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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他收回手。转身看向笛飞声。 “是好多了，属下去准备了。” 第6章 药浴 夜晚的温度慢慢降了下来，寒气穿透衣物，如附骨之蛆，浸入骨髓。 别院内，李莲花已经回到屋内睡了下来。 他情况不大好。 笛飞声守在床侧，看着榻上的人，眉头紧皱，眸中暗含着一丝担忧。 只堪堪入冬，屋内已经燃烧着炭火，上好的银丝炭烧的红火明亮。即便如此，床上的人也冷的发抖。 笛飞声俯身，伸出手压实被褥，将床上的人盖的严丝合缝，只剩下头露在外面。 “……冷……好冷……” 床上，李莲花面色苍白，双目紧闭。他额头冷汗一颗接着一颗往外冒，神志不清、浑浑噩噩的呢喃细语。 笛飞声的眉头皱的愈发的紧。 站起身来，他又取过一旁搭在架子上的狐裘披风，盖在他身上。 这种情形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自从接回李莲花，笛飞声虽然暂时帮他压制了碧茶之毒，但随着入冬，每逢夜晚，他就怕冷的很，一般时候也还好，偶尔的时候会特别严重，就如同今晚这般。 拿起帕子，笛飞声擦干李莲花额头的冷汗。 “李莲花。” 他轻轻晃动床上人的身体，沉着声音叫了一句。 李莲花没有醒来。他眉宇之间夹杂着一抹痛楚，无意识的喊冷。 笛飞声拧眉不语，目光转动间，他走到床头坐下。微微倾身，伸出手从李莲花后颈穿过，半扶着他坐起身体。一手搭在李莲花后背，笛飞声凝神闭眼，运转起体内内力。 片刻之后，李莲花略有好转。 脸色虽依旧苍白，但不再发抖，只是依旧没有清醒过来。 笛飞声睁开眼睛，收回搭在他背上的手。揽着他的身体，轻轻放在床上。扯过被褥，给他盖好，笛飞声站起身来。 他站在床前思索片刻，转身走出屋内。 冬日的天气温差极大，白天阳光明媚时，尚且还有一丝暖意，入了夜，便只剩下寒冷。 这寒冷对于内力浑厚、习武之人而言不足为惧，可对于现在的李莲花，确是一个大麻烦。他本就体寒身虚，冬日对他来说，愈发难熬。 笛飞声身穿一袭墨蓝长袍，腰间束着一条宽边玄色腰带，窄袖束腕，行动间尽显利落。他脚步快速的穿过长廊，走到庭院左侧一间屋子外，推门走了进去。 “尊上。” 听到动静，药魔转身向他行礼。 笛飞声点点头，视线看向他右手拿着的托盘里面的药材。 “准备的如何。” 药魔沙哑的声音响起：“尊上稍等片刻。” 他说完，走到一侧的架子上拿下一些药材，放在托盘里面。然后看着笛飞声：“尊上请随我来。” 药魔转身，走向房间里面。 笛飞声跟在他身后。 这间屋子很大，外面放着许多架子，架子里装满了各种药材。往里走进入内室，用一扇屏风隔开。 绕过屏风，入目便是一个极大的木桶。木桶里面装着褐色的液体，还源源不断冒着热气，热气让整个室内都烟雾缭绕，空气中都是一股难闻的药味。 两人在木桶前站定，药魔手腕一翻，托盘里的药材全部倒进木桶。屋内的药味愈发浓烈。 笛飞声眉头微皱，抬起右手在鼻子前面略挡了挡。他扫了眼桶内的液体，看向药魔，眼神询问：“就这？” 药魔在他怀疑的眼神里点点头。 再次看了看桶内的液体，笛飞声放下挡在鼻子前的手，对药魔说道：“你下去吧，我去带李莲花过来。” 药魔低头道是，随后退出屋内。 笛飞声也跟着走了出去。 回到李莲花的屋内，他还在昏睡着。 笛飞声俯身，掀开被子的一角，一边晃动着他的肩膀一边叫道：“李莲花，醒醒。” 床上的人低声咕隆两句，笛飞声低头，侧耳去听，声音模糊不清。 抬起头，笛飞声看着仍昏睡着的人，再次推了推他。 “李莲花，醒醒。” 仍是没有反应。 笛飞声站起身来，看了床上的人几秒。拿起被褥外盖着的披风，然后一把掀开被子。 床上的人身体单薄，只着白色里衣。丝绸缎面的衣服略显凌乱，露出胸前大片肌肤。肌肤细腻白皙，晃花人眼。 笛飞声视线落在那片肌肤上，片刻后才移开。他轻咳一声，语气略带一丝疑惑，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响起：“有什么好看的，大家都是男人。” 说服自己，笛飞声俯下身去。 避开他裸露在外的肌肤，为他整理好衣服后，笛飞声腾出一只手揽着他坐了起来。给他系上披风，将他包的严严实实，确认他不会受寒，然后一把把他抱起。 站直身体，笛飞声抱着怀里人的手紧了紧。他抿抿嘴唇，脸上看不出情绪，转身走出屋内。 长廊上，烛火在灯笼内摇曳，光影在地面和墙壁上舞动。柔和的光轻轻拨开浓稠的黑暗，映出长廊上两人的身影。 “咳咳……” 李莲花轻声咳了两声。 笛飞声视线落在他脸上，加快了步伐。 走进屋内，绕过屏风，笛飞声将他放在浴桶一旁的椅榻上，转身回去关了门。进入内室时，笛飞声又扯下系好的帘子，将内室和外室隔绝开，也将寒气和热气隔绝开。 一切就绪，笛飞声走到木桶旁，抬起右手伸进木桶里，触碰了一下褐色液体。已不似刚才那般滚烫。 回到李莲花身侧，笛飞声再次叫了叫他。 “冷……” 含糊不清的呢喃声传来。 笛飞声不再犹豫，俯身解开他围着的披风放在一旁。双手落在里衣的系带时，他停下动作。 木桶里的液体还在冒着热气，水雾弥漫在整个室内，也模糊了笛飞声的眼。 停在半空的手骨节分明，手指轻抚过系带，笛飞声猛的一拉，李莲花的衣衫散落开来，身上只余亵裤。 笛飞声垂下眼眸，遮挡住其中神色。伸出手扶起榻上的人，衣衫从他身上滑落。 指尖的肌肤细腻光滑，一丝暖意顺着指尖传到心里。快速抱着他放进浴桶里，笛飞声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看着身体泡在褐色液体里的李莲花，笛飞声垂在身侧的手，指尖无意识的摩擦。那抹热度久久不散，烫的人心烦意乱。 第7章 怀疑人生 室内薄雾氤氲，安静得落针可闻。 笛飞声端坐在屏风之后，闭目凝神。 空气中的药味在慢慢消散，李莲花泡在浴桶里，眉目缓缓舒展。源源不断的热源涌入身体，抚平他眉间的一丝痛楚。李莲花眼睫颤动，悠悠转醒。 泡在热水之中的触感让他懵了一瞬，神色有片刻空白。 “这是在做什么……” 刚刚醒来的声音低沉之中还带着一丝沙哑，突然在安静的室内响起。惊动屏风后端坐着的人。 笛飞声猛的睁开眼睛。 他站起身绕过屏风，出现在浴桶前方。静静看着水中的人。 李莲花神色已经平缓下来。他从水中伸出一只手，四周摸索一番，确认自己是在浴桶之中。 清瘦却不显羸弱的手臂之上，浅褐色的水珠慢慢滑落，与白皙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仅仅是在空气中暴露一会，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已经漫延开来，李莲花赶紧又泡进热水里。 身体略往后移动，他将头靠在桶沿上，放松下来。似是想到什么，他头微微侧向外侧，对着空气道：“你在吗？” 笛飞声知道他是在问自己，即便他听不到看不到，笛飞声还是点点头，轻声回答：“我在。” 水中人姿态闲适，笛飞声抬步走到他身侧，思索着应该怎么和他交流一番，盯着水面沉思几秒后，他伸出手从水里拉住他的手。 被人抓住手，李莲花一愣，随后手腕一转，反手抓住笛飞声的手腕。 笛飞声本就未曾防备，是以轻松便被李莲花抓住。他顺势停下动作，任由他抓着，以此表明自己没有恶意。 僵持几瞬，李莲花率先觉得不妥。他语带疑惑的试探：“兄台？” 笛飞声微微晃动手腕。 “是你啊。”李莲花松了口气，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他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是我。”笛飞声自语道，他再次抓住他的手，这次水里的人没有反抗。 一丝丝痒意从手心传来，李莲花神情微怔。 许是其他感官消失不见，手上的触感便尤为明显。那痒意从手心开始，蔓延至身体四面八方。 笛飞声并未注意，他认真用手指在李莲花手心上写起字来，一笔一划，字迹端正。 李莲花忽略掉因痒意升腾而起的一丝异样情绪。先是疑惑，随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他脸上露出微笑。 待笛飞声写完，李莲花眨了眨眼，“你是说我现在是在……泡药浴？”他顿了一秒，接着说道：“是的话你在我手心点一下就行。” 笛飞声依言照办，手指在他手心轻点。 李莲花笑了起来：“原来如此。” 桶里的褐色液体颜色已经变的浅淡，温度也慢慢凉了下来。 笛飞声再次在他手心写下几个字，便放下手不再看他。 他转身走到一旁拿起他放着的衣服时，身后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李莲花站起身来。 笛飞声垂下眼眸，将衣服递给站在浴桶中的人。 几息之后，李莲花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我这眼睛看不见，还得劳烦你扶我一把。” 抬起视线，李莲花已经穿好了里衣。由于没有擦干水珠，衣服湿哒哒的贴在他身上。 笛飞声伸出手扶着他跨出浴桶，然后便运转内力，几息之间，李莲花身上的衣服已经变得干燥柔软。 从椅榻上拿起披风给他披好，笛飞声扶着他向外走去。 水汽无形蒸发，暖意包裹身体。李莲花围在毛茸茸披风里的手轻轻划过身上干燥的衣服，眼底流露出一丝笑意。 这笑意李莲花并未遮掩，笛飞声很快发觉，他身体一顿。 李莲花察觉到他的动作，轻笑出声：“你是不是想问我在笑什么？” 不等笛飞声回应，他便给出解答。 “你刚刚的行为让我想起一些往事，年少轻狂时，我也曾像你这般，拿内力来做些琐事，比如——隔开雨幕。” 他说到这里，又笑了笑，神情洒脱自然，眉宇间一片安宁闲适。 笛飞声扶着他继续往前走，见他脸上神情，脚步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 “你倒是真洒脱，看来果真是全部放下了。” 笛飞声想起上一世十年之后再见他时的场景，那时的他虽然也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但始终放不下单孤刀一事。如今看他这模样，倒是真正的得了自在，往事俱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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