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阿蛮有一计。 只要寻个法子引起王府骚乱,届时府内防线必定为之一动,另有人提前潜伏在高处,便是不能尝鼎一脔,只要记住要紧时动起来的地方,略知一二重要的地方。 楼主要布防图的目的,不外乎也是为了探查这些布防。 只是一来他们人手怕是不足以引起大骚乱,强行一用必定要有人牺牲,二来阿蛮对这个任务,有一种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抵触。 阿蛮收起瓶子,起身踱步走到窗边眺望着北方,心里叹了叹。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他们楼主的心思,怕是要剑指…… “你就不问问谙分寺是什么情况?” 背后的三紫开口。 “楚王是疯,却不傻。不会无缘无故屠杀整个寺的人,出事的顶多就是管事之流。”阿蛮不紧不慢地说,“只是借由这件事……我们的任务对象,怕是也死了罢。” 阿蛮和三紫一起潜入谙分寺,本是为了挖出一桩陈年旧事。 他们的目标对象,是一名叫殷妙的中年妇人。据任务的要求,不管是严刑拷打也好,威逼利诱也罢,都需要自殷妙的嘴里问出实情。 不幸的是,他们入寺后,虽找到了这个妇人,可她却已经是痴痴呆呆,说话前言不搭后语。 “……嗯。”三紫不情不愿地说,“你怎么猜到的?” 阿蛮回头看着三紫,淡淡开口:“你没想过,就算祁东是楚王的地盘,为何我们混入庆丰山,还需得用这样谨慎的手段?” 谙分寺不过是庆丰山上的一座小庙,就算在权贵中稍有名气,本也不值当这么审慎。 从一开始,暗楼要求他们如此潜伏,通过种种手段才进入寺庙的时候,阿蛮就已经猜到,如此规避的原因之下,怕是为了掩人耳目。 ——除开他们之外,也有人在盯着谙分寺。 能让暗楼如此避讳的人,只可能是地头蛇。 三紫:“……是楚王?他盯着谙分寺,难道是殷妙身上的秘密,与他有关?” 阿蛮叹气:“谙分寺既被处理,多想无用。”他们现在身处楚王府,对于府外事情本也鞭长莫及。 三紫只是觉得可惜可恨,她和阿蛮互相配合,已经让殷妙清醒了些,也问了点时期出来。 再有几天时间,她自信能完成这任务。 阿蛮:“你不如多想想,楚王出现在谙分寺,又把我们带出来,到底是意外巧合,还是故意为之罢。” 三紫悚然一惊:“你是说,我们这一路上,都在他的监视之下……不,不可能,我没有感觉到其他眼线。” 他们本就是死士,对盯梢最为敏感,如果碧华楼有人盯着,他们不可能毫无所觉。 阿蛮:“那楚王真看上我了不成?” 三紫细细打量着阿蛮的面容,经过乔装后,他的容貌变得柔和许多,没有身为男子时的棱角,要说难看定然没有,可是绝代风华也远不能够。 她收到楼主命令时,心里是有点发虚的,这份心虚来自于阿蛮……她横看竖看,还是没理解楚王这次发疯的原因。 别说三紫不理解,阿蛮也不理解。 既没有鲜明的原因,那天晚上,少司君突兀来访时的怪异举止,就成为了思量的关键。 阿蛮曾与少司君有过几个月接触,言行举止是无法掩藏,起码那个时候,阿蛮不觉得少司君是个好色之徒。 那他抢阿蛮入府,是有别的算计?和谙分寺有关,还是阿蛮身上有某种他看重都特殊原因?再者说……那天晚上的楚王,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不是少司君及时停下,阿蛮真有种要被啃食殆尽的错觉。 三紫深吸一口气,还要说话,就听到楼下吵闹起来。不多时,秋禾急急上来,欠身说话。 “苏夫人,方才柳侍君的狸奴跑了进来,费了番功夫才捉了送回去。” 狸奴…… 阿蛮扫了眼三紫,三紫会意,出声问起王府妻妾的情况。 她和阿蛮虽是不对付,可到底是自己人。对外的时候,自是携手合作。 依着当朝律法,亲王能有一妃四夫人。 楚王还未娶妻,王府里并没有王妃。除却皇帝赐下来的两位夫人外,另有十来位侍妾。 府内将没分位的侍妾称之为侍君。 阿蛮对上三紫看好戏的眼神,无奈揉了揉眉心。 想来捉狸奴是假,打探才是真。 他让秋禾退下,对三紫道。 “莫要大意,不论楚王袭击谙分寺的真实原因为何,面上他借用的是追查苏喆的名义。”阿蛮的声音沉下来,“告知楼内,苏喆这个身份,万不可再出现!” … 寂静庭院内有树成荫,时而有鸟雀声起,幽深清凉。 “查不到苏喆的踪迹?” 少司君坐在亭里闭目养神,亭下立着个黑脸汉子,正毕恭毕敬地回禀。 黑脸汉子:“顺着通山道去,说是往淮南走。只是一路上的驿站官道,并未追查到相似的车队。” 苏夫人的丈夫是淮南一位富商,名叫苏喆。 苏喆时常来往淮南与祁东,做的是丝绸生意。 夫妻两人成婚三年,膝下无子,后苏喆爱慕一外室,与苏夫人起了嫌隙。 数次争执后,苏喆将夫人送往庆丰山的谙分寺,名义上说是静养,其实是打着给外室挪位的主意。 在将苏夫人送到寺里后,苏喆就带着美眷启程回淮南了。按理说,这样的富商车队途经官道驿站,沿途肯定会留下踪迹,不该如此悄无声息。 “蠢蛋。”藏在树荫底下另有一人作文士打扮,长袍加身,手中有一蒲扇轻轻晃动,端得是惬意非凡。 “为何只取官道?旁门左近之路为何不寻,再者说,谁说这人又真实存在?” “身份文牒具在,来往也有人证,如何不在?”黑脸汉子粗声粗气地说,“郎正卿,你可莫要口出妄语。”正卿是文士的表字。 “这哪里是妄语,是对少伯的好意提醒。”少伯,亦是黑脸汉子的表字。 对面文士捋着胡子,瘦削的脸上满是和善的神情。只潘山海却深知,郎宣此人老谋深算,说的话全是陷阱全是坑,轻易不能放松。 “潘山海,继续往下追查。” 少司君蓦地开口,一文一武立刻安静下来,默然听着主上的吩咐。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彻查清楚。” “唯!” 待潘山海离开后,郎宣摇晃着蒲扇笑吟吟地说,“大王,您怀疑,这苏喆是故意送苏夫人进谙分寺?” “正卿,孤是好色之人吗?” 少司君以手撑着额头,垂下的阴影封闭了他所有的情绪。 郎宣的微笑僵硬了一瞬,蒲扇压在身前。此景此景,这突然的发问诡异到有些好笑的地步。 可郎宣不敢笑,相反,他露出了慎重的神情。 而守在楚王身后的屠劲松面色微动,呼吸更轻了些。 他们在楚王身边多年,自是清楚大王的脾气。别说好色,这些年能近身的男女少之又少。 郎宣轻声:“大王,可是此人不妥?” 这句话听起来和之前的问话无甚区别,可真实含义却是天差地别。 屠劲松紧随其后:“奴婢以为,大王并不喜欢人。”甭管男人,女人,这世上之人,楚王多是不喜欢的。 少司君扬眉。 是呀,他连人都不怎么喜欢。 那这抢进来的女人,夜里所梦的男人……偏是那么巧,都叫他在了意? “呵。” 突兀的,少司君捂着脸低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怪异的笑声越发清晰,癫狂得宛如疯狂的刽子手。男人眉眼流淌出来的愉悦,正正透着嗜血的恶意。 世上巧合之事,能有几何?
第6章 除了每日饭后的散步外,阿蛮有时也会想要外出,落在秋禾与秋溪的眼里,这便是苏夫人逐渐适应了王府生活的表现,故而态度非常殷勤。 每次外出的时候,两个宫女都必定会有一个人跟在阿蛮身后,或许是怕他无聊,也会主动与他说些有趣的事。 阿蛮听了一耳朵,有时会顺着她们的话头说下去,虽然回应不外乎“这样”“原来如此”“不错”的简短言语,但也能让场面不冷下去。 有时,也会说起楚王。 她们说,楚王不怎么喜欢那些个妾室,也没有碰过两位夫人。 这种后院隐秘的话,在秋溪坦然说出来的时候,就连阿蛮也没忍住问了句:“为何这么说?”这样的话,也能拿出来乱说吗? 秋溪:“两位夫人是宫中赐下,说是天子赏赐,可应当也是皇贵妃的旨意。大王和福王的关系,不大好呢。” 皇贵妃是福王的母亲。 而今朝堂上,天启帝膝下有十来个儿子,嫡长子被立为太子,年长皇子多已封王就藩。 楚王排行老七,和太子是一母同胞。 只是比起受宠的太子,楚王并不怎么得天启帝的喜欢,不然也不会被封在祁东这地方。 多年前皇后因病去世,天启帝没再立后,只扶了德妃为皇贵妃处理后宫之事。楚王从前在宫中和福王不和,不想碰皇贵妃选的人甚是合理。 “皇家有个规矩,承宠的女子,会在额头点上花瓣,寓意花开富贵。”秋禾小小声地说,像是在说什么秘密,“可是不管是夫人,还是那些侍君,从没有人点上花瓣呢。” 阿蛮喃喃:“可大王现在应当是……” 多少岁来着? 起码也得有二十岁出头,他就没有什么……嗯,欲|望吗? 难道他不喜欢女人? “也曾有人因此,觉得大王喜欢男的,送来几位调|教好的俊俏郎君。大王嫌恶心,将那送礼的人砍了脑袋。” 往后就再也没人敢误会楚王的喜好。 只是送来的美人王府都来者不拒,故而外界多以为楚王是个好色之人。 ……好吧。 阿蛮嘴巴微张,不知要说什么,又嗫嗫闭上。 可能,少司君就是不喜欢人。 闲话三两句,两个秋又忙转移了话题,不敢说及太多。 即便是王府内的人,也是惧怕楚王的。 阿蛮看得出来,两个宫女在面对楚王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僵硬。 秋禾:“苏夫人若是有意,也可以去流芳斋走走,那后头的花园,才叫漂亮。” 秋溪跟着应话:“是呢,眼下这时节,唯有菊花最是烂漫。换做是夏日,菡萏池也有……”她的话还没说完,秋禾就下意识碰了碰她,秋溪面色微僵,话锋一转,“……不过那地方太远,还是不如流芳斋的小花园。” 阿蛮:“菡萏池,离这很远吗?” 在阿蛮有意无意的问话下,秋溪和秋禾到底透了些口风,说是前些日子菡萏池出过事,有位侍君淹死在池子里。
福书网:www.fushutxt.org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11 首页 上一页 4 5 6 7 8 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