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走了没几步,他便忍不住回头看,可一回头,空荡荡的,除了花草灵树,亭台楼阁,并没有任何的人或物出现。 是他多心了吗?为什么总感觉有人在暗中看他?那种怪异的、粘稠的、穷追不舍的目光,贪婪迷恋地盯着他,叫人后背发凉,有种惊人的阴冷感。 闻玉至并不在这里,除了他,难道还有其他人在吗? 谢春酌皱紧眉头,伫立片刻,还是离开了。 而在他走后,有一人来到他曾坐过的红柱栏杆旁前蹲下。 “怎么不会死呢……” 那人喃喃着重复这句话,而后手轻轻抚摸过那还残存着体温的位置,指尖眷恋滑过,犹如触碰的是谢春酌细腻的皮肤。 他将脸贴在栏杆上,黑眸幽深,唇一张一合,透着无尽的冷意。 “……那明明,是我的妻子……”
第5章 谢春酌没想到机会来得那么快,翌日清晨,他收到内门执事长老发来的讯息,得知南边虚无境下的荒夜山关押的大妖逃了出去。 此时大妖已出逃一月有余,聚集了不少妖魔为祸一方,百姓苦不堪言,驻守人间的各个宗门点传回消息求助,执事长老思来想去,叫了谢春酌和闻玉至。 “我们得到消息,那骷髅妖正前往南北方向的不汤山,想要进入秘境拿到宝物彻底摆脱控制,你们明日出发,约莫半个月就能抵达目的地,和骷髅妖相遇。” “就是不知道你们二人愿不愿意下山。”执事长老道。 “一切任由长老安排。”谢春酌回道。 他面上矜持,心中狂喜。 他正愁找不到机会下山,现在一听,简直恨不得立刻就走。 “卿卿去,我就去。”闻玉至也说道。 他今日仍然着了红袍,一连几日红艳艳的,看得人眼疼。 知情人当然知道他这是为了什么,执事长老无奈看他一眼,劝了句:“你啊,这衣服什么时候换?怎么还是那么小心眼子。” 说着骂人的话,却没有半点责怪,而满是亲昵。 谢春酌在一旁看着,心中嗤笑,只觉他们装模作样虚伪得很。 “我还没做过新郎官,有一日必定是要做的,不如提前熟悉一下。”闻玉至坐在椅子上歪着头笑容爽朗,“到时还请长老过来喝酒。” “你的婚宴我必定来!”执事长老拍他肩膀,感慨,“你不知道,你不在这段日子我有多无聊,都没人跟我唠嗑了。” “是吗?怎么前段时间我找你办事,你还拒绝了我,说忙得厉害。” 柔柔的女声自外响起,香仲仙子踏步进来,佯怒道:“好你个午渡,莫不是故意不想与我来往,找话搪塞我。” 执事长老连说不敢。 闻玉至挑眉拱火:“噢,那就是长老你哄我了。” “哎你小子!” 执事长老气笑了,抬手给了闻玉至一下,“臭小子,欺负我是吧?” “我哪敢啊。”闻玉至笑着,又去问香仲仙子,“师叔你来是……你带他来做什么?” 最后那句话声儿骤然一转变了调,闻玉至的声音冷淡下来。 谢春酌本来在旁边坐着无聊喝茶,听声儿不对劲,抬头疑惑一看,就见香仲仙子背后站了个人——是一个约莫二十多岁,长相俊秀,气质温和的青年。 青年穿着一身浅青色长袍,头上只用一根木簪束发,双瞳明亮却不灼人,高鼻弯眉,是一副好亲近的君子长相,仔细看,也当真是淡雅若菊,傲骨如松。 谢春酌觉得这人眼熟,似曾相识,还未从脑海里把人挖出来,就听见闻玉至阴阳怪气地说:“他长得便那般好看吗?你看得目不转睛,是不是后悔没和他成亲了?” 成亲? 原来是他未过门的道侣。 大约是发觉了他的目光,青年抬眸朝他看去,弯起唇角浅浅笑了笑。 这让谢春酌终于想起来在婚宴当日,他被突然出现的闻玉至吓得往后退时,对方扶稳他,他在盖头下看见的那张脸。 回忆与现在的画面重叠,叫谢春酌凭空生出几分感慨。 如果不是闻玉至,他们或许现在就是道侣了。 “他也要随你们一起下山。”香仲仙子显然也有几分尴尬。 接下来的话不是很适合在叶叩芳面前说,执事长老见状,便找借口问:“你随我去拿件物件可好?” 叶叩芳颔首,跟着执事长老离开,他往前走时,越过谢春酌身边,袖袍不经意掠过对方放在膝盖上的手。 衣袍划过手背,轻而痒。 谢春酌不禁双手交握祛除这股痒意,目光追随着对方离开。 还未看几秒,手腕就被闻玉至抓住。 二人对视,闻峻的黑眸深深。 谢春酌抽出自己的手,端起茶杯喝口茶,声音微不可查:“别发疯。” 闻玉至哼笑了声,没有说话。 而香仲仙子见叶叩芳离开,便继续说刚才没说完的话。 “那日万华宗宗主离开后,就把他放在了这里,言明……” 她叹气,声音低了些,“他已经嫁到千玄宗,不再归他管了,但他留在这里也是不是事儿,我问他是否愿意做内门弟子,他又不愿,说自己想回人间的家,这不正巧你们也要下山,不如送他回去。” “不能随便找个人把他送回去吗?”闻玉至蹙眉。 “现下外头妖魔横行,更别提他家跟不汤山离得近,宗门内谁护得了他?” 香仲仙子耐心地劝闻玉至:“长老们需要驻守宗门,我与你其他师叔也得出门去寻其他宗门商量事宜,没有比他随你们一同离开更好的办法了。” 话罢,闻玉至仍是不言,香仲仙子拿他毫无办法,因着人刚回来没多久,又正是心疼怜惜的时候,便不由自主将目光看向了谢春酌,希望谢春酌能劝劝他。 谢春酌一贯来是个好脾气的孩子,闻玉至又听他的话,若他开口必定能成,况且闻玉至不愿意送人的原因,不正也是因为谢春酌吗? 而她不知道,谢春酌被她这一看,在心中冷冷一笑,只觉嘲讽。 不愿意为难她的亲亲师侄,就来为难他。 以往无论他如何与香仲仙子亲近,对方依旧与自己隔着一层,现如今闻玉至一回来,是又疼又爱的。 虽是这样想,但谢春酌面上却没表现出来,而是微微颔首,对闻玉至说:“送他回去吧,不然他一直待在宗门,你看得惯?” 这话一出,闻玉至眉间多了几分烦躁。 谢春酌又继续道:“我们又不是两人独处,不是还有你,还有万春和储良他们在吗?” “都说成‘我们’了。”闻玉至抓重点。 “……” 谢春酌扶额,话语间也多了几分不耐,“你不带他,我带。” 话音落下,他恍然发觉自己脾气泄出来几分,可无论如何又不想遮掩,于是干脆站起身,往内里走去,“我去跟长老说两句话。” 他径直进了里头,闻玉至没追上去,黑眸却一直跟随他的身影直至消失才收回。 香仲仙子讶异后不免踌躇:“这……春酌是生气了吗?你们莫不要因着这件事生了间隙。若是不行,就叫他在山上多待会儿吧……” “我送。” 闻玉至打断她的话。 香仲仙子讶异,抬头看去,就见闻玉至弯着唇笑着道:“他想要送,那就送回去吧。” “师叔,我去找卿卿了。” “啊……好……” 香仲仙子怔愣应声,待闻玉至也进了内间,缓了片刻,面上露出几分迟疑。 ……为什么刚才,玉至明明是笑着说话的,眼里却如同凝聚了一团墨,黑得化不开,叫人心里发慌。 - 谢春酌进了内间后颇觉懊恼,心下觉得自己沉不住气,又恼恨地把这一切都怪在闻玉至身上,还有那叶叩芳,留在这里当弟子不好吗?还得去人间找死,真是有病。 他缓步往前走了会儿,便看见一道人影立在廊下,仔细一看,正是叶叩芳。 “夫君……” 叶叩芳侧头喊他,而后好似是反应过来话语的不对,又改话,“春酌,可以这样叫你吗?” “可以。” 谢春酌听到自己的名字还略有几分恍惚,他来到千玄宗多年,当外门弟子还没几日,便遇上了闻玉至,后千方百计与人勾搭厮混上,胡乱过了一段日子便成了谢师兄和卿卿。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会叫他的名字了。 不过……他怎么感觉叶叩芳喊他名字的声音也有些耳熟。 是了,自从第一次见叶叩芳,他就觉得对方眼熟,不仅仅是脸,还有某种感觉。 难不成是以前见过吗? “你……我们以前在哪里见过吗?”不知是为何,盯着那张含笑温柔的脸,谢春酌心中生出几分恐慌不安来。 “春酌是仙人,我是凡人,以前又怎么会见过呢?” 叶叩芳恍若没看见他微颤的长睫与困惑的表情,笑了笑,将手里的东西露出来,是一支淡粉色的凤仙花。 小小一朵,花瓣圆润饱满,舒展开,一瓣接着一瓣,仔细看,有一片花瓣隐隐要掉落,可怜地耷拉着。 这花不是艳丽漂亮的模样,轻轻巧巧的在微风中晃着,也叫人喜欢。 “你瞧,我刚才在一处墙角边看见的,只有这一朵开得最好,又被风雨给打了。” 谢春酌不爱花,看了几眼觉得没趣,面上又是笑:“风雨总多偏爱些长得开得好的,殊不知这爱是坏的、摧得花烂的。” 说出口,谢春酌联想到自己,回忆起往昔,也有许多恨来。 山下人间……他也有许多年没去过了……当年留下的仇与辜负的、见过的人,也都在记忆里模糊了。 唯有一人似乎…… “春酌。” 手腕隔着衣袖被握住,对方掌心灼热,合拢手就能将他的手腕稳稳握紧。 谢春酌诧异,就见对方忽然朝他靠来,眸中似含情意。 他还没来得及想对方要做什么,倏忽,肩膀上搭了一只手,耳畔呼来的一口气,冰冷幽寒,吹得他汗毛直立。 “卿卿,你们在做什么?”
第6章 森冷粘腻的询问从耳畔响起,肩膀与腰分别被身后的人强势揽住,后背冷得像贴了一堵冰墙,而他的手,又被身前的人牢牢抓稳,意外地炽热。 冰火两重天,谢春酌被二人夹着只觉不寒而栗,尤其是二人对视之后,都将目光看向他。 他像个被叼住要害无处可逃的猎物,身前身后的野兽都在正在考量对方,在思虑如何能将他吞吃下腹。 “师兄误会了,我只是想给春酌花而已。” 叶叩芳先一步后退,露出了手中的凤仙花,小而娇弱的一朵,叶片翠绿,用拇指和食指捻着,确实是要将花给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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