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些书生气不过,眼看着就要跟店伙计们打起来。 萧临烨坐在马车上,听着那店老板的诡辩,嘴角露出冷笑:“这倒是个黑心的……天子脚下,还敢顶着严查做这种事。” “宋平明,你带人去把店里的老板、伙计全扣住,一块移交到京兆府去,朕就用他们杀鸡儆猴了。” “是!”宋平明应了一声,立刻带人去做。 那旅店的店家与伙计,哪里是宫中侍卫的对手,不过片刻工夫就全被拿了,吓得瑟瑟发抖。 一片混乱之中,胆子小些的书生都跑了,胆子大的倒还留在原地,其中那两个刚刚痛斥店家的,注意到了官兵的来处,趁着乱时来到了萧临烨的车驾前。 他们只以为是京中某位官员出手相助,于是叩拜道: “学生苏明辉。”“学生王纳颖。” “多谢这位大人为我等讨回公道——” “你们不必跪我。”萧临烨这会无意暴露身份,他只隔着车帘,跟他们打着幌子说道:“我是受皇命来巡察考生所在的各处旅店的,只是职责所在而已。” 虽然并不露面,但仅听声音,那两名考生也感觉到车中人尊贵不凡,再三叩谢后才离去。 萧临烨瞧着那俩书生的背影,跟宋平明吩咐道:“传令下去,凡入京候考的考生,由朝廷出钱,每日食宿补贴六文。” “是。” 正事终于办完了,萧临烨回到车上的步子轻快几分:“既然天色已晚,朕今日就不回宫了……就去裴府小住吧!” ++++++++ 裴家,书房。 裴兰卿的父亲裴炳文负手站在窗前,面上一派复杂之色,几个本家的叔伯子侄也都到场,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水。 裴兰卿披着离宫前,萧临烨亲手为他穿上的大氅,可再宽大的衣物也遮掩不了他怀孕七月有余的身形—— 何况他这次,根本没有打算遮掩。 裴炳文看着自己的长子,忍不住叹了又叹。裴家这一辈中,最出色的就是裴兰卿,自己最为看重的也是这个儿子。 之前废帝将他拘禁宫中,裴炳文着急得头发都要白了,如今好不容易等到新帝登基,可谁知又牵扯上这层关系,甚至还怀了孩子。 “父亲,如今新帝登基,我裴家也应做出表率,号召门下学子入仕才是。” “兰卿啊,你这话说得轻巧,可咱们裴家可没有以往风光了。”裴家二老爷明面上是在叹息裴家,目光却瞧着裴兰卿的身子:“你与新帝的事,闹得市井街巷人尽皆知,可都把咱们裴家百年声名压过去了。” 裴兰卿微微皱眉,他知道二叔这时候说这种话,必然是别有用心,但他同样知道,这不是一句假话。 在决定跟萧临烨在一起时,他就已经做好准备,去背这骂名了。 “哎,二哥,你说这个做什么,这也不能怨兰卿。”裴家三老爷听不下去,帮忙圆了几句场:“眼下咱们不提旧事,不提旧事了。” “可三叔,为防隐患,这旧事咱们也须弄明白才是。”裴家三少爷裴玉益,面上看起来恳切至极地说道:“大哥,如今这书房里并没有外人,你就跟我们交一句实底。” “你腹中的孩子,究竟是废帝的还是新帝的,这日后万一闹出不对来,可是要牵连整个裴家的。” 裴兰卿乍听此言,心中羞愤至极,实在压抑不住咳喘起来:“咳咳咳……三弟也要拿外面那些风言风语来试探我?” “这孩子确实是当今圣上的,却无半点虚言。” “大哥莫怪我,毕竟这种事还是弄清楚——” “住口!”裴炳文手中的茶盏种种地摔到地上,溅起一地的碎片和茶水,终是让书房中静了下来。 半晌之后,他才转头对裴兰卿说道:“兰卿,不是为父不想听你的话,只是如今大齐一年未到便换了三位帝王。” “此刻召门下之人入仕,确实风险颇大。” “父亲,”裴兰卿好不容易止住咳意,他虽然面色仍旧苍白虚弱,目光却异常坚定:“读书人在太平盛世入仕为官,但若遇到乱世便不必报国了吗?那与投机的小人有何分别!” “天下初定,百废待兴,有志者便更应抓住良机,为百姓谋生谋利。” “更何况我相信烨……陛下他雄心壮志,来日必成一番大业,裴家学子如今入仕,百利而无一害。” 裴炳文被他这掷地有声之言所震,久久无法反驳。 就在此时,守在外面的管家突然神色匆忙地跑了进来:“老爷!陛下的御驾到咱们府前了!” 裴兰卿心中一惊,裴家众人更是立刻忙活起来,随着裴炳文出府接驾。 因着事发突然,且萧临烨微服出宫也不欲让人知道,车驾驶入二门之后,才停了下来。 萧临烨心中挂念着裴兰卿,从车上走了下来,裴家众人立刻俯身叩首,裴兰卿虽然身子不便,但也跟着就要跪下去。 却不想刚刚躬身,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手臂。 萧临烨的手稳稳地托住了裴兰卿,他心中本有些得意,想要看看太傅见到自己又惊又喜的模样,可意外却发现裴兰卿的脸色竟比出宫时要白几分。 他微微颦眉,正想要询问什么,却见裴兰卿轻轻拽了下他的衣袖,目光扫向四周:“陛下——” 萧临烨这才想起裴家众人,于是向他们一抬手:“众卿不必多礼,都起身吧。” “太傅归家省亲,朕心中挂念,所以就出宫来看看。” 裴兰卿本以为萧临烨至少能准备个妥帖些的说辞,却不想他这般直白地就说了出来,心中暗暗叹息。 而这话落在裴家人耳中,那自然犹如惊雷,别有一番意味。 特别是裴炳文,他原本以为新帝对自己的儿子只是一时兴起,可如今—— 他倒是不知该高兴,还是发愁了。 至于裴家其余的人,见此情形更是各怀心思。 萧临烨虽不知刚刚发生的事,但他到底自幼在宫中长大,生生磨砺出那察言观色的本事,将众人的反应都看在眼中。 他心中暗暗冷笑,索性更为肆意地用手搭在裴兰卿的腰间,将他整个人揽在身前:“如今天凉,太傅受不得寒,且先进去再说吧。” “是——” 一行人本已准备好接驾,却不想萧临烨却以有要事相商为由,只留下了裴炳文与裴兰卿二人,将其余众人打发走了。 书房之中,先前打碎的茶盏仍旧躺在地上,还未被人收走。 萧临烨打量着这父子二人的神色,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先扶着裴兰卿坐下,然后旁若无人地翻起了那书架上的卷册。 “幼时朕就常听太傅提起,裴家家学深厚,藏书汗牛充栋,比宫中有过之而无不及,今日一见当真如此。” 裴炳文一时琢磨不透萧临烨话中的意思,也不敢贸然回应,额头上渗出细汗:“陛下过誉了,老臣愿将裴家所有藏书进献宫中。” “老大人不必如此紧张,朕只是感叹几句而已。”萧临烨对他笑笑,仍是那副表面淡然的样子,又坐回到裴兰卿身边,握着裴兰卿的手:“若真运回宫中,朕也就罢了,等日后孩儿出生,从小瞧着这一屋子的书卷,又有太傅的严加管教,怕是能哭出来。” 裴兰卿知道萧临烨的心思,他当然不是真的想把裴家的藏书搬走,这般绕来绕去,为的还是要说回到自己腹中的孩子。于是他也顺着萧临烨的话说道:“陛下倒不必担心这个,臣自小也是读着这一屋子的书长大的,虽是辛苦些,倒也乐在其中。” 萧临烨与裴兰卿对视一眼,两人心意相通,他也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太傅说得也是,再说——” “我大齐未来的太子,自然还是要多读些书的好。” 裴炳文起先看着他们一唱一和,还有几分如坐针毡的意思,此刻听到萧临烨说出“太子”二字,不禁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陛下!” 萧临烨虽然脸上还带着笑意,神色却一点点变得严肃起来,明明只是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却好似到了那金殿明堂之中,一言一字间都是不可置疑的帝王之气。 “朕知道老大人在担心什么,裴家在担心什么,你们对这朝局没有十足的把握,便不敢下赌注去押朕这个新帝。” “可今日朕就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太傅腹中的孩子,就是大齐未来的天子,有你们裴家的血脉,是你裴炳文的亲外孙。” “老大人,这还不够你们裴家下注吗?” 裴兰卿下意识攥住了萧临烨的手,尽管他们二人在宫中温存依偎时,这话萧临烨已经不知说过了多少遍,但如今当着自己父亲的面,他的心仍旧跳得砰砰作响。 萧临烨回头安抚地拍拍裴兰卿的手,可再看向裴炳文时,目光中却又多了分冷意: “如今关起门来,老大人是太傅的父亲,朕敬重裴家书香世家,才会说此话。” “但还望老大人明白,如今春闱在即,天下英才涌入皇城,朕也不是非裴家不可——” “究竟是退是进,老大人还是尽快做个决断吧。” 如此恩威并施,裴炳文心中暗叹萧临烨当真比奉明与废帝手段高明得多,长子也许真的没有看错,他确实是百年难遇得天生帝王。 想到这里,裴炳文终是恭敬地跪于萧临烨之下,重重地俯身叩首而拜:“老臣愿携裴家与三百门生,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萧临烨握着裴兰卿的手,含笑满意地点点头。
第8章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裴炳文得知萧临烨还要留宿,立刻让人去收拾屋子,可萧临烨却摆摆手,只说自己与太傅同住即可。 裴炳文无奈,但事已至此他也再不能说什么,只得派人将他们送去的裴兰卿自幼居住的院落中。 “今日之事,太傅可会怪我勒逼你父亲?”进了房间后,萧临烨揽着裴兰卿的腰,将他扶到了床榻上。 到底是折腾了大半晚上,裴兰卿的身子如今也重了,他有些疲惫地靠在床头,微微笑着望向萧临烨:“我只是觉得烨儿如今心思沉密了,这样没错。” 萧临烨自己解了外氅,凑到裴兰卿的身边,将他拥在怀里:“太傅不怪我就好。” 可没想到裴兰卿却伸出细白的手指,点了点萧临烨的眉心:“我可没说不怪你,不是说好在宫中等我吗?怎么这时候又来了?” 萧临烨将裴兰卿的手拉到唇边吻了吻,还觉得不够,又去吻他的耳侧与脖颈,低声说道:“想太傅了。” “我如今一时一刻,都不想跟太傅分开。” 裴兰卿孕中本就身子敏感,被他这么吻着,腰身也越发酸软,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吟。 萧临烨立刻察觉到太傅的反应,揉着他的腰将人拥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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