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他眼里只有战场,数字目标和权力,现在他眼里有背景里的小事。 那一刻他发现霍冲变了。能这样看他的自己也变了。 这是否是一件好事。 晚餐以前,兰瑄醒来,他没有动,霍冲却立即清醒,警惕地睁眼,见到兰瑄,肌肉才放松,先跳下床再扶他,“该吃晚餐了,饿不饿?” 兰瑄看他扶着自己的手,觉得好笑,但是还是任他扶着,直到餐桌前霍冲才松手。 晚餐兰瑄依旧是吃粥,霍冲没提别的要求,陪他吃。兰瑄不吃葱,粥里只有细细的姜丝。他连着姜丝慢慢吃下去,发现霍冲不想表现得过分担心,在他每次汤匙停下时看过来,又在他看回去时若无其事移开视线。 吃完饭霍冲还是二话不说握着他的手带他走,餐后兰瑄略有些呕吐反应,但没吐出来。他开着洗手池水龙头,借此掩饰,离开盥洗室出去,霍冲递给他温水,坐在他床边。 霍冲知道他不想讨论呕吐反应,这个问题确实没什么可讨论,怎么讨论都没办法缓解。索性说些有用的事。 霍冲指出一个事实,“明天订婚。” 兰瑄给他电话是七天前,七天准备一个订婚发布会,他们都没空管发布会怎么样,反正策划人不敢不用心——到时候出了问题,就可以直接打包回家了。 兰瑄笑,“明天晚上。” 霍冲说,“董事会要我接受至少一个采访,我们还没统一过口径。” 虽然有脑子的人看见现状就能猜到他们当年就有过一腿了,但是当年乱搞上下级关系的一腿绝对不能认。 兰瑄的手拍上他大腿,安抚地说,“就说我们是重遇之后产生爱情。” “单纯工作关系,决裂几年后重遇,马上干柴烈火烧到一起,谁信啊。” “这是唯一的说辞。”兰瑄居然笑了,“只要你没有莱温斯基小姐向朋友倾诉私生活的习惯,我们就可以咬定这唯一的一种官方解释。” 三、 霍冲心说还莱温斯基,九八年的黄历了,他都懒得嘲讽兰瑄这种老人家。二十年前的大事件还拿出来举例。 但是转念一想,合着他类比总统和实习生,潜规则始祖。又觉得被莫名损了一下。 他们当年的事,潜规则不足以概括。 霍冲二十三岁商学院毕业,拿到offer,那时候离兰瑄的距离差不多两万五千里。 听说新董事长和董事会暗流汹涌昏天黑地,也觉得关我屁事。 花了两年,展露头角,风头颇劲,二十五岁被点名做一个兰瑄监管的项目,就像磁铁吸引,朝兰瑄靠拢。二十七岁,在一场庆功会后差点和兰瑄擦枪走火,都磨枪了才猛地清醒,互相推开,只是兰瑄手更稳,把他推到安全距离外。 酒精顿时蒸发掉,和兰瑄搞出点什么,他要被调查是不是职场性贿赂,以后还有一大堆按规章走的麻烦事。兰瑄和董事会正斗着,那帮人怎么可能放过“睡了下属”这么大个把柄。 总而言之,他们绝对不能搞上。 霍冲靠在沙发上,维持被推开的姿势,懒懒说,“噢,不好意思,董事长,我把你当别的小甜心了。” 兰瑄看不出醉了没有,不慌不忙整理衣物,临出门看了眼霍冲下半身,“火这么旺,那我建议你赶紧去找她,或者是他。” 霍冲对着他的背影骂了句F词,伸手进裤子里。 一周内霍冲就申请了外调。不出意外批准了。 他们都觉得和对方搞在一起会出事,三年后还是搞上了。 兰瑄飞了一趟南美,霍冲也列席。会议结束,不约而同没带秘书助理,出酒店想喝杯咖啡。盛夏的艳阳下,突然下起雨。西装都被打湿,霍冲避雨时看见兰瑄,迎着兰瑄跑过去,这样一来更湿了。 当地人在雨中奏乐跳舞,霍冲把西服外套一脱,冲兰瑄伸手鞠躬,做了个完美的邀舞动作。 他只想玩玩,挑衅一下,兰瑄居然把手放在他手里。 兰董说,“我不会跳女步。” 霍冲耸肩,“难道我就会?” 兰瑄慢慢笑起来,“你邀请我,你不会也得会。” 那天最终发展为在酒店做了。兰瑄很温柔,但是温柔地过度扩张了。三根手指在霍冲体内猛地展开,霍冲冷汗瞬间下来,汗水滴下,手上青筋浮现,抓着床单。 兰瑄吻他不可置信的表情,还在他体内慢慢转动手指张开,“忍一忍。” 等到他抽出手指换别的地方插入,霍冲已经焦躁极了,不怕死立刻骑乘上去。他直到做完还有错觉,明明已经闭合,却还错觉在被撑开,那种感觉既爽又痛。 一直到第二天坐在飞机上还没恢复。 他不想动,躺在飞机椅里,发现兰瑄看向他的目光。 霍冲争锋相对,“兰董,又想来一炮?” 兰瑄轻笑,“我怕你还疼。” 霍冲舔唇,“有别的地方啊。” 他们就在飞机上来了一炮,加入万米高空做爱俱乐部。给兰瑄口的时候,霍冲想到据说抽样调查飞机卫生间,百分百找到精液。 兰瑄一开始不知道为什么他用嘴给自己做,临高潮被霍冲狠狠掐着屁股,在小腹和胯骨咬了好几口,咬破皮肉,痛得他差点射不出来。 之后霍冲站起来,也不漱口,看着那些牙印,冲了冲手,说句“你屁股也长得不错”,潇洒地走了,留兰瑄皱着眉整理。 后来他们维持了几个月地下情,时不时滚到一起,做得很激烈,双方都抱着解压的想法。 偶尔霍冲会如愿以偿操到兰瑄,但是他每次有这种机会,都会连射几次,第二天腿软都是轻的,真正疯起来,第二天眼前发黑。 他倒是很佩服兰瑄,被他乱搞以后第二天还能去开会,一坐四五个小时,背都不碰一下椅背。 但那是少数,十次里有九次,是他被兰瑄搞到暴躁,又被镇压下来,被操得受不了就咬兰瑄衣领以下的地方。 所以兰瑄确实没夸张,要是他没戴套,几个月下来霍冲早就怀上了。他们的关系就会以“丑闻”而不是“决裂”作结。 决裂没什么内幕,无非是老一套派系斗争。 某区VP失误,把问题一级级下推,推到霍冲的一个下属身上。 这种锅一旦背了,就是职业生涯彻底玩完。霍冲一向是护着自己人的上司,就和那个VP斗得你死我活。最后兰瑄出来,各打五十大板。那个下属背锅被炒。 兰瑄当时说,“你觉得他有光明的前途,他只不过是每年商学院毕业的优秀学生中的一个。他们人人看上去都有光明的前途,但是有几个最后真爬上来了?霍冲,如果他有你的头脑和野心,你的潜质,或许我的处理会有些不同。但他没有。” 霍冲冷笑,“我不想从你身上得到利益,你也别为了你的平衡拉着我的下属牺牲。” 等到尘埃落定,那个年轻人签了保密协议,但是算主动辞职,霍冲给了他一封推荐信。他走前鞠躬,说了声,“谢谢。” 霍冲也付出不小代价,他的合同即将到期,决定不再签,提前提交辞职通知,准备离开。 合同里有条款规定,他一旦辞职,几年内不可以接受同类公司聘请。要求很严苛,目的就是控制这种高级叛将,叛出后几年远离行业核心,再回来有心也很难跟上节奏。 那封辞职信才写了半页,兰瑄收下,脸色平静,“你在自毁前程。” 霍冲转身出去的脚步都不停,“不劳费心,我毁得起。” 他后来发现,他的“叛走”不是出于对兰瑄的怨怼,他们之间没什么私事上的矛盾;也不是因为工作上公事的矛盾。 他做得很成功,但对此感到厌倦。对那个世界感到厌倦。他心底有种感觉,如果再不抽身,他就可能再也不会抽身了。他会变成那个世界的一部分。 于是接下来几年,他过自己想过的生活,环游世界,累了就找个海岛,找个小镇住一段时间。不用穿西装,不用古龙水,不带手表,最后出门可以不带手机。可以晒着太阳,和他自己以外的整个世界失去联系,那种感觉像是人类从窒息的水下回到水面上,或是窒息的鱼从岸上回到水里。 直到某一天,在某地的艳阳下,他发现自己的视觉出现问题。 上天不会太厚待得到自由的人。 四、 霍冲意料到订婚会相当轰动,但实际情况比他设想更轰动。 财经记者之外,生活杂志记者甚至娱乐记者都来了。娱乐记者比较疯狂,有人吵着问“兰先生送您的订婚戒指多少克拉?传说这颗钻石是以天价被匿名拍下……” 霍冲回头说,“大概他没其他途径花钱。” 他们要接受一家生活主题杂志的专访,那种办了几十年教人“有钱人怎么生活”,其实是传声筒的“高级杂志”。 采访者是个颇有名气的中年男性,顺便带了摄影团队。在兰宅的花厅调光放机器准备问题,问题都是过滤过的。 采访者问,“两位认识得很早,但是之前是单纯的工作关系?” 霍冲懒得答,兰瑄说,“是。我想我一开始很欣赏他。每年商学院毕业那么多人,但是很少人是他。” “但那时没有化学反应?” 兰瑄说,“化学反应要在合适的环境合适的时间发生。” …… 整场谈话是废话,兰瑄还是给出了一些写稿时好发挥的情节。 花厅外是一块玫瑰,霍冲在这种过一阵子玫瑰玩,他坐久了,也说几句废话,突然好奇现在看见的那一小片玫瑰,是他种活了,还是其实死了,兰瑄又吩咐园丁,按他种出的一片重新种。 他说,“我出去一下。”走到花园里蹲下,用挂在篱笆上的剪刀剪一枝,回头递给兰瑄。 那是一枝红玫瑰,大概品种很好,所以鲜艳得有些灼眼。兰瑄接住,微笑地检查他的手有没有被刺伤。 采访者本来也有点明知道在采一个假故事的不耐烦,这时却像被打动,沉吟着看向窗外的玫瑰花圃,记下几笔。 他问,“霍先生,传闻你前段时间做了开颅手术,是真的吗?” 这个问题不在双方事先认可的列表上,霍冲却说,“是。” “你在开颅手术前遇到兰先生,然后你们走到一起。你是否觉得,那次重遇是一种更高力量的意志,比如说,上帝让你们重遇?” 霍冲给出这天采访里唯一一个发自内心的答案,“我不知道。” 他坐下没多久,就说,“我感觉不怎么好。”去休息了。 兰瑄没必要那么礼貌,但对外一直相当有教养,微带歉意对采访者解释,“孕期反应。” 采访者带着一队人告辞。 兰瑄在沙发上找到霍冲,“不好奇他会写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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