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全摸摸他们的脑袋,说:“那个把你们带走的人,应该和我正在查的案子有关。明天我带你们一起去公廨,我把他们都叫来,你们去认一认。” 满全从布袋中拿出一封信,他拆开一读,神色大变,打架的事情没来得及坦白,他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两个小孩坐在台阶上叹气,小宝有点害怕,问道:“我们会挨打吗?” 满燕托着脑袋,无精打采地说:“我以前没打过架。” 小宝提议道:“我们现在就去睡觉!睡着了他就不会打我们了!” 满燕苦着脸:“万一……穿着寝衣挨揍,不是更痛吗?” “米阿婆还没来做晚饭呢!爹都是很晚才回来的,我们都睡着了,他应该就不会生气了吧。”小宝盯着满燕,想得到他的赞同。 满燕还没有给出他的意见,满全气势汹汹的声音就穿过了院子:“满鱼满燕!给我出来!”
第9章 米阿婆一进来,就看见两个小孩靠着墙根排排站,垂头丧气的,县尉手里还握着竹棍。 走上前来,见这两个脸上都挂着眼泪,劝道:“孩子这么小,又不是故意走丢的,干嘛要打要骂的。” “不是为这个。”满全提起竹棍指着他们说,“路上把县令儿子揍了,毕舸的脸都肿了半边!” 小宝有些不服气,小声说:“是他先骂小燕的……” “你还敢顶嘴!你们两个凑一起真是越来越胆大。”他的棍尖又指向满燕,说,“我之前怎么和你说的?你学功夫比别的孩子都要有天赋,更不能随便伤害别人,教你练功是让你欺负人的吗!” 满燕被骂得眼睛里都是眼泪,却很害怕似的,哭也不敢哭,只是委屈巴巴地看着他爹。 小宝往前去拽县尉的袖子,说:“是那个人推我,小燕才打他的,爹不要骂他了……” “站好!”县尉不吃他这一套,“你以为不收拾你吗!” “哪只手打的人!伸出来!” 满燕忍了半天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也没有什么声音,肩膀一耸一耸的,看着可怜极了。 米阿婆实在看不下去,又来劝:“小燕从来都听话,就这么一次,干嘛非要打呢?” 满全却说:“现在还小,更要说清楚!长大了就管不了了。” 满燕瘪着嘴看他,哽咽着一抽一抽的,“我没有……欺负他。” 满燕抽泣着说:“他们好多人欺负小宝,把大娘也推得……摔跤了。为什么爹每次都只骂我,别人欺负我,你也没有……骂过他们。” 小宝看他哭,也忍不住跟着哭起来,给自己抹抹眼泪,又凑过去用袖子给他擦眼泪,两个小孩很可怜地凑在一起哭。 满县尉没有刚刚那样气势汹汹了,原地踱了会儿步,随手把竹棍扔了,干巴巴地说:“下次不要这么冲动。” 满全知道儿子平时受委屈了,但他又不想承认自己教育得不对。 百姓们爱戴自己,自己的儿子如果随意就和人动手,久而久之,旁人或许会认为县尉就是个赞同以暴制暴的人,谁还在乎县衙,在乎律法? 两相僵持着,有道嘹亮的声音穿过庭院,大声呼喊着满县尉。 衙役迅速跑进来,扶了一下歪斜的帽子,急促地说:“县尉!查到了,那茶叶叫顾渚紫笋,很贵,全临安只有永胜茶楼有!” “茶楼去过了吗?” “去了!您猜找到了什么!”衙役一脸兴奋,从怀里掏出一张房契,一抖落,“孙老汉的房契!就是孙保那小子去卖的!” 满全的表情立刻阴转晴,衙役咋咋呼呼的,“真是神了,茶叶哪来的啊!” 他这才想起来身后还有两个委屈巴巴的孩子,让衙役把房契收好,说:“看紧孙保,这小子肯定有问题,我等会儿就过去。” 两个小孩看他靠近,有点害怕地缩了缩。 “今天就算了。”满全尽可能严肃地通知他们,“你们带回来的东西很有用,算你们立功了,打架的事情就算了。但是下不为例。” 两个小孩反而有些害怕起来,小声说:“那我们待的那个柴房,会不会有鬼啊!” “什么柴房?”满全问道。 “大娘和我们说的,说池塘对面那家死了人,还有官兵看着呢。” 孙保家门外就是一口荷花池塘,满全问:“你们被关在池塘附近的柴房里?” 看见两个小孩点头,满全脸色微变,问道:“那个绑架你们的人,还说了什么吗?” 他们回想了半天,只记得家里都是腊肉的大娘。 据两个孩子颠三倒四的描述,满全大致能够推测出,那个奇怪的人让他们去找钥匙,实际就是想让他们看到这些当票和欠条。 在孙老汉第一次因为房契与儿子发生冲突之前,孙保身无分文深陷赌场,已经抵押了全部身家,甚至打算卖妻。 第二个箱子里,是一把茶叶。 如今找到了不翼而飞的房契,也就是说,在孙老汉死亡当日,孙保就将房契卖给了茶楼老板。 孙保撒谎了,在父亲死亡之前,他回过家。 孙老汉是否发现他偷拿房契,两人是否发生冲突却不得而知。 今天傍晚再次询问孙保,但他坚持说自己的确偷拿房契,但是没有遇见父亲。 次日满全将两个孩子带到公廨,让他们躲在后面认人。 案中所有三十岁左右的男性都聚集在公堂之上,包括孙保嘴中那个“和他妻子拉拉扯扯的傻子”。 那个傻子个头很高,却总是畏畏缩缩地佝偻着,半边脸颊都是烧伤后留下的疤痕,看起来很可怖。 满全问罢,两个小孩都摇头,说:“那个人虽然遮住了半边脸,但也和他们都不一样。” 忙活了一天的衙役唉声叹气地要出门,经过他们身边,说:“县尉,这案子还有什么可审的,现在又来大麻烦了。” 他把手里的一沓画像晃得哗啦啦响,有气无力道:“这个山匪头子怎么游荡到我们临安县来了,我们这穷乡僻壤的。” “什么山匪头子?” “就是那个劫富济贫的绿林好汉,这谁能抓住啊。”衙役一摆手,说,“穷人可比富人多太多了,那些人受了他的恩惠,藏他都来不及,谁会理我们的通缉令啊。” 满全想起来了,说:“万寻芒?他之前都在北方,怎么会到临安来?” “上面给的新章程,我也不知道啊。”衙役摇摇头,“贴画像去了。” 两个小孩在旁边听着,问道:“他杀的不是坏人吗?为什么还要抓他?” “杀人当然要偿命啊。”衙役说道。 他脑子一转,又折回头,笑嘻嘻地揽住两个小孩,“县尉,把两个儿子借给我,一起上街贴画像去。” “得了吧。”县尉把孩子抢回来,“天这么冷,我可舍不得。” 两个小孩也不记仇,已经忘记了差点挨打的事情,蹲在竹子旁边,不知道在看什么。 满全走过去叮嘱道:“今天就在这里玩,不要乱跑。” 不用回家就是不用读书,当然没什么不好。 满燕突然抬头问:“大娘已经回去了吗?” 满全嗯了声,“他们家做的腊肉是供给那些酒楼餐馆的,反正也是要卖的,我给了钱,你们就不要惦记这件事了。” 他又摸了摸孩子的脑袋,说:“你们还记得爹说的话,都是好孩子,爹给你们卖桂花糕吃。” 两个小孩欢呼了一声,见这件事翻篇,忍不住嘴馋地回味了一下大娘家的腊肉。 小宝托着腮回想,突然露出十分惊骇的表情,说:“那给我们擦手的那种油,也可以用来做腊肉吗?” 满全奇怪道:“什么油?” 满燕回想了一下,说:“好像叫‘比什么都麻油’。” “不对!”小宝反驳他,“哪有那么长。” “比你麻——油!” “不对不对!没有比你比我。” 满全无奈地摇摇头,却突然福至心灵,问道:“蓖麻油?” “好像是吧!”满燕答道。 “我记得是三个字。”小宝附和。 满全猛地站起身,吆喝着手下,“兄弟们走一趟,我们去孙老汉家里看看!” 衙役们都忙着当差,于是把大黄放去看孩子。 它明显对满燕很熟悉,围着他热情地来回转,尾巴啪啪地打在小宝的腿上,小宝没站稳,啪唧摔了一跤。 小宝嘴巴一撇,马上就要哭。 大黄回头就发现不妙,摇着尾巴过来了,大脑袋往小宝怀里一趴,拱来拱去的。 满燕跑过来拉他起来,说:“大黄可厉害了,还可以陪我们玩捉迷藏呢!” 小宝一听,果然不哭了,大黄又围着他转圈,用尾巴打了满燕一轮。 “捉迷藏有什么好玩的!” 又是个那个欠揍的县令公子的声音! 果然,毕舸耀武扬威地出现了,身后还跟着两三个小厮。 小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跟满燕说悄悄话,“爹不是说他的脸都肿了吗?没有吧!” 他们两个人脑袋靠着脑袋,一脸探究地盯着他看。 毕舸发现他们自说自话,完全不理自己,立刻嚷嚷道:“你们两个干嘛呢!” 满燕有些不服气,他可差点因为这个人挨打了呢! “我们近一点看看!” 两个小孩同手同脚地迅速挪近了,几乎贴在县令公子的脸上看。 毕舸被他们吓了一跳,立刻挡脸:“干嘛啊!又想打人!” 满燕指着他脸颊上的红印,说:“这里应该是我打的!” “竟然骗人!”小宝很生气。 “谁骗人了!”毕舸要跳起来了,“满县尉是不是把你揍了一顿,我是来看看你被揍成什么样了!” 小宝哼了一声,说:“爹才不会揍他呢!要揍也是揍你!” 三个小孩挨过骂,现在都不推搡了,扯着喉咙比嗓门,大黄嗷嗷叫了好几声,试图把这三个人拱开。 毕少爷的小厮听不下去,赶紧过来劝和,说:“少爷小点声,这可是县衙!老爷知道了又该骂了!” 一句话戳中三根软肋,院内顿时安静下来。 大黄觉得是自己的功劳,昂首挺胸地巡视了一圈。 毕舸可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少爷,他爹逼迫他过来跟人家和好,但他怎么可能主动求和呢! 但是不说回家肯定又要被骂,阿公阿婆这些天又不在家,没人能护着他了。 他摸出来一把红色的炮仗,说:“我可不是来和你们吵架的,你们那个穷酸样,肯定没玩过这个吧!” 刚刚还在吵架,现在又围在一起点炮仗。 满燕尚存一丝理智,小声说:“太大声会不会被发现?” 小宝提议道:“那我们找个东西盖住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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