再见。” 殷燃勾唇,淡淡重复一遍:“有缘再见。” 转身离开的刹那,有什么被塞入手心。 她脚步一顿,原地摊开手。 是一颗牛奶糖。
第3章 学校一向注重开学的“仪式感”,一场开学典礼办得盛大又热闹。 开学典礼散场后,一大波新生从礼堂涌出来,流向各处。 器乐社招新摊位后,殷燃正靠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转着笔。 身侧,同社团的学弟学妹在聊天—— “不容易,终于有新鲜血液来了,今年艺术节终于有指望了。” “有理,不过也别太自信。别的社有指望,咱们社可不一定。” 这是实话。器乐社的无人问津一向有目共睹。 “但咱们社一共就仨人,而且每年艺术节都表演同一个节目,大家估计都看烦了。” 学弟说着,叹口气:“你知道舞蹈社那群人怎么说吗,说咱们干脆改名别叫器乐社了,直接叫‘老年活动社之难忘今宵限定版’。” “噗。” 殷燃忍俊不禁。 “学姐,你觉得今年能招到新生吗?” 殷燃心里也没底:“不好说。” 能不能招到新生,还得看她的口才和耐心在不在线。 记得去年招这两个学弟学妹时,她使出浑身解数,把器乐社从内到外夸了一遍,形容词都没敢用重复,这才光荣拿下两个新社团成员。 “要是再招不到新生,咱们估计还得再来一年‘难忘今宵’。” 殷燃:“先别急着打退堂鼓……” 新生大部队在靠近,那清脆的谈笑打闹声与器乐社的死气沉沉形成鲜明对比。 百无聊赖之际,殷燃支着脑袋看行人,忽地瞥见一抹熟悉身影。 “有戏了。”她起身,冲着不远处落单的阮符挥挥手。 彼时,阮符正跟在同班同学身后,略显尴尬。 说好一起逛的,不过走到半路,同桌二人便聊得热火朝天,顺势抛下了她。只留阮符在身后跟着,像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跟班,停下也不是,不停下也不是。 直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阮符——” 阮符如蒙大赦,忙循着声去找声音的源头。 不远处,殷燃朝她挥挥手。 一侧的学弟学妹面面相觑: “什么有戏?” “肯定是新生的事呗,学姐说有戏肯定就胜券在握了。” 没多久,二人眼见平时学姐带着一个乖巧漂亮学妹来到招新摊位前。 要知道,学姐一贯礼貌疏离,对人也总爱搭不理,能让她这么热切的,只有一种可能…… 把阮符带到社团前,殷燃还未来得及介绍,便见学弟学妹热情打起招呼。 “啊,这就是咱们社新成员了吧,欢迎欢迎!” “学妹好漂亮啊,走累了吧,快坐下歇会儿。” 殷燃欣慰地点点头。 而另一侧,阮符在凳子前坐定,面上难掩拘谨,时不时抬头看看殷燃,“啊,谢谢学姐学长……” 这也太热情了吧。她想着。 “今后你就是器乐社的一份子了,学姐学长一定会鼓励你帮助你,让你拥有一个美好的校园生活。” 阮符瞪大眼睛,忙摆摆手:“但我还没加入社团,算不上是这‘一份子’。” “如果你想,你可以是。”殷燃莞尔,给出满分回答。 “是的是的,如果你想,你就是器乐社的光荣一份子。” 阮符略一犹豫。 那瞬间,殷燃几乎做好回答一切刁钻问题的准备,诸如“加入社团的好处”和“社团有什么得天独厚的优势”之类。 但后一瞬,阮符抬眼,只是问:“学姐,你也在社团里吗?” 精心打好的草稿卡在喉咙,殷燃一怔,点头:“我在。” 说起来,她也是如此被学姐忽悠进社团的。 几乎没作思考,阮符爽快答应:“那我就报个名吧。” 殷燃前所未有地放松,往日最反感的插科打诨在此刻也听来悦耳无比—— “好!学妹大气,未来定是艺术大师,国家栋梁——” “不愧是器乐社的学妹,就是比别的社团爽快!” 殷燃无声笑笑,唇角上扬。 阮符又问:“对了,什么时候面试呀?” 面试? 在少女满怀希冀的目光下,殷燃咽下“其实不需要面试”,最后只说“这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 “好,我一定准时到。”阮符默默记好时间,乖乖应下。 而到了周五那日下午,这句“我一定准时到”像个无足轻重的flag,风一吹就倒了。 空荡安静的器乐活动室内,殷燃背着手倚在窗前。 缕缕热风拂过,吹散了她额间细碎的发丝。 在第无数次看向手表和时钟后,殷燃叹口气,几乎可以确定一件事——阮符不会来了。 距离放学还有五分钟,她把窗帘重新拉好,桌椅也一一放回原位。 彼时,阮符爽快的答应在此刻显得讽刺无比。 “呵。”殷燃垂下眼,暗笑自己傻。 客套话听不出么,竟然还满怀期待等着,傻到家了。 正想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传到耳边。 “砰——”教室门被轻轻推开。 阮符气喘吁吁走进来,连话都说不利落:“抱……抱歉学姐,我、我迟到了……” 殷燃动作一顿,差点没牵住手里的书包。 “面试是不是结束了,”阮符双手扶着膝盖,额间的头发是乱的,“对不起,我刚刚又迷路了……” 那话里带着哭腔,很难不令人怜惜。 是啊,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开学第一天都迟到的主,怎么能指望她能准时到。 跌到谷底的心情瞬间升起,殷燃把收好的书包重新敞开,拿出笔记本和圆珠笔。 “没结束,”殷燃嘴角放松地扬起,拍拍面前的凳子,“坐吧。” “真的吗?”阮符挪动步子上前,有些难以置信。但见殷燃一脸肯定地点头,她加快脚步,在凳子前坐定。 面试比想象中简单许多,不过是问了些个人爱好问题,诸如“会不会演奏乐器”和“平时喜欢听什么样的音乐”。 阮符一一作答——她学了十五年小提琴,最爱R&B和爵士乐。 殷燃面色自如,并无不妥之处。 阮符松口气,又听到对方道:“留个联系方式吧。” “好。”阮符点头,熟练在笔记本上写好自己的电话和通讯软件号码。 同时,殷燃也写下自己的姓名和电话交换过去。做完这一切,她放松道“面试结束了”。 阮符满怀的紧张终于得到纾解,正要小心翼翼打探其他面试者的情况,却听见殷燃道:“恭喜你,以后就是器乐社的一员了。” 阮符一愣,忘记眨眼。 “不需要等通知吗?” 在她的印象中,社团面试一直有“等通知”这个规矩。 “不需要。” 殷燃温和笑笑,差点把“我就是通知”脱口而出。 “那社长还有社团干部会不会有意见啊?” 殷燃语气坚定:“他们不会。”也不敢有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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