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谢经年眼眸温柔,“我要回到他身边。” 第18章 长空暗云漫布,风雪即将来临。 薛景衍独自坐在回廊前,一言不发已经许久。 这是谢经年失踪的第六天,他暗中派人几乎将整个王城翻遍了,仍然没有一点进展。他自己也夜夜不曾成眠,唯恐一合眼,脑海中便是那许多来历不明的血迹。 这几日云冀每每来靠近,他能避开便避开,实在没有办法也只能敷衍。 谢经年的失踪,几乎也带去了他所有的沉着与自持。尽管对于此事他已命令知情人绝口不提,可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薛景衍望着黑压压的半空,心中惴惴而又茫然。忽然见无咎走了过来,脸色凝重,“殿下,长公主的銮驾已到了王府门口了。” 薛景衍眉头一皱,站起身来。 “定是为了王君之事。”无咎道,“殿下,怎么办?” “慌什么。”薛景衍垂眸平息了一瞬,抬起头来便是不见悲喜的平静神色。他径直向外走,却被人喊住。 “殿下。”薛景衍闻声看过去,云冀正向他走来,“殿下又在忙吗?衣摆都皱了。”他来到薛景衍身边,伸手替他抚平了衣角。 “是有贵客到了,”薛景衍与他微笑道,“我去相迎。这天要下雪了,冷的厉害,你回居殿,莫要受了寒气。” “阿衍,我既是贵客,怎么还不要侧君相迎,反而要他比着我,是怕本宫为难你的佳人新宠吗?” 薛景衍与云冀一齐向声音来处看去,只见长公主已经在一众宫人拥簇下走了进来,此时正面目含笑,望着他们两人。 “姑姑。”薛景衍赶忙走上前去,云冀也跟在他身后,与他一齐行了礼。 “姑姑,是我怠慢了。”薛景衍低头扶过她的手,“姑姑别怪罪。” “侧君云冀,见过姑姑。”云冀此时才开口。 长公主上下扫了他一眼,有面向薛景衍轻轻一笑,“他叫我什么?” “还是称我长公主吧,姑姑姑姑地喊着,我都分不清谁是谁了。”她侧过脸望了一眼云冀,明明笑意满面,却总令人觉得寒意微微。 这分明是打他的脸,云冀闻言,面色变了几变,终于还是顺从道,“是,长公主殿下。”他望向薛景衍,见后者也没有何表示。 长公主不再看他一眼,任由薛景衍扶着往暖阁中走。 等到奉上了热茶,长公主才往殿中轻轻环视半圈,“阿离呢?” 薛景衍目色一沉,“阿离病着,不宜见客。” “自打入了秋被刺客所伤,一直到如今几个月了还在病中,阿衍,你是如何照顾的。”她将茶杯放下,“你如今新婚燕尔,可莫要弃旧爱于不顾。” “姑姑教导,阿衍明白。” “既如此,我去瞧瞧阿离。” “姑姑——”薛景衍慌忙阻止,“阿离病着,是不愿见人的,再者,过了病气给姑姑,岂不罪过。改日等他大好了,我亲自陪他去给您请罪。”他尽力稳住语气,使自己的慌乱不被察觉。 长公主一双顾盼美目却只望着他,眼眸里情绪不明,良久,她才缓缓道,“阿衍如此阻拦,莫不是民间流言是真?你崇王殿下喜新厌旧,为了这位什么侧君将阿离逼出了府?” “长公主明鉴,此乃流言,不可当真……” “本宫问你话了吗?”长公主终于收敛了笑意,冷冷看一眼试图为薛景衍辩白的云冀,“阿衍,你这位侧君不懂规矩,姑姑替你教导一下,你不会怪姑姑多事吧?”话毕,她身边的女使便作势要掌云冀的嘴。 薛景衍上前,不动声色将云冀挡在背后,“云冀自乌苏而来,对于皇家礼仪尚不清楚,姑姑饶他这一次吧。” “怕他受委屈?阿衍,你心疼他,本宫也心疼阿离,他终究是本宫膝下长大的,本宫也见不得他受委屈。” 薛景衍眼中目色愈发深沉,心中知晓长公主是要借着此事发难到底。 对峙间,忽闻一声“殿下。” 他不可置信地转过身,见那人逆光而来,白衣胜雪身量纤纤。眉目清逸如画,周身如有冰雪般令人恍神。 “殿下,我来迟了。”那声音他最为熟悉不过。 薛景衍定定地看着他,觉得自己身处梦中。 “殿下,我来迟了。”那人步步走近,最终在他面前站定,望着他的眉目尽是软水温柔。 转身面向长公主时,却又如同冰雪冷月一般凛凛出尘。 “见过长公主,经年因病着未能及时起身相迎,多有怠慢,特来请罪。” 薛景衍此时才找回了神志,看着他站在自己身侧,俯身向长公主行礼,微弯的脊背清瘦,素锦束着的腰盈盈一握。 长公主眼中惊诧一闪而过,面上笑意又起,“来,”她对着谢经年伸出手,后者便顺从地搭住由她带起身来,“总听你病着,果真是脸色不好。我心里惦记你。可曾有何委屈吗?” 谢经年目色温软看了一眼薛景衍,道“不曾。殿下待我很好。” 薛景衍面色无异地与他对视,身体却无意识地僵直在原地。 长公主意味深长地一笑,“这位侧君,对你可还恭敬吗?” 云冀面色本来已经不好,闻言嘴角更是抿成了一条直线,袖袍里的手早已经重重收紧。 谢经年眼底一片平静,“云冀很好。” 长公主静静看着他,沉默了片刻。 “如此最好。”她在这三个人之间轻轻踱步,华丽的衣摆光华灿烂,最终在云冀面前停下,“因着你父亲位高权重,崇王殿下难免厚待你几分,但你既做了侧君,便要守你的本分。别再让本宫听到什么闲话。” “……是。”云冀低头,薛景衍看他的肩膀颤抖,知他是又羞又恨,怕他失了分寸,悄悄扶住了他的脊背。 谢经年的眼睛暗了暗,将眼神移开。 “时辰不早了,姑姑留下用午膳吧。”薛景衍此时面色沉着,笑意明朗。 “不了,别扰了你这温柔乡。”事到如此,谢经年好好站在这里,她也只能暂时罢休。 于是宣人摆驾回府,临行前,她回头望着谢经年,犹豫片刻还是轻轻抚了抚他清瘦的脸颊,“阿离,”她用极低的声音说,“你消减成这般,当真快活吗?” 谢经年眼眸中似有湖水千尺,平静无澜却不可捉摸,长睫轻颤,没有回答。 却不知薛景衍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又平添了几分怒意。 等到长公主的銮驾走远,薛景衍终于一把将谢经年拽到面前,“你又在搞什么鬼?又和她串通什么好事?” 谢经年被他带的眼前一阵迷蒙,“殿下多虑了。” 薛景衍攥着他的手臂不打算放手,二人留在原地僵持。云冀站在一边,满脸不悦,“王君来的可是时候,长公主这般助你羞辱我,你可还满意吗?” 他声音低沉,薛景衍这才松开了谢经年。转过身拥住了他,“何必与他动怒。” 谢经年稳住身体,他想大约沈无书给的药太苦,才会在此时满心苦涩,“我并非有意。” 第19章 “云冀,先去用膳吧,”薛景衍揽着他往府中走,“你也一起来。”他回头对谢经年说。 两年多来,这是他与谢经年为数不多同席用膳。 气氛却十分怪异。 他自然想问清楚谢经年这几天究竟去了什么地方,却又忍住,打算云冀不在时好好问一问。 薛景衍瞥了一眼旁边的云冀,见他仍是面色难看,眉宇之间都是怨怒。 富贵人家的幼子,自小锦衣玉食的娇惯着,脾性也素来不是和顺温柔的,哪里能忍受这些。 “云冀……” “长公主纵然权势泼天,我父王也不是担了虚职,殿下,我这委屈便白白受了吗?” “……自然不会。”薛景衍回答,心中却怕惹得他更不痛快告知他父王,于皇兄大计不利。 “我知道王君是长公主提携,我说这些,王君作何感想?” 云冀冷冷望着谢经年,后者垂眸,并未作声。 薛景衍低头,皱眉思忖了良久,唤人上酒。 玉质的壶具里盛满了酒,下人先给他倒了一盅,他轻轻尝了一口,看向谢经年,“这酒是你送的。我与云冀情浓,这酒却浅薄了。” 谢经年微微抬眸,“殿下恕罪。” 云冀制止了下人为他倒酒,接过酒壶放到桌案上,“王君的酒太过珍重,我受不起,王君还是自己享用吧。” 薛景衍望着那壶酒,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将它推倒了谢经年面前,“那你便全数喝了吧。” 谢经年静静望着他,眼眸里像是乌苏软水里氤氲着寒雨雾气,“是,”他低声说。 那壶酒并不少,他自斟自饮,不曾停住半刻,薛景衍并不看他,却觉得自己的脖颈僵硬的发痛,眉端紧绷。 冷酒入喉,剑刃一般锋利,激的胸口冷冽的疼。谢经年微微蹙眉却没停下,在云冀的注视下终于将酒饮尽。 “殿下,我今日胃口不好,先告退了。”谢经年将酒盅放下,苍白的指尖都在轻颤。 薛景衍筷子都要被捏断,他这一声才将他的神志拉回。 他僵硬地转过头,见谢经年面色雪白,完全不像是从前饮酒后眼尾会浮起浅浅的绯色。 谢经年撑着桌案站起来,转身向外走,身形摇晃间不小心碰倒了云冀刚刚盛好的热汤,瞬间洒了云冀满手。 云冀痛呼出声,薛景衍赶紧将他的手拉过,见细嫩的手上烫红了一片。 “你……” “谢经年!”薛景衍开口便打断了云冀,“你过分了,回你的栖月阁跪着,非我命令,不得起身!” 谢经年眼前的迷雾还未散去,他扶着门框出去,一路沿着围墙下面走了许久,忽然停住脚步弯下腰,无声地吐了几口混了淡粉色的酒水。侍卫远远看着,并没有上前,他缓了一会儿,觉得胃腹像是被火灼烧,胸口却又冷又疼。 外面寒风呼啸,房里碳却烧的又暖又旺。薛景衍帮云冀擦净了手,却再也吃不下什么东西。 “殿下可是在心疼王君吗?”云冀问。 “我只是在想,如何能让你消气。” 云冀这才一笑,“殿下对我好,我便消气。等会陪我下棋吧。” “好。” 于是到了书房。薛景衍去书架上取棋,无意间却发现棋盘下压着一封信笺,露出的一点边缘都落了灰。 他心下疑惑,趁云冀出去烹茶时赶紧拆开来看。那信纸上却是他自己的笔迹,写着的东西却令他大为震惊,是通敌造反之信! 这绝不是出于自己之手,定是有人要栽赃陷害,但这信都落了灰必定是放了许久,居然迟迟没有东窗事发又是为何? 能够模仿他的笔迹如此之像的人,这世上也只有一个,便是自小教他读书习字的老师江之延! 这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无数的疑问让他思绪一片混乱。 云冀回来时,他就坐在窗格下发愣。 “殿下?” “……回来了,茶呢?”薛景衍脸色发白地笑了笑。 “正要与殿下说呢,方才母亲遣人来,说是想念我,自从他们迁居到王城,我还未去看望过。想去一趟。” “去便是了,只是皇兄传了我傍晚谈事,恐怕不能陪你。”薛景衍悄悄将信往袖中藏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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