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澜一怔,说实话,即便自己与梅砚推心置腹了五年,他还真不了解梅砚,但他却能清楚地记得不久之前的那个雪天,二人在东宫里遇到宋南曛之后,梅砚一本正经地说:臣与自家兄长,关系就很好。 他是有一个兄长的。 被宋澜压制许久的恨意再度泛上来,直觉告诉他,梅砚还有太多太多的秘密瞒着他,而那些秘密一旦揭开,必定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给朕查!” 廖华领命而去,宋澜的脸上却再不见笑意了,他推门回去,宋南曛还在咬文嚼字地问梅砚,见他回来,很是有些慌张。 “啊,皇兄,臣弟这就快学明白了。” “出去。” 宋南曛抬头,捧着书本的模样有些滑稽,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皇兄说什么?” 宋澜已经很不耐烦,微挑的双眼里全是狠厉,他抬手,指门,语气低沉:“滚出去。” 宋南曛见势不好,撒腿就跑,只留下梅砚一脸懵地看着宋澜走近。 门关上,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少傅,五年。”宋澜在梅砚面前站定,黑袍绣着金龙,衬的他的脸色有些黑:“朕以为你是这个世上待朕最好的人,朕对你推心置腹,连一天吃了多少点心都恨不得告诉你,可是你呢,你究竟瞒了朕多少事?” 梅砚瞧见他又提起这些事,便猜到是廖华说了什么,他叹了口气:“万般不是,都是臣的不是,但当年的事,臣不想谈。” 宋澜低头看他:“朕只是想知道个缘由,你为什么就不能告诉朕?” 你有什么难处,朕可以帮你摆平,你有什么苦楚,朕可以帮你解决,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告诉朕呢?为什么要冒着身家性命做那个乱臣贼子,为什么看不到朕的一颗心呢? 宋澜那道敏感的神经突突地疼,他又走近些,盯着一身素袍的梅砚,再次问出了自己执着多时的问题: “你告诉朕,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在朕身边蛰居五年,为什么暗中搅动朝堂风云,为什么殚精竭虑拉徐玉璋下马,又为什么……要杀了朕的君父? 梅砚闭眼,不去看他,如同之前的许多次一样,不肯开口发一言。 宋澜侧首冷笑,“少傅宁肯自裁谢罪,也不肯说出谋逆的原因,朕真的是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仇怨,让少傅不惜手染鲜血,甘做佞臣?” 这话说得重,梅砚忍不住睁开眼睛,抬起一双杏眸看他,心里顿时涌上一层苦楚。 似乎是那仇怨太大了,大到他即便粉身碎骨,也要忍着那剧痛骗上宋澜五年,也要咬着牙将血咽在肚子里,不肯吐露一个字。 不肯说话,下巴就被宋澜捏住了,梅砚知道他的心里也难受的狠,爱恨交织,早已令他喜怒无常。 “少傅,这么久了,你有没有后悔过?” 梅砚的下颔被他捏的生疼,齿骨都要断开,颈上的疤粗糙泛痛,脸也微微涨红。 他说:“不曾。” 宋澜眼睛都气红了,手下的力道半分也没有减轻,逼着问:“那你有没有愧?” 梅砚闭了眼,一张玉脸略显悲戚,似乎不愿意答宋澜的话。 就在宋澜以为他真的不会再答的时候,忽然听见浅浅一声:“有。” 他有愧。 他有愧。 他有愧。 “哈……” 宋澜仰头笑了,泪却落下来,他登基以后,从未在人前流露过真情,更不曾落过眼泪,可他万万想不到,那个铁石心肠的少傅啊,他是有愧的。 他愧对了谁呢? 梅砚才觉得自己的下颔被松开,还没回过神儿来的功夫就被宋澜欺身而上。嘴唇被狠狠啮噬,牙齿被吮吸探开。 梅砚再次闭了眼睛,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没有挣扎,也没有躲。 “陛下……”梅砚的唇被松开,嘴角淌着血,面色有些红,“是臣有愧于心,若你……若你如此能好受些,臣也甘愿。” 梅砚说得很含蓄,但宋澜听懂了,他早已经明里暗里说过数次。 “行啊。” 宋澜一笑,弯下腰将坐在椅子上的梅砚打横抱了起来,一把将人扔在了内室的床上。 “这是少傅自己说的,朕可没有逼你。” 梅砚伏在床上,宽大的领缘张开,露出他颈上的疤,一张脸除了下巴被宋澜掐的通红,早已经化作了惨白颜色,唇上的血珠渗人的红。 他看着宋澜脱了外衫,闭了眼睛。 这些日子,他时时刻刻都能见到宋澜,他看到了宋澜在这个皇位上有多么不容易,也看到了宋澜心里爱恨交织的苦。宋澜那样恨他,又舍不得他去死,只能被自己心里那只嗜血獠牙的怪物咬的鲜血淋漓。宋澜想要他不如意,又不愿看到他不顺心,明明把他软禁在了癯仙榭,又松了口让他涉足政事。 宋澜再怎么位及人皇,再怎么杀伐果断,也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孩子啊。 梅砚当初想,如果奉上自己这条命,是不是能让过往都烟消云散,所以他如今想,如果奉上自己这具羸弱的病体,是不是能让宋澜好受一点点。 哪怕一点点也是好的。 宋澜的身子压上来,牙齿咬住了他的耳垂,啮噬间含糊地说:“梅景怀,朕好恨你啊。” 太久了,仇恨在宋澜的心里长成了一只恶魔,时时刻刻在他的耳边嘶吼:是他,是你的少傅,他居心叵测,从一开始在你身边就是别有所图,他对你好只是装模作样,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他玩弄朝臣,他谋害先皇,他他他,他是乱臣贼子,罪无可赦。 可他的心里还驻扎了一位谪仙,抚琴拨弦,琴音悦耳,对他说:他是你的少傅,教你诗文,授你策论,为你取字青冥,在东宫里全心全意待你好了五年,为了你杀徐玉璋,为了你喝下牵机酒,为你险些丢了一条命,他只是有他的苦衷。 宋澜顺着梅砚的耳垂去啃他耳下的疤,一颗心狂乱地在胸腔里跳动,像是贪婪的孤狼看见了赏心悦目的猎物,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其吞之入腹,却又在张嘴的那一刻生出些小心翼翼的珍视。 他视其为宿敌仇怨,却又不曾忘记过这是他的神明,不曾忘记那双清白的手曾轻轻抚过他的发顶,予他世上最温暖的岁月。 宋澜一时出神,手指却不受控地解开了梅砚的衣带,再然后是梅砚云雁细锦的裤腰,也被宋澜一把除了。 凉意碰到肌肤,梅砚猛地瑟缩了一下,蜷起了腿。 他不知道自己今天的妥协是对还是错,但他清心寡欲了二十多年,此时此刻,身体里却像是有一团火在烧,他将闷哼锁在喉咙里,死死咬着唇,忍得煎难。 宋澜也不多好受,声音已经有些粗哑,他用恨抵爱,忍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了。 额上沁出汗水。 “少傅,别害怕。” 他用力地把梅砚圈在怀里,龙床有九尺宽,他们横躺竖倒,撕咬不停。 “别害怕。” “青冥……” 梅砚头脑昏涨的时候,喊的是宋澜最亲昵的字。 宋澜应了声,动作稍缓,他低头看了被自己压在身下的梅砚一眼,明确地认识到,那是他最爱的人,不是恨,是爱。 是爱。
第9章 折辱 梅砚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晌午。 他浑身都是软的,腰酸得使不上力气,全没想过会这样疼。 “醒了?” 宋澜就躺在梅砚的旁边,却已经洗漱过,换了衣裳,像是下了早朝回来的,他的神色倒是很平淡,与昨晚偏执的模样判若两人。 梅砚想要开口回他,却发觉自己的嗓子哑得厉害,平息了好一会儿才道:“可消气了?” 虽是第一次,却也太狠了,梅砚并不知道宋澜其实收了力道,只觉得自己被撕裂了一遭,切实体会到了宋澜对他的恨,只是不知道这样无所顾忌的发泄,会不会让他消去半分心火。 宋澜翻了个身,将梅砚侧拢在身下,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见少傅这副样子,倒是真消了一点。” 梅砚被拢在怀里,整个人都僵了,他不去看宋澜,只说:“能消一点,也是好的。” “少傅啊……”宋澜伸手抚上梅砚的后腰,揉开,“你真有这么愧疚么,宁愿放下自己的清白,甘心与朕承欢?” 哪怕到现在,梅砚被他拥在怀里,因腰部的揉捏而微微喘着粗气,他仍觉得难以置信,他的少傅,那个名满盛京的梅景怀,有朝一日会委身于他的龙帐里,被欺辱到连喊痛都不能。 既然这么愧疚,当初为什么还要做那些事呢。 比起昨夜床笫之上的贪婪暴虐、情不自禁,此时冷静下来,梅砚才觉得内心深处的那份屈辱被放大了无数倍,这屈辱烧得他脸上发热,宋澜的手却还在揉他酸胀的腰…… 那种感觉,那种感觉。 他觉得耻辱,所以只在心里咬牙说,如果他之前插手朝堂上的事情让他觉得自己这条命还有那么一点点用处,那么此刻,他觉得往后余生原本要背负的苦痛,减损了些许。 是好受的。 “嗯?朕在问你。” 年轻的帝王太过杀伐果断,唇齿间蹦露的一字一句都那样有威慑的力道,梅砚连他的语句都要承受不住了。 梅砚偏过头去,固执地倔强着,语气却有些哽咽:“青冥,我不怕入地狱,只怕我在阎罗殿里蹚过血池求阎王让我看你一眼时,你却在这泥泞的朝堂上,被那些孽臣口诛笔伐,生吞活剥。” 他不再称宋澜“陛下”,也不再称自己为“臣”。 宋澜的心忽然被这话刺痛了一下,梅砚很清楚的意识到他们此生都回不去了,所以他妥协了,放下了自己清白的过往,带着自己满身的罪孽往地狱坠|落。 再也爬不上来了。 “青冥,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宋澜一听这话,眼眶也有些泛红,他抱了人到昭阳宫殿后的汤泉里清洗,看着梅砚身上泛红泛紫的痕迹,看着梅砚颈间那道淋漓的疤,忽然就不那么恨了。 他站在汤泉里,比梅砚高了小半头,就把头搁到梅砚的肩膀上,“少傅,那我们这辈子,也只有这样了。” —— 宋澜这次的冲动行事害得梅砚一连几日都下不来床。 他没让梅砚拖着这副身子回癯仙榭,就把人留在了昭阳宫,为着掩人耳目还把寝殿里伺候的宫人都遣了出去,只留着廖华。 廖华自来把宋澜和梅砚的事儿看得明白,这时候也就揣着明白装糊涂,东明那个小愣子却浑不知情,站在昭阳宫门口的时候一脸困惑。 “陛下这是遇上了什么难事了么,拉着我家主君商讨了几天了,我家主君都快住在昭阳宫了。” 廖华白了东明一眼,又不好跟他直说,只能含糊:“陛下与梅少傅感情笃厚,留梅少傅住两天怎么了,就你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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