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星默然不答,心道物似其主,觉得那猫也没那么不招人喜欢了。 他们在庭院里散了一会步,有人来报,说暗卫衙门有紧急公文呈递给宁王殿下,暗卫指挥木大人也有要事相商。左云有些犯困,抱着猫回去午睡了。 左星回来时,狮子猫正伏在左云身上。左云熟睡着,手虚虚地搭在那蓬松的大尾巴上,看起来似乎是在给猫顺毛的时候睡着的。他没穿平时那华贵至极的朝服,只穿着暗绣龙纹的明黄色中衣,看上去十足慵懒又贵不可言。微敞的领口被猫爪子轻轻撩开,整只猫顺势钻进他衣服里,柔软的长毛在他赤裸的胸膛上铺开,耳朵有意无意地蹭他的锁骨和颈窝,而晃动的尾巴慢慢扫着左云的手心。 左星冷着脸走过去,看到左云眉头皱着,似乎被那猫压的呼吸不畅,不一会儿翻了个身,改平躺为侧躺,那猫也机灵地顺着他动作往下滑,一头拱进他臂弯里。温暖舒适的猫毛手感实在不错,左云下意识地抱住怀里的毛团,下巴靠在猫耳朵上,轻轻用鼻音“嗯”了一声。 左星一边欣赏他的睡脸,一边思考下一步该做点什么。左云很容易睡熟,但也很容易醒,如果有人贸然接近他,他会立刻睁开眼睛。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左星已经被他潜意识里划成了“安全”一类,只要放轻动作和声音,左云就不会做出什么应激反应,比如此刻。 但是那只猫太碍眼了,必须想办法把它弄走。似乎左云之外的人抱它,它会很不老实,直接下手会打草惊蛇。 那猫像感觉到了左星刀锋般的视线似的,又往左云怀里拱了拱,大尾巴轻轻盖住闭着的桃花眼,像是刻意挡着左星看它的主人一般。 左云面沉如水地站起来,回到清闻殿,让还没来得及离开的木之远立刻去找只母猫来,要漂亮一点的,木之远一头雾水地去办了。暗卫的效率非常高,一盏茶的功夫后,他要的猫就送到了华容殿,昂首阔步地从龙床正对的窗台边经过。狮子猫闻声扭头,见之,耳朵立刻就竖了起来,轻盈地走下床,快速跑出了宫殿。 那狮子猫是公的,左星早上抱它的时候观察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猫呢。 左云怀里空了,眉头一皱。左星知道他睡觉时喜欢抱点什么东西,立刻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在他身边的位置躺下,修长手臂果然顺势抱了上来,眉关顿松,重新回归睡梦。左星习惯性揽上左云的腰,缓缓闭上了眼睛。 左云醒来后,一如既往地看到左星正拥着他,早早醒了。左云瞥了一眼腰上的沉重手臂,又看了看左星,先是说:“三哥,我说了多少遍,我不是抱枕。”随后又问道:“宵飞练呢?” 左星面不改色道:“没看见。” 宵飞练最后还是没找到,可能浪迹天涯去了,左云惋惜不已。
第89章 番外十三 驸马 ====== 全大栾的人都知道,皇上不是个严肃的人。他脸上总是带着笑意,配上俊美的容貌,应该说非常有亲和力。但这并不意味着皇上是个好说话的人,实际上,如果有人胆敢违抗他、妨碍他,死会是最好的结局。 唯一的例外是总站在他身边那位,但哪怕是这位,也曾在他刀下九死一生过。 鞑靼大汗遣使中原时,并不了解这位马上天子。使者自恃鞑靼兵强马壮,带着诸多条款来京城谈判,声称皇帝若是不答应,大军就要立刻南下。条款中包含通商、岁贡、开边,甚至还有和亲。 来而不往非礼也,不久之后,鞑靼大汗收到了使者的人头作为回礼。那使者死相之狰狞世所罕见,若非亲眼目睹,很难想象他生前遭受了什么样的酷刑。同时到达的,还有大栾五十万大军已在两国边境布防、皇帝将要御驾亲征的消息。 全京城的人都在议论鞑靼大汗的愚蠢和孤陋寡闻,讨论的最激烈的话题之一是“那个鞑子是脑子被驴踢了才想娶长公主的吧”。 先不说长公主有多受皇上宠爱,单说长公主这个人,就不是他们鞑靼能招架的了的。娶回去干什么,那鞑子头儿准备把自己的脑袋摘下来给长公主当球踢吗?“紫风将军”的名号可不是叫着玩的,当年京城一战,不知多少人亲眼看见她双斧犹如旋风,顷刻便将三十多人打成肉泥,她的名字一度能止小儿夜啼。 但“和亲”这个说法也提醒了左云。于是他和左星出征之前的最后一件大事就是赶紧把景琛嫁出去,免得总有些不知死活的人来惦记。 驸马生的极为俊美。眉眼皆是形似柳叶,修长疏朗,而眼角眉梢微微上扬,显得飒爽之中带着妩媚。眸中光华如同润玉上的一点亮泽,乍看晶莹剔透,实则柔中带刚。唇如朱砂一笔,齿如编贝两排,肤色浅淡而红晕天成,脸型削瘦而骨相玲珑。 公主同样是位美人。眸如水杏,鬓若刀裁,眉峰锐而不利,唇瓣艳而不娇。瞳孔清澈透亮,如同浅棕琥珀,秀丽灵动,眼波粼粼。最难得的是,纵使红妆点缀的眉目如画,刚烈英气不掩分毫,只消轻轻压下眉头,萧萧肃肃的威严便油然而生。 “不错。”左云看着眼前的二人,抱臂笑道,“般配。” 景琛凤冠霞帔,闻言脸微微发红,扯着自己的红袖低声道:“义父,为什么是十三娶我啊。” 梅十三正在对镜欣赏自己的男相妆容,身着绯红色冠服,笑盈盈地看着景琛,说:“琛儿,你总不能既是公主又是驸马吧。” 时辰马上就到,梅十三又和景琛说了一会话,才恋恋不舍地回了公主府,景琛则留在皇宫等着喜轿来接。 左云深知景琛其实心里高兴的很,只是嘴硬罢了,亲手把喜帕盖在景琛头上,笑着说:“你们逍遥了这么多年,都不小了,该办的还是早点办了为好。” 左星意味深长地看着那块喜帕,瞥了左云一眼,说:“眼熟。”左云微微颔首,笑道:“那是自然,我娘留下的,如今竟都传到第三代了。” 左星的手臂不自觉地搭在左云腰上,轻声问道:“要送给她们吗?”左云挑眉道:“怎么,三哥舍不得给?”左星一言不发,深深看着他,看了许久,才淡然道:“罢了。” 人在就行。 景钰也过来打量景琛。他如今身体渐渐好起来,能帮左云处理的事也越来越多,不仅这次婚礼是他一手操办,几日后左云御驾亲征,他还要监国。 他想起少年时曾和景琛说不希望她嫁人,不希望她生儿育女,景琛某种意义上也算没食言,他也就释然了。 他走过去,拍拍景琛的肩膀,笑着说:“挺好,挺好。”景琛一撩那喜帕,露出圆睁的杏眼,羞恼道:“好什么呀!” 景钰默然片刻,深深凝望着她紧张又幸福的样子,随即温柔地说:“花好月圆人长久。” 景琛看着他欣喜又落寞的神色,眼眶微湿,伸出手抱了抱他,小声说:“多谢。” 很快就到了吉时。公主府里宾客盈门,花天锦地,梅十三看似端庄大方、实则忐忑不安地立在大门前等候。木之远作为暗卫指挥,既是受邀的宾客,也是钦点的护卫,站在梅十三身边,将她惴惴的神色看的清清楚楚。 他轻声安慰她道:“驸马爷,别紧张,来的全是熟人,怕什么呢?” 梅十三听他叫自己“驸马爷”,脸微微红了,悄声道:“都有谁来了?”木之远从怀里拿出一张清单递给梅十三,她接过一看,更紧张了。 好家伙,一半是前三角梅顶尖杀手、今暗卫高官们,另一半是前靖难功臣、今封疆大吏们,天下权势熏天之人汇聚一堂,再过一会,当朝皇帝和副皇帝就要带着她从小喜欢到大的心上人来,这怎么可能不紧张?她当年刺杀宣定帝时的心跳都不如现在一半快。 啊,怎么办,一会见到景琛该叫什么?琛儿?公主殿下?娘子? 怎么自称?小女子还是为夫? 早知道先问问皇上和宁王了。 她正低头盘算着,突然听见木之远压低声音,兴奋道:“来了!”她猛地抬头,向皇宫那边望去。 宏图道张灯结彩,三千宫娥并列开道,自东华门而出。左云身着金色衮龙袍,左星身着深红皮弁服,一前一后策马走在赤色喜轿之前,亲自出宫送嫁。他们身后是望不到边的连片花轿,装载的全是公主的嫁妆,哪怕不掀开那道道轿帘一一验看,也知道那里面必定满是金珠玉璧、绫罗绸缎、天下珍奇、应有尽有。 当真是京城为聘,十里红妆。 梅十三翘首看着景琛下了喜轿,缓缓向公主府大门走来。只有百步之遥,路也平坦,可景琛却一步一步走地稳而珍重。 她们也曾在芸芸乱世里放开过彼此的手,被时间的洪流裹挟着向前,渐行渐远,无数次擦着指尖而过、险些失之交臂。因此,当她们真的有幸得命运心软开恩,再次十指相扣时,便再也不敢放开了。 梅十三情不自禁地走下台阶,去牵景琛的手,怕她盖着喜帕看不清路摔倒,却恍然听见她轻声道了一句“小燕子”。 泪水夺眶而出,梅十三若有若无地应了一句“我在”。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第90章 番外十四 穿越 ====== 宁王失踪了。 这天早晨本来应该上朝的。换做平常这种日子,左星会比左云起的早,观察他一会然后把他亲醒。但左云今天早上却睡到了自然醒,还不小心睡过头了,直到候在华容殿外面等待为他洗漱更衣的太监侍女焦急地出声问询,他才幽幽睁开眼睛。 他看到一个没见过的小孩躺在身边,用一种试探警惕的眼神看着他,长得见鬼的像左星。 左云的手下意识地放在了枕头下面的刀把上。 那小孩问:“你是什么人?”语气平淡而且生疏,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傲慢,仿佛鸠占鹊巢的是左云一般理直气壮。 左云不答反问:“……你是宁王的私生子?” “宁王?”小孩又问,“宁王又是谁?” 左云还是燕王的时候,“燕战宁谋”就已经家喻户晓,靖难之役之后宁王之名更是妇孺皆知,有些乡野匹夫或许搞不清楚当了皇帝的到底是哥哥还是弟弟,但是完全没听说过宁王是谁多少有点匪夷所思了。更离谱的是这小子多半和宁王有点什么血缘关系,他妈没告诉他他爹和叔叔是什么人吗? 左云觉得格外有趣,挑眉调侃道:“宁王是朕兄长、肱骨之臣,还是朕的枕边人,你现在躺的是他的位子。” 小孩简单思考了一下,快速接受了已经改朝换代的事实,然后家教良好地换了自称,“恕臣无礼,臣生父姓左名怀义,尊号为’湘‘而非‘宁’。” 左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叫什么名字?在家中排行第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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