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佐低眼望着怀里的无衣,不由得心旌摇动,想着自己发过的毒誓,他轻轻叹了一声,将无衣放开,淡淡地问:“学到了么?” 无衣羞愧难当,气乎乎问:“恕无衣愚钝,师兄到底教了什么?” 陇佐却道:“师妹的功底不错,看来尊师是用了心的,只可惜,师妹并未掌握到南拳的要领,‘形’倒是有了,但‘神’却似是而非,只有形神兼备,才是武学之上乘。” 无衣泄了气,道:“师兄说我傻就罢了,居然还嫌我笨,不理你了。” 陇佐哄她:“师妹休要气馁,爱之深才责之切,师兄当真是想助你打败昭王的。” “当真?” “当真!对天起誓。” 无衣破涕为笑,施了一礼,道:“还望师兄不吝赐教,总有一天,我不但要打败昭王,还要打败师兄。” 陇佐一笑,道:“噢?这么自信?师兄倒是有点期待了。” 接连三日,陇佐尽心尽力教导无衣,好在无衣天资聪颖,领悟力极高,加上本身的基本功也相当扎实,她很快就有了长足进步。 无衣问:“师兄,你教了这么多招式,到底哪一招可以降服昭王?” 陇佐一笑,道:“打败昭王的招式我还没教呢,你怎么可能学到?” 无衣大失所望,道:“啊?师兄允诺过我的,怎可言而无信?” 陇佐道:“习武之人最大的忌讳是什么,你可知晓?” 无衣道:“技不如人,只能甘拜下风。” 陇佐道:“此乃表象。真正的高手应当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正心、修身,此二者相辅相成,互为因果。师妹目标短浅,且急于求成,贪图一时之快,虽勤修身,却未正心,自己先败了,谈何战胜他人?更何况,昭王并非等闲之辈,欲胜之,谈何容易。” 无衣气馁,嗔道:“师兄分明是嫌无衣愚钝,不肯相授。” “非也,师兄在跟你讲道理。” “莫不是师兄私心护短,不愿助我战胜令弟?” “师妹伶牙俐齿,唇枪舌剑,师兄自愧弗如”,陇佐见无衣误会,又道:“其实,师兄确有一招传你,可战胜昭王,亦可战胜师兄,或其他对手,那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她问:“如何做到?” 陇佐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个道理你要自己领悟,强敌当前,不可硬拼蛮干,只有找到对手的软肋与破绽,才有可能战胜之。一只木桶能盛多少水,在乎那根最短的木头,而不是最长的那根,此乃普适道理,放之四海皆然。” 无衣笑问:“师兄的软肋在哪里?”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陇佐幽然想起了自己发下的毒誓,望着巧笑倩兮、眉目盼兮,楚楚动人的无衣,他眼里的泪水都流去了心里,令他酸涩难当,陇佐苦笑了一下,问:“师兄虽活于世俗之中,却身处红尘之外,哪儿会有软肋?” 无衣摇摇头,莞尔一笑,道:“我却不信,师兄定是惧怕被无衣打败,不过,你不说也罢,我自己找,到时可别怪师妹无情。” 陇佐见她傲骄的样子很可爱,仿佛阳光一下子照进了心里,他笑言逢迎:“师妹威武,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师兄虽败犹荣。” ----
第21章 二十一、竹篮打水 云舒跟母亲王夫人叙谈,齐妈妈来报:“夫人,宫里传来了话,说是有两件事要禀报夫人,喜忧参半,喜的是,二王子已经禀明君上与王后,说是要娶秦小姐为妻,君上与王后已经首肯。” 王夫人喜滋滋,道:“嗯,知道了,不出意料。” 齐妈妈恭维道:“夫人神机妙算,一切尽在夫人掌控之中。” 王夫人呷了一口茶,悠悠然,又问:“那忧呢?齐妈妈你都跟了我二十多年了,知道规矩的,别净报喜不报忧,糊弄我。” “老奴不敢”,齐妈妈小心道:“听说,君上担心丞相做大,只恩准两位王子中的一人可与丞相家联姻,昭王执意要娶秦小姐,王后娘娘宠爱昭王,逼迫太子殿下在御前起誓,太子只好发誓:一心为国,终生不娶。只是……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王夫人闻讯勃然大怒,道:“明明都是忧,哪儿来的喜?!我机关算尽,竟然竹篮打水,为他人做嫁衣,岂有此理!早知如此,我该把云舒嫁给昭王,太子无后,将来王后的位子还是云舒的。” 天不遂人意,云舒甚感委屈,她泪盈眼眶,央道:“母亲,女儿非太子殿下不嫁,我可不想日后看人眼色,委屈求全,担惊受怕度日。” 齐妈妈劝道:“夫人,事情还没到山穷水尽那步,太子尚年轻,兴许他只是一时兴起,兴许是他的权宜之策,为讨父母欢心才发了个誓,当不得真,待日后他登了基,还有谁能管得了他?” 王夫人还是不放心,道:“料敌从宽,万一他是认真的呢?如此,岂不毁了舒儿一生。” 齐妈妈进言:“依老奴的浅见,至少太子殿下上位之前不会沾花惹草,夫人有大把的时间从容应对,只要王将军还握有军权,就不怕太子不肯就范。” 王夫人忧心,道:“只怕太子不是盏省油的灯。再者说了,君上正值壮年,难不成要我青春年少的女儿跟他一起熬日月?熬来熬去,熬得人老珠黄,太子到时还会青睐舒儿吗?” 云舒被戳到伤心处,越寻思越伤心,竟抽抽嗒嗒哭起来,她道:“母亲,女儿干脆出家为尼,一了百了,省得您为我操心受累。” 王夫人一拍案几,叱她:“住口!瞧你这出息,我乃将门虎女,向来杀伐果决,怎生出你这般窝囊女儿!给我记住了,是你的,就是你的,谁也夺不去!母亲尚有千方百计应对,你怎敢这就泄了气?!” 齐妈妈劝道:“夫人息怒,您不妨跟王将军商量个对策,不就一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大将军动动小手指头就能够她一大呛。” “老虎不发威,被人当病猫”,王夫人担心夜长梦多,咬牙切齿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斩草不除根,来年必发芽。养痈遗患,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齐妈妈立刻明白了夫人的意思,附和道:“夫人,有些人天生贱命,敬酒不吃吃罚酒,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只有施展霹雳手段,方显夫人菩萨心肠。” 王夫人点了点头,道:“昨晚,我听那贱人跟老爷说,明日一早她要跟一帮鲛人乘船去双髻岛一带勘察倭寇盗匪的情况,你这就找人告知家兄,让他自己看着办,只要他做得利索,人,死活无所谓。” 昭王陇佑一心想娶无衣为妃,于是就央求母后修书一封给北鄢王,请求他解除同裳与无衣的婚约,没料到,北鄢王竟回书断然拒绝,他说:孤与秦大将军乃生死之交,莫逆于心,将军虽逝去,但与他订下的婚约不会随之而去,除非事主二人均自愿要求解除婚约,否则,将择吉日给他们完婚。 拓跋王后虽贵为北鄢长公主、大渊王后,可北鄢王是个一诺千金之人,丝毫不给其长姊这个面子。王后心知他性格执拗、一言九鼎,一旦下了决心便不会轻易更改,无奈只好作罢,她让陇佑自己想办法解决问题。 陇佑暗自盘算:只要先说服了无衣解除婚约,同裳表哥那边自然不在话下,反正他俩又不相识,感情更无从说起,更何况,无衣父母双亡,她无权无势、无根无基,表哥将来是一国之君,自然不会愿意娶这么个孤女为妻,他肯定会送给自己这个顺水人情的。 陇佑迫不及待,支派云展去约无衣在茶楼见面,说是有要事相商。陇佑见了无衣,开门见山,问:“秦小姐,冬月初六便是黄道吉日,若你首肯,我这就差人去跟丞相提亲。” 陇佑语出惊人,无衣没防备,她深感窘迫,委婉拒绝:“昭王殿下贵为千乘之尊,当爱民如子,为何强人所难?无衣早已据实禀明殿下,我已有婚约在身,无衣谨遵父亲遗愿,身不由己,恕难从命,还望殿下能体谅民女的难处。” “本王向来重信守诺,披帛我已还你”,陇佑轻摇折扇,微微一笑,道:“秦小姐乃大家闺秀,知书达礼,明辨是非,怎么,竟食言而肥,醉了不认酒钱?可别跟我说,你愿赌不服输。小王虽才疏学浅,倒是真心实意对待秦小姐,愿与你和和美美,共度一生。” 无衣道:“殿下,并非无衣不识好歹,‘百善孝为先’,无衣纵有熊心豹胆,亦不敢违抗先父的遗愿,还请殿下另觅良配。” 陇佑摇着扇子,不紧不慢道:“秦小姐推三阻四,莫不是,昭王妃的位子竟委屈了你?” 无衣惶恐,施了一礼,道:“殿下,无衣安分守己,岂敢有非份之念。” 陇佑道:“这样吧,本王跟你重新赌一次,文比武比、时间地点由你定,省得你心存芥蒂,说我胜之不武。若你胜,小王从此与你形同路人,各不相干;若我胜,你亲自去北鄢与我表哥解除婚约,怎样?” 无衣见他死搅蛮缠,心知不让他死心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她迟疑了好一阵子,终于狠下心来,道:“三个月后,我与昭王比武切磋,输者听从发落。” 陇佑欣喜若狂,与无衣击掌:“一言为定!秦小姐果然豪爽,甚合我意。” ----
第22章 二十二、风雨同舟 无衣着男装,跟随太子陇佐、赫连族长及十几位鲛族勇士,驾着一艘木帆船出海,他们伪装成商人,直奔双髻岛而去。 双髻岛与大渊本土隔海相望,它是由两个相连的海岛——大髻岛、小髻岛组成,从大渊出发、回归的渔船、商船,南来北往,大多要经过双髻岛,因此,倭寇盗匪霸占此岛为根据地,时常骚扰、抢劫过往的船只,还顺便干些绑票勒索、私贩海盐等勾当,因倭寇盗匪经常在此海域伏击船只,他们昼伏夜出、神出鬼没,搞得出海的渔民、路过的商人提起双髻岛来既咬牙切齿,又胆战心惊,称途经双髻岛为闯鬼门关。 一路上风平浪静,蓝天白云、阳光灿烂,一派太平盛世的景象。陇佐与无衣立于船头,陇佐问她:“我听说,母后修书一封,劝说北鄢王,即我的舅父,解除你跟我表兄同裳的婚约,却被舅父一口回绝,此事你可知晓?” 无衣心中的秘密一下被揭穿,她没防备,腾地一下面红耳赤,道:“前番师兄问及无衣膻中处的梅花烙印,那便是我与北鄢太子的婚约,无衣与同裳太子素未谋面,对其人品外貌、操守品行一无所知,仅仅知道他的名字而已,于我来说,与他的婚约是先父的遗愿,至于王后娘娘为我退亲之事,无衣适才听师兄说起才知晓。” 陇佐又问:“师妹,你真的要在昭王跟北鄢太子之间二选一吗?” “我命由我不由天,无衣眼下一心只想为父母、家人报仇雪恨”,无衣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婉转道:“我与昭王殿下约定,三月后重新比武,我一定要打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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