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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想救你，方多病也一直在找你。” 李莲花沉默下来，久久不再言语。 笛飞声静静凝视眼前的人。 他半靠在床上坐着，头微微低垂，眼眸半敛，看不清其中神色。浅淡的唇边明明噙着一抹笑意，却无端的让人觉得难过。 不由自主的抬起手，笛飞声突然想抱一抱他，可手停在半空中片刻，他还是缓缓垂了下来，转而搭在李莲花的手上，缓缓握住他。 李莲花整理好五味杂陈的情绪，抬起头来。他神色之间带着一丝讶然，带着安抚意味的笑笑，道：“我没事。” 又问：“方小宝他怎么样？还好么？” 笛飞声松开手，写下回答他的话：“还好，只是一直在找你。” “暂时别告诉他我的下落。”李莲花叹了口气，若无其事的说：“如今我的身体这样，若是好了也就罢了，若是……”他顿了顿，才道：“若是依旧无药可医，就让他当我不在了吧，总好过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却又无可奈何的好。” 笛飞声写下“好”字，随后又忍不住在写了一句：“你倒是替他着想。” 李莲花：“……” 似是不曾想到他会说这话，他一时之间有些默然，片刻后轻笑出声：“好好的，怎么说话一股酸味。这笛盟主替你着想的人难道还少了？” 笛飞声瞅他一眼，没说话，心里暗自想道：“那自是不及方多病的。” 室内安静下来。李莲花见他不做回应，便问起别的。 “我原本已经时日不多，可如今转眼又过去三月，我倒是十分好奇，笛盟主是如何救的我？这世上可没有第二株忘川花。” “还有你这内力，为何与之前大不相同。若是以前，你的内力可没办法替我压制碧茶之毒。” 他说着话时，笛飞声便一直看着他。待他说完，笛飞声没有回答他，而是在他手心写下一个问题。 “一直笛盟主笛盟主的叫着，麻烦不麻烦？” 李莲花又被他的问题问的愣了片刻。 他略侧了侧头，无神的双眼转向笛飞声所在的方向，带着一丝笑意。 “不叫你笛盟主那叫你什么？阿飞？那显得多不尊重。” 再次听到这个称呼，笛飞声眼神中有片刻恍惚。算上前世，真的过去了好久，一时之间他竟有些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李莲花见他又没动静，拍了拍他的手，带着疑惑的叫道：“阿飞？” 笛飞声回神。他的目光停在他脸上，黑沉沉的眼眸之中，缓缓荡开涟漪。像是一颗石子落入潭水之中，驱散所有沉寂。他想“不是梦，我又找到了他。” 李莲花还在等着他回答。笛飞声伸出手，一边专注而又认真的他手心写，一边嗓音低低的应了一声“我在。” 不等李莲花继续发问，笛飞声继续写下一段话。 “你的那些问题，等你好了，我亲口告诉你。现在懒得写。” 李莲花：“……” 他想了想，觉得倒也是，现在交流总归是不便，于是他便不再问，转而拍了拍笛飞声的手，笑的云淡风轻：“我这身体，我自己也知道到底如何，苟活至今，我心愿已了，没有遗憾。所以你不必执着，若能救，那自然是好的，若不能，你也不要觉得有什么所谓，尽人事，听天命便可。” 笛飞声垂眸，看着他搭在自己手上的手。肤色白皙，骨节分明，手背上的青筋若隐若现，甚是养眼，就和他人一般。 抬起眼眸，视线又落在他脸上，笛飞声沉声自语：“尽人事，听天命——天命让我再次找到你，那便是让我救你的。这便是天命！” 第10章 金鸳盟 山中岁月悠然，转眼之间，李莲花吃着恢复五感的药已近半月。 这半月以来，笛飞声隔三差五就要询问一番李莲花“可有好转？”只可惜到如今为止，仍不见恢复。不过五感虽未曾恢复，但他身子却好了许多，已经不至于整日缠绵病榻。 天气已经彻底转冷，庭院外寒风萧瑟。 药魔佝偻着身躯，脚步匆匆，快步穿过长廊。行至李莲花房间门前，他神色恭谨，正准备叩门通传，还未出声，里面笛飞声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进来。” 药魔拢了拢衣服，推门而入。 屋内燃烧着火盆，驱散一室寒意。笛飞声与李莲花端坐桌旁。 “尊上，李门主。”药魔进门，对着二人行礼。 笛飞声点点头，看着药魔说道：“给他看看。” 药魔：“是。” 走到李莲花身侧，还不待药魔动手，笛飞声便率先拉着李莲花的手搭在桌上。 李莲花略侧了侧头望向他，目光有些疑惑，他正待说话，手腕脉搏上便搭上来一只手，李莲花反应过来。 他无奈的摇摇头，轻笑一声：“这我都不着急，你怎么看着比我还在意。倒是劳烦药魔先生隔一日便要来查看一次。” 笛飞声手上正端着一杯茶，他喝了一口放下，右手搭在桌沿上。听到李莲花这话，眼神便扫向他，语气淡淡的“嗯”了一声，随后扯了扯嘴角说道：“你自是不在意，你若在意，也不会有今日，早就好了。” 这话李莲花听不到，笛飞声也只是随口说说。 药魔本就佝偻的身躯缩的更小。他装作听不到，凝神细细把脉。片刻后收回手，看向笛飞声。 “回尊上，属下观李门主脉象，已然是好了许多，这段时间每日吃着这药再配合尊上内力压制，李门主体内碧茶之毒已不在漫延，恢复五感时间问题而已。” 笛飞声抬眸看向药魔，眉头微拧。“那为何都半月过去，还不见恢复？” 药魔皱着一张老脸，斟酌道：“这……属下也不知……可能是碧茶之毒在李门主体内太久，这药性毕竟微弱，不能解毒，恢复五感也只能慢慢恢复。” 笛飞声闻言，沉下一张脸。他眼神落在李莲花身上，片刻后道：“罢了，总归会好就行。” 想到些什么，笛飞声又看向药魔，“我今日要回盟里一趟，你照顾好李莲花。我会让无颜也过来守着，若有事你立刻让他联系我，等我回来。” 药魔一怔，随即低身应是。 早上吃完饭，笛飞声给李莲花压制碧茶之毒时，已经提前告知过他，故而此时跟药魔交代好，他便走到榻边，拿起放在桌旁的佩刀，走了出去。 …… 今日的天气算不上好，阴沉沉的，一直刮着寒风。 笛飞声一身暗红色长袍，围着一件毛领披风，左手拿刀，出现在金鸳盟内。他正往大殿走去，途经一座屋院时，左侧院墙之后突然传来几人吵吵嚷嚷的声音。 笛飞声脚步一顿，沉下脸来。思索一瞬，他抬步走了过去。 左侧屋院里，四五个人围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正咄咄逼人的说着些什么。 “瞧把你能耐的，你咋这么爱表现呢？” “长得一副小白脸样，溜须拍马左右逢迎。” “就是，也不知道以前是干嘛的，铆足了劲往上爬是想引起谁的注意？” “一个男人，长成这样，莫不是……” 几人说着说着，相视嘿嘿一笑，眼神肆无忌惮、不怀好意的看着中间的少年。 那少年十七八岁的样子，一身红衣，墨发柔顺的垂在身后。被几人围着，他既不反抗，也不反驳，只低垂着头，身躯瑟缩。 “你不是挺能说吗？可劲的在护法面前表现，这会儿咋不说了？” “就是啊，怎么不说了？” 其中一人说着说着，还伸出手推了那少年一把，那少年不知怎的，竟一下被他推倒在地。 那几人瞧着，笑的更加放肆。 “瞧瞧，这小白脸弱的这副样子，站都站不稳，莫不是昨夜又做了些什么……哈哈哈。” 少年听到这里，像是气急。他抬起头看向他们，眼神发着狠。哪怕明知不敌，还是一个起身猛的向刚才推搡他的人扑了过去。 那人没有料到他居然敢反抗，一个不慎便被他扑倒在地，周围那几人还看着，一瞬间，他的怒火升腾起来。未及多想，他抽出腰间别着的匕首，向少年挥了过去。 少年似是没想到他居然敢下杀手，躲闪不及，眼瞅着就要被抹了脖子，笛飞声右脚一转，他脚旁的一颗小石子“嗖”的便飞了过去，匕首从那人手上震飞，落在地上。 “叮……” 几人被这番变故惊到，霎时间，所有人都朝着这边看来。见到来人，连忙跪拜行礼。地上的两人也被惊住，慌乱即刻爬满脸庞，他们连忙起身，也着急忙慌的跪下行礼。 “拜见尊上。” 笛飞声沉着脸，眼神自上而下的扫向他们。还不待他说话，无颜出现在他身侧。他右手抵额，低头行礼。 “尊上。” 笛飞声淡淡点头，“嗯”了一声。 既然无颜出现，他便不再管眼前之事，他侧头看向无颜，眼神扫了扫那几人，说道：“按盟里规矩，你交代人处理此事，我不希望看到金鸳盟内乱糟糟的一团。” 无颜扫了他们一眼，低头应是。随后朝着身后招了招手，便出现几人将这些人带走。 笛飞声转身，向大殿走去，无颜跟在他身后。 被带走的几人见状，口中连忙喊道“尊上饶命，尊上恕罪。” 他们脸上满是慌乱，只除了那少年。少年规规矩矩的由人拷着带走，走出院门口时，他视线不着痕迹朝着笛飞声的背影看了一眼便收回。脸上的慌乱褪去，他低头敛眸，安安静静，看不清神色。 第11章 笛飞声心虚 金鸳盟大殿之内。 殿堂高阔，穹顶似苍穹般笼罩。殿内中央，左右两侧各矗立着三根漆黑的柱子，柱子粗壮挺拔，柱身雕龙画凤。 地面是光洁的大理石，打扫的一尘不染。四周的门窗全是上好的楠木制成，其上雕梁画栋，精美绝伦。殿堂内摆着古朴繁复的烛台，烛台上灯火长明。窗边垂落着轻薄的纱幔，阳光透过镂空的雕花窗，洒下一片光影。 笛飞声信步迈入其中，直奔着殿堂上方座椅而去。座椅前方摆着一张桌子，桌上已经备好了茶水点心，笛飞声绕至桌后，挥袍坐下。 无颜站在大殿中央，汇报近日盟内事务。 自从单孤刀、角丽谯伏诛之后，江湖上已经平静了很长一段时间。笛飞声刚找回李莲花，也对盟内众人下了命令，不得惹事生非，故而哪怕笛飞声这几月时常不在盟内，盟里也无大事发生，其余小事无颜便可解决。 笛飞声端着一杯茶，慢慢啜饮。 待无颜琐事禀报完毕，他放下茶杯。一手搭在桌面，一手撑在膝上，眼神锐利看向无颜，漫不经心道：“近日盟内时常发生刚才那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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