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验证都成真了,积聚在心头的郁结一扫而空,萧临烨看着怀中的太傅,此前的恨意痛意,都化作了溢出胸口的心疼。 他握住了裴兰卿的手,低头吻上了他潮红的面容:“太傅是为了我,才服下那药蛊的,是不是?” 裴兰卿已经浑身软颤得无法回答,萧临烨有力的手贴上了他的脊背,一点一点侵略着:“太傅也是想要烨儿的,是不是?” 裴兰卿所有的防线,在那一刻彻底崩塌,他无法再伪装,无法再拒绝,无力的双手环住了萧临烨的脖颈,眼角缓缓地流出了一滴眼泪。 萧临烨将裴兰卿的反应尽收眼底,这对他而言已经是最为明确的回答,他吻去裴兰卿的泪水:“太傅莫急,烨儿这就来帮你——” 轻薄的纱帐隔绝了暮秋的凉风,炭盆中灼烫的余火,直至天明才渐渐熄灭…… ++++++ 萧临烨心结尽消,连日来的疲惫折磨散去,他紧紧拥着裴兰卿,终于睡了个好觉。 第二日到了该议朝事的时候,老太监添瑞进来瞧了几次,都没敢打扰他们,又悄悄退了出去。 反而是裴兰卿终于得到了久违的滋润,虽然身体依旧虚弱,还带着不可言说的痛软,但这会已然醒了过来。 他睁开双眼,看到的便是枕畔,萧临烨近在咫尺的面容。 裴兰卿抬手轻轻地抚上萧临烨深邃英俊的眉眼,五年了,他的烨儿真的长大了,从那个曾经青涩的少年,变成了如今坐拥天下的君王。 让他怎能不欣喜,怎能不动心。 “太傅……”即便是在睡梦中,萧临烨感知到裴兰卿的触碰,还是发出了低低的呓语,他握住了裴兰卿的手,将人拥得更紧了些。 裴兰卿看着萧临烨扣在自己腰间得手臂,轻叹一声,终是忍不住贴近了他结实的胸膛。 萧临烨这一觉睡得极为满足,多年的魂牵梦绕之人抱在怀中,让他临近晌午才终于醒来。 此时此刻,他甚至都恍惚以为这是一场美梦,直到他感受到臂弯间那温热的身体,闻到裴兰卿身上熟悉的淡香,看见了那双他恋慕的眼眸。 萧临烨才终是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们就那样,在床榻之间对视着,许久之后,萧临烨低头吻了吻裴兰卿的鬓角:“太傅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我让他们进来伺候你洗漱。” 裴兰卿却摇了摇头,他仍旧望着萧临烨的脸,那样久久地望着,像是要永远地记在心里。 “太傅?怎么了?”萧临烨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他刚要起身好好看看裴兰卿,却被裴兰卿的手按住了胸膛。 “烨儿,莫要叫别人来……我们说说话吧。” 萧临烨当然知道,自己与裴兰卿之间还有许多事没有解开,但只要裴兰卿心中是有他的,裴兰卿是属于他的,那么其他的一切,他都能接受。 “好,太傅想要说什么,我都听着。” “当日,我喂你喝下毒酒,你可曾怨过我?”裴兰卿的声音极轻,轻得像是叹息。 “说不怨是假的,我那时以为太傅真的狠心要杀我,心中的痛比怨更深。”提起旧事,萧临烨并没有隐瞒的意思,但他很快又拥住了裴兰卿:“但我现在知道了,太傅非但不是想杀我,还救了我,哪里还会再怨。” 裴兰卿垂下眼眸,低声跟他解释道:“那时候萧德宣确实用裴家威胁我,要我去害你。” “我原本想拒绝,但又思量若我不去,他必定还会想出别的更难以防范的法子害你,反倒不如我利用这机会,给你下毒后令他放松警惕,再想法子救你出城。” 萧临烨抱着裴兰卿的手越来越紧,他难以想象当初太傅是有多么的为难,好不容易想出法子救了他,却又被他误会。 以至于怀着他的孩子,还被他冷落在这深宫之中。 “是我不好,我该相信太傅的。” 裴兰卿却摇了摇头,他伸手像萧临烨小时候那样,为他理顺着发丝:“烨儿别怪太傅就好,这些天来让你伤心了。” “不!是我自己糊涂,没能弄清楚真相!”萧临烨紧紧地握住裴兰卿的手,望着怀中的人承诺道:“我萧临烨在此立誓,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绝不会再怀疑太傅半分。” 裴兰卿听后只是沉默不言,半晌后才说道:“既然如此,烨儿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萧临烨不疑有他,立刻点头:“太傅尽管说,想要什么我立刻去办。” 裴兰卿避开了萧临烨的目光,伸手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腹部,感受着里面孩子微微的动作:“我要你答应我……等到孩子出生后,将我们送去西山青松书院。” “我会带着他在此避世而居,你也可以不再牵挂我们。” “这不可能!”萧临烨当即一口否定,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明明已经与裴兰卿将事情说开了,彼此心意也都相通了,裴兰卿却还是要离开他。 “为什么?”萧临烨的神情也冷了下来,他双手禁锢着裴兰卿的肩膀,压抑着情绪问道:“太傅究竟是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真相,让我误以为你……如今却又要带着孩子离开我?” 裴兰卿的手微微蜷缩,但长长地叹了口气后,还是迎上了萧临烨的视线,抬手温柔地抚着萧临烨的脸。 “烨儿如今长大了,也威风了,天下已经是你的囊中之物。” “等到来年登上帝位,太傅相信你必能成一代明君。” “所以太傅才更应该留在我身边,”萧临烨忍不住打断他,第一次伸手小心翼翼地按住了裴兰卿的肚子:“到那时我坐拥天下平定四海,太傅在前朝为相后宫为后,统领百官辅佐我,百年之后再将这江山基业传给咱们的孩子。” “难道这不好吗?为什么非要离开?”
第5章 “可是烨儿,我不光是男子,还是你的太傅。” “到时候天下人会如何议论呢?说你为帝诸事英明,却偏偏喜好男子,还与自己的太傅不伦苟且。” “你要做英主明皇,就不能留下我这个污点,毁了你一世之名。” 萧临烨怎么都没有想到,裴兰卿这些日子以来竟是因为这个,才故意隐瞒真相,才故意让自己去误会他,伤害他。 他的心中又生出痛意,声音沙哑至极,却带着无法抹去的帝王威严:“我连弑君夺位的事都做了,还怕天下人议论?” “我只要太傅留下来,百年之后大齐在我手中海晏河清,我不信还抵不过那么几句流言蜚语!” 裴兰卿被他这豪言壮语说得发愣,心中又是欣喜,又是无奈,他放松了身体,靠在萧临烨的肩上,声音像是旧时为他念书那般温软,柔柔地流入他的心间。 “太傅相信烨儿,必定能成就一番霸业。” “但……烨儿,太傅比你年长了十岁,如今已经是病容衰败,再过几年恐怕就更显老态。” “你如今正值盛年,以后三宫六院多少绝色佳人,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实在不必将心思放在我身上。” “说不定到了那时,你再想到我这个年老貌衰之人,也只会笑自己年少糊涂,反而厌烦拖累了你……” “说到底,太傅还是不信我。”萧临烨听出了裴兰卿话语中的寞落,打断了他的话:“我自十六岁起察觉到自己对太傅的心意,这些年来不曾改变,日后再过十年、二十年也绝不会变。” “太傅顾虑什么三宫六院,我就立誓此生只太傅一人,太傅怕我日后嫌你面容老去,我如今就干脆自毁面容,到时候谁也嫌不了谁。” “若是做到这般,太傅还是无法心安,非要去那青松书院,我就干脆也不要这天下了,随你和孩子一起去那里隐居,想来倒也逍遥快活。” “你这是说得什么荒唐话!”裴兰卿心中又痛又急,生怕萧临烨真的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可萧临烨只是不依不饶地抱着他:“反正我就是要定了太傅了,你若是肯留下,我便做盛世明君。” “你若是非要走,那我抛下一切随你而去。” “我萧临烨的命数如何,大齐的未来又如何,全在太傅你一人手中了。” 裴兰卿一时哽咽无言,他知道萧临烨既然说得出口,那边必定句句出自真心,句句说到做到。 心思激荡间,他忍不住又咳喘起来,身体无力支撑,却被萧临烨紧紧抱在怀中,为他抚拍胸口顺气。 “太傅……”萧临烨心疼裴兰卿的身子,但此刻只有将事情彻底挑明了摊开了,才能永绝后患:“是去是留,烨儿只等太傅一句话了。” 裴兰卿被萧临烨那双手臂禁锢着,也终于明白,自己此生注定被这情所困住,注定再无法与萧临烨分开。 他望向这个自己亲手教养长大的男人,在他的目光中缓缓地点了点头,含泪说道:“好,我留下来。” 萧临烨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久久地抱着裴兰卿,久久地没有松开手…… +++++ 晨光透过明黄色的帘帐,照在大殿的御阶上,萧临烨虽未正式登基,却已经坐上了那盘龙金椅,看似淡然的目光中含着无人能抵的威严,看向殿中的群臣。 “礼部拟定了三个登基的吉日,殿下择选。” 那日凤昌宫之事尘埃落定后,萧临烨一扫之前的沉郁,帝王之气更盛,眉宇间尽是摄人的锋芒。 他垂眸看了眼礼部呈上来的吉日,最近的是腊月二十七,再迟一些的就要拖到年后去了。 登基之事准备起来确实麻烦,但将这日子推到大年根底下,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他在年前登基。 这绝不是什么无心之举,毕竟年节之中按惯例各地方官署、封王都要向京中发贺表。 他们以什么名义发,朝廷以什么名义收,其中可做的文章就大了。 萧临烨在心中暗暗冷笑,如今他手握重兵,继承大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可笑这些迂腐的老臣,不敢明着反他,只敢在这种小事上动手脚恶心人。 “这几个日子都不好。”萧临烨没耐心跟他们周旋,伸手一挥玄色的衣袖就将那折子扫到了地上,礼部的老臣立刻跪了下去。 萧临烨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无形的威压却是在折磨着殿中所有别有用心的人,就像是将他们架在火上烤。 直到烤得心都快焦透了,萧临烨才稍稍抬首,冷声说道:“礼部这事办的不好,本王只得亲自定个日子了。” “腊者,接也,有新故交接之意,登基大典就定在腊祭那日吧。” “殿下,这于礼不合啊!”礼部官员立刻叩首,可劝阻的话还没等说出口,就被萧临烨一个眼神又吓了回去。 “哪里于礼不合?本王瞧着甚好。”萧临烨从那龙椅上站了起来,步子沉缓地走到了御阶之下,吓得那老臣几乎跌趴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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