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嘈杂,但周围闲聊声还是清晰传进了他耳中。 习武之人,五感自然比常人灵敏。 “听说了没,昨夜顾家老宅又出那档子事了!”声音粗犷的中年男人尽量压着嗓门说道。 “啊?没听说啊,什么事?” 中年男人的同伴连忙应和:“这你都不知道?刚来洛中吧?我跟你说,晚上千万别去顾家老宅那边,邪门得很!经常莫名其妙出现很多怪人,排着队往院子里走,但从没见人出来过!” 中年男人继续低声说:“据说昨晚有个更夫跟了进去,今早连滚带爬出来,逢人就说见了鬼!” 讨论声此起彼伏,每个人都想炫耀自己得来的消息,却又小心翼翼,好似声音大了就会把自己也牵扯进去。 江月明边吃着菜,边听得津津有味,这几日在洛中,他已经打探到了不少线索。 等到夜色完全暗下来,他便起身离开了酒楼。 是夜,万籁俱寂。 往顾家老宅去的路上更是偏僻,一路都不见什么人。 老宅院墙不高,江月明轻轻一跃,便翻了进去。 曾经的繁华宅院,如今门窗残破,草木蔓生。 正挨个屋子查看,却听到远处似乎有打斗声。 循声来到偏院,果然见到两个人影正在交手,一黑一白。 虽看不清样貌,但却看清一人手握暗红长刀,另一人则拿着一把他十分眼熟的剑。 眼见长刀就要划上持剑人的脖子,江月明脚尖轻点,如风般落在二人身侧。 墨绿竹笛横在二人中间,抵住了锋利的刀刃。 “别打了,自己人。” 程星河抬眼看清竹笛,动作顿住了:“师叔!你怎么在这?这是哪门子自己人?上来就想要我命…” 江月明按下他手中的剑,淡声说道:“我还没问你怎么在这,你倒先问上我了。” 程星河低下头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不再吭声了。 他前几日收到灵鸽来信,得知江月明要来洛中顾家查师父的线索,便想跟来看看。 谁知刚到这就遇到个索命的…差点成了刀下亡魂。 余望收起长刀,对着程星河拱手:“原来是江阁主的小徒弟啊,失礼失礼,我是你师叔的朋友。” 程星河轻嗤一声,甩了个白眼,不情愿地拱了拱手。 江月明目光复杂地看向余望:“朋友?” 余望眉尖微微挑起:“不是江阁主刚刚才说过,自,己,人?那不就是朋友的意思吗?” 刚刚情况紧急,江月明确实没想太多,这话就脱口而出了。 红鹤阁成立后,他交人无数,表面关系都不错,可从未有过能真正称得上朋友的人。 突然听到这个词,还是从这个刚认识没几天的人嘴里说出来,江月明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应。 耍嘴皮子他肯定耍不过余望,索性直接换了个话题:“余令使身体好些了?” 余望带着那标志性的大尾巴狐狸笑看向江月明:“有江阁主挂念着,好多了。” 见江月明不再说话,余望又调侃道:“对了,江阁主,你之前说有缘再见,你看这才刚分开几日就又见到了,你说咱们这算不算是,特别有缘啊?” 听到这话,程星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怎么从没听师叔提起过有这号朋友,这到底什么人啊? 样貌倒是好看,出手却极其狠绝,说话又这么…不堪入耳… 未等江月明回应,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打破了刚刚和谐下来的氛围! “后院。” 江月明脚尖一踮地,直接向后院飞去,程星河紧随其后。 余望转身对着暗处做了个手势,迅速跟上了前面两个人。 刚踏进后院,三人就呆住了。 这里怎么这么多人!? 几十个人排成列正缓缓向前移动,一步一顿,面无表情。 上至花甲老妇,下至几岁孩童,身上的衣服样式古旧。 江月明马上想到,这应该就是刚刚在酒楼时,那些客人讨论的怪事了。 只是这场景远比他想得诡异… 越过这些人,眼前是一地碎石,看起来这原本似乎有座假山之类的建筑,被人炸开了。 一口大井坐落乱石之中,说它是井是因为看起来确实是普通水井模样,但却有六七个水井合起来那般大小… 队列最前方的年轻女子走到井边,竟直接一头扎了进去! 余望诧异道:“这是在干什么?传说中的赶着去投胎?” 江月明试图上前询问,可这些人却全无反应,就像根本听不到人说话一样。 眼看第二个青衣男子又要往井里跳,江月明马上出手阻挡,手却直接穿过了那男子的身体! 这些人好像只是虚影? 正欲查看四周,只见程星河跟在了队伍最后,边往前走边念叨着什么。 “星河,你说什么呢?” 江月明问道,可程星河却根本没理他,只管往前走。 不安在江月明心头涌起,他连忙上前抓住程星河:“星河,你怎么了?” 程星河一脸茫然,目光呆滞地望着大井的方向,并没停下脚步。 也不知什么时候他力气变得这么大,江月明竟有点拉不住他… 忽地,程星河跑了起来,身体径直穿过前面那些人,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大井前方,低头就要往里扎。 江月明差点被他甩出去,他使劲拽着程星河的胳膊:“程星河!” 余望见状连忙上前帮忙,两人用力揽住程星河往后退。 这时江月明猛然发觉,他们好像进入了什么法阵,自己竟使不出一点内力。 程星河纹丝未动,只是看着井底傻笑,猛一发力,竟带着两人一起跳进了井中! 二人反应灵敏,一手拉着程星河,一手抓着井沿,悬挂在半空。 井下漆黑一片,完全看不见底。 江月明看看程星河,又看看上面,实在没有办法,开口道:“余令使可否帮我?先把他扔上去。” 这时余望还不忘贫两句:“为江阁主效劳是我的荣幸,不过这次得算你欠我个人情,日后要还。” 眼下也没什么其他办法,江月明沉沉地“嗯”了一声,余望心满意足地笑了。 二人一起用力把程星河甩出井外,可却不知触碰到了什么机关,井壁突然伸出两块青石板,把他们抓着井沿的手生生挤了下去。 井口合拢封死了。 好在这井不算深,江月明稳住身形,发现自己落在一片坑坑洼洼的地上。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燃了起来,这才看清,四周的石壁上开凿了很多异兽石像,不过这些石像看着好像少了点什么。 “这里好像是个地窟。” 见无人答话,江月明回过头去,只见余望正靠着墙壁一动不动静静站着。 “余令使?” 对方依旧没什么反应。 他走到余望身侧,寂静中能清楚听见急促的呼吸声。 井底无风,余望的袖摆却在微微晃动。 “余令使?你没事吧?” 余望迟迟没有出声,要说这世上他最害怕什么,那就是黑暗。 小时候被庄主收养,只要犯一丁点错就会被关进暗室。 水和食物能勉强维持活下去,除此之外就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寂静。 熬到意识模糊,熬到精神崩溃。 不过每次庄主都能在他就要坚持不下去时把他放出来,还夸他一次比一次坚持的时间长。 最长的一次足足有二十几天,那次是因为屋里混进了一只小老鼠。 无边黑暗中还存在另一个生命,时不时发出“吱吱”声,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熬下去的希望。 江月明又叫了他一声,余望这才缓过神,抬头看着江月明,无比认真地说了句:“多亏江阁主带了火折子。” 随即马上弯起眼睛,又露出了那大尾巴狐狸似的笑容。 “江阁主可要抓牢我啊,人家怕黑。”
第5章 受伤 余望那双淡灰色的眸子在黑暗中反而更显得熠熠生辉。 江月明不禁多看了两眼,但还是马上回归了正题。 “开凿这地窟的人应该不可能每次都从上面跳下来,这里肯定还有其他出路。” 说罢,二人开始在地窟里翻腾起来。 “这有东西。”一尊白虎石像后面,江月明找到支毛笔。 他对书画颇有研究,收集了不少笔墨纸砚,可却从未见过这样的笔。 比普通毛笔重几分,笔尖不是传统的狼毫或羊毫,似乎是蚕丝。 上乘紫檀木笔杆,尾部刻有形似北斗七星的图案。 余望接过笔仔细瞧了瞧,又抬头看看四壁石像:“或许这墙壁上的异兽石像位置和北斗七星有关?” 正看得仔细,江月明突然熄灭了火折子。 余望心头一紧:“你做什么?” 江月明似乎发现了余望好像很怕黑,于是往他身边挪了几步,两人的胳膊轻轻交叠在一起:“你看墙上的石像,是不是有几尊在发光?” 江月明身上总是带着股淡淡的中药味,之前在神鸮祠抱他时余望就发现了。 这味道让人感觉十分安心,心中那对黑暗的恐惧也逐渐褪去了。 余望揉揉眼睛,适应了洞中的黑暗,再看四壁,确实有几尊石像散发着微弱的光。 余望双手环抱胸前:“若是按照北斗七星来看,玉衡星最亮,不过现在看来,这几尊发光石像亮度不相上下,似乎有好几颗玉衡啊…” 停顿半晌,江月明缓缓开口:“斗柄西指,天下皆秋。” 黑暗中,只听余望重重拍了下江月明的肩膀:“江阁主果然聪明啊!现在正是秋天!” 顺着玉衡星的位置,二人很快摸清了每组北斗七星的组合。 终于发现其中只有一组是“斗柄西指”。 可是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 余望正百思不得其解,只见江月明走到了这组北斗七星中“天枢星”的位置。 对着异兽的两只眼睛,分别点上了一笔。 每点一次,那尊石像便会亮上一分。 刚刚进来时江月明就觉得这些石像少了什么。 仔细观察才发现原来都没有刻眼睛。 到了最后“摇光星”的位置,那石像看似玄武神兽,样貌凶猛。 位置很高,需要踩上块石头才能够到。 而石像正下方刚好有块石头,就好似刚想睡觉就有人来送枕头一般… 江月明好像想到了什么,往身后正对着的那面石壁看了看。 停顿了片刻,才跨步踩了上去。 “别踩!” 身后余望一声惊呼,却还是晚了一步。 只见江月明后方墙壁上那几尊石像突然落了下去。 数十只短箭朝着他直直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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