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这个影子快到一瞬而逝,薛景衍也能肯定这绝对不是自己的幻觉,而是一个身手极高的人!这般轻功,即便是是谢经年也没有的。 那么有人进出栖月阁! 谢经年呢? 薛景衍心下大慌,往殿内飞奔而去。 他急匆匆冲到里面,四处却没有谢经年的身影,薛景衍紧绷着一张脸,额角突突的跳。 “谢经年……”他哑着嗓子喊,没有人回应。薛景衍脚步凌乱,直到穿过廊阁的闱帐到了寝居,他才终于看到那人。 谢经年半躺在被衾之间,微微蹙着眉头,面色还是苍白的过份。听到声响,缓缓睁开眼睛看向薛景衍的方向。 “怎么又回来了?”他开口问。 薛景衍一颗心才放下,听他这句话却又像是当头一棒。 栖月阁除了他再无别人侍候,那么是谁又回来了?那个黑衣人,他是知道的? 薛景衍缓缓向他走去,谢经年低下头去按了按胸口。他心脏又开始疼,眼睛也是时常会雾蒙蒙的看不清东西。 那个人在他面前站了好一会儿也不言不语,谢经年疑惑地抬起头来,如此离得近了,他才看清这人的容貌,哪里是去而复返的追影,分明是脸色阴沉的薛景衍。 “殿下……” 薛景衍只是盯着他。 “殿下怎么来了?”谢经年将手从胸口移开,雪白的脸上笑意却温柔如春水。 “是谁?”薛景衍的声音里没有一点情绪,“方才的黑衣人,是谁?” 谢经年的笑意渐浅,“是我从前的侍卫。” 薛景衍冷笑一声,“都如此地步了,还要做什么?” “他只是来探望我,并未做什么,殿下放心。”谢经年轻声回答。 薛景衍冷冷看着他的眼睛,试图在这双美丽的眸子里寻到着什么,却只是徒劳。他越看,越觉得自己就要沉溺进去。 “这院里的梨树本是要它们开花的,如今到了冬天,花自不提,反倒让别有居心之人当成了登堂入室的工具,真真是惹人厌烦。”薛景衍声音清冷,心里却怒火中烧,一想到那黑衣人掠过树梢翻墙而过,他便怒不可遏。 “殿下?” “不若砍了。”薛景衍冷冷道,作势就要转身出去。 “殿下不要!”谢经年闻言心神大乱,慌忙去阻止。 薛景衍只觉得自己的腕骨被一只冰凉的手拉住,身后一声闷响,他回头去看,谢经年已经跌下了床,摔在地上仍然拖着自己。 “殿下……不要……” 他许久没见过这人如此慌乱的神色了,竟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作何。 谢经年紧紧攥住他的手臂,抬头望着他,眼眸里尽是不知所措。 “你不珍惜的东西,留着做什么?”薛景衍狠了狠心甩开他往外走,身后的人一声极为压抑的闷哼。 薛景衍终于还是回过头去,眼前的情形却让他瞬间后背发麻。 谢经年一手撑着地板,一手掩着口鼻,鲜艳的血色从指缝间源源不断的落下来,他重重一咳,喷出更多的血来,落了满地,衣襟也染成了红色。 薛景衍愣了片刻,冲到他面前撑住他的身体,他却浑身虚软地往地上栽。 “你怎么了……”薛景衍声音都在打颤,他见谢经年呼吸艰难,这才发觉他的心跳凌乱而急促。 “殿下……那些树……” ——那些树是你送我的。我很珍惜,它们会梨花满枝的,你再等等,等春日…… “这个时候还惦记这些树做什么?你到底怎么了?哪里疼?”薛景衍只觉得一颗心又气又疼,他弯腰将人从地板上抱起来放回床上。 谢经年还残留几分意识,他知道自己这是又毒发了。 不愿薛景衍发现什么,他努力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殿下,我想喝水……”薛景衍慌忙去倒。 趁着这个空隙,他从枕下摸出沈无书给的药吞了两颗。闭着眼睛去忍受彻骨的疼痛,等着它稍稍平复下来。 薛景衍拿水过来看见他面色惨白的蜷缩在床脚,脚都发软。他半抱起谢经年喂水给他,那人却浑身一颤,又吐出一口暗红来。 薛景衍的呼吸都开始不畅快了。 “你的身体究竟怎么了?”他一口气哽在喉咙里,闷闷地问道。 谢经年半睁着眼睛靠在他胸口,唯一的一点力气都在按着胸口。 薛景衍目色一沉,动作温和却又不容拒绝地拉开了谢经年满是血迹的衣襟。 苍白清瘦的胸口上,那一处狰狞的剑伤到如今也没能痊愈。 第22章 薛景衍如同被冰火两重滚遍了全身,僵直许久迟迟无法动作。 谢经年苍白的肌肤上那一处伤口,犹如雪地里败落的如火红梅。 怎么会?已经过了这样久,怎么会还没有愈合? 良久,他才找回神识,指尖发颤轻轻抚上去,却感觉像是触碰到了一小团烈火,从指尖烧到他心里,灼痛的厉害。 明明这一剑是他自己亲手刺下去的,如今怎么会心痛至此。 谢经年终于平息了毒发的痛苦,神思恍惚了片刻,此时也意识渐渐清明。眼前的迷雾弥漫了许久才缓缓消散,他也看清了薛景衍失魂落魄的一张脸。 “殿下……咳……”他方才开口,便眉头一皱,偏头吐出了残留在喉咙里的一口血。 “别乱动!”薛景衍已经青白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小心地半抱着谢经年的身体,用自己的袖口轻轻擦拭他下巴的血。 谢经年躺在他怀里,看他剑眉紧蹙,难掩担忧与惊诧,这般模样而不自知。 ——我的阿衍。 他想,我的阿衍此刻应也是牵念着我的,这便够了。 “殿下,我没事的。”谢经年轻轻开口说道。 薛景衍对上他的眼睛,只觉得这双美丽的眼眸里都是温润的湿意。 “怎么回事?”他声音喑哑,“伤口怎么还未痊愈?” “快好了的,”谢经年声音低沉而温柔,“是我气血虚空,因而好的慢些,殿下别担心。” 明明是虚弱又轻柔的声音,却仿佛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薛景衍觉得鼻腔发酸,他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自己应该是怨恨他的,此时却心疼的发颤。他猜想自己的眼眶怕是发红,于是别过脸去,手臂却更紧的箍住了谢经年消瘦的肩膀。 “不许再走了,”许久,薛景衍说,他的喉咙里像是背什么哽住了,“你可知,你擅自离开时我在想什么?” “我想,天涯海角也定要抓你回来,用绑的用锁的,决计不会再让你离开这里半步。” “即使彼此怨恨,也要日日相对。” 薛景衍始终侧着脸,谢经年只能看到他坚毅冷峻的下颌。可是他说的这些话,却像是野外四面而来的风,粗犷又缱绻,将谢经年围了个严严实实。 我又何尝不愿意呢?谢经年想,殿下,我也想日日守在你身边,可惜有些事情,我终究无计可施。 二人沉默了良久,薛景衍清了一下嗓子,再看向谢经年时眼睛里已经是沉寂清冷。 “风音呢?” “她家中需要人照料,我让她回去了。”谢经年回答。 风音自然是愿意跟着自己回来的,只是这栖月阁如同一座活死人墓,他自己也不愿她跟着自己受苦,于是让沈无书拖住了她。 “我稍后指两个人来。” 薛景衍站起身,“还是让大夫来看一下……”这句话还没说完,就有人慌慌张张闯了进来,“殿下!我家公子遇刺了!” 薛景衍回头,进来的正是云冀身边的阿秋。 “怎么回事?侧君不是去宫中了吗?” “路上侧君身体不适,于是折返回来,才进了快雪居没一会儿就从窗阁里飞出一个黑衣人,伤了侧君。” 薛景衍侧脸看了一眼谢经年,见那人雪白的面孔上也颇有几分疑惑地望着自己。 “我去看看。”薛景衍转过头来,大步离开了栖月阁。 快雪居内脚步声急促,几个下人正进进出出地侍候。薛景衍一路走来,脸都被寒风吹得冰凉。 “殿下。”见他身影,人人行礼。 “侧君如何?”薛景衍边往里走边头也不回地询问,“请大夫了吗?” “大夫正在看。” 等到了寝居,云冀还昏迷在床上,左手臂鲜血淋漓,一旁的大夫正在给他搭脉。 “如何?” “回禀殿下,侧君被利刃伤了左臂,伤口有些深,不过殿下放心,并不会危及性命。”大夫收了搭脉的手,“此时昏睡,也有近来休息欠缺的缘故。” 薛景衍闻言,这才放了心。 “那便请您费心医治调养。”薛景衍低声说话,眼睛却看着云冀的脸。 安排好了内室里的事,薛景衍这才安了心到外面问话。 “究竟是怎么回事?”薛景衍坐在软椅上,下人上的茶被晾在一旁,“阿秋,你细细说来,可看清那刺客的样貌了没有?” “事发突然,并未看清相貌,只记得那人一身黑衣。” 说话间,门口忽然出现了一个身影,薛景衍抬起头来,见方才还吐血不止的人,此刻披了件锦白色的外袍已然走了进来,纵使他脊背挺直,薛景衍也能一眼看出他细微的颤抖。 “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侧君。”谢经年在他面前站定,如雪的面上也没什么表情。 “坐吧。”薛景衍将目光移回到阿秋身上。谢经年于是在他身边坐下来。 “可还有其他人在场吗?”薛景衍再发问。 “只有我和侧君。” 薛景衍目色冷峻只盯着阿秋,“侧君近来,或者在云家时可有与何人结怨么?” 阿秋摇摇头,“我家公子素来和顺,与人为善,只是……” “吞吐什么?!” “只是回府时,我依稀看见有个穿黑衣的人从栖月阁方向出来。”阿秋低下头,却悄悄抬着眼睛却观察薛景衍的神色。 薛景衍眼睛愈发冷下去,谢经年坐在他身侧,仍旧一言不发,神色也不见丝毫变化。 “这么说,伤我幼子之人,是与正君有关了?”门外忽然传来声浑洪的一句话。 薛景衍急忙站起身,镇南王此时也走了进来,神色严峻不可亲近。 “王爷,如何惊动了您?”薛景衍轻声问候,谢经年也随他站起来。 “殿下,”镇南王抬手不轻不重地作揖,“我在宫中未见到云冀,听人说他身体抱恙,本是来看望,谁知才进了府,便听说他遇了刺客,”镇南王目光一转,落在谢经年身上,“不知正君可知这其中缘由?” 薛景衍欲说些什么,被谢经年轻轻握住了手指,“王爷,此事我不清楚,正与殿下查问。” “是,不如王爷一同听一听。”薛景衍接话到。 镇南王在他二人之间来来回回看了几眼,黑着一张脸坐了下来。 “你说在栖月阁附近看到了穿黑衣的人,确定不是府中家丁吗?” “应该不是……” 忽然一声脆响,阿秋抬头去望,见薛景衍碰倒了茶杯,此时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谢经年。 阿秋急忙低下头,悄悄盘算。 薛景衍此时又问,“那伤侧君的人,用的可是手柄缠着红布的剑?” 谢经年眼眸微动,看向阿秋。 “是,那红布显眼,我看的清楚。”阿秋急忙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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