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还不止一个。 临近傍晚,夕阳的余晖如金纱般洒落满地。 在进城前的一片荒野,江月明敏锐地察觉到身后的一个尾巴加快了速度。 从进神鸮祠就开始跟着,也该出来见见了吧。 “出来。” 江月明沉声道,声音不大,却穿透了慢慢暗下的暮色。 余望慢吞吞地从一棵枯树上探出头:“不愧是红鹤阁主,我这么高明的身法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江月明头也没抬地说道:“没说你…” “你”字刚落,江月明耳尖微动,捕捉到一个微不可闻的脚步声。 来人似乎是个道士,看着只迈出两三步,身形却已到了江月明面前,抬手便出掌! 掌法看似轻盈若无物,身在其中却能感受到内力犹如惊涛骇浪。 江月明衣袂飞扬,人却岿然不动,只待那手掌快到胸前,眼中精光一闪,抽出竹笛在对方掌心轻轻一点,那手掌竟停在了半空! 道士面色由惊转疑,足足退出五六步才稳住身形。 净尘谷的人? 这种与世隔绝的门派,莫非也在觊觎厌朱镜? 道士发起新一轮攻势,柔若无骨的拂尘好似千万钢针。 江月明抓住时机将竹笛置于唇边。 幽篁里的独门秘法——“入归鸟”,笛音可操控百鸟。 余望跳下树来准备帮忙,可听到江月明的笛声,耳畔却忽然一阵嗡鸣。 这声音有些熟悉,却根本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就好像有人在把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硬往里塞… 一阵眩晕,余望用长刀撑着身体,半跪在地上。 江月明见状,侧身挡在余望身前:“怎么了?” 未及多说,道士又掸起拂尘扑了过来。 江月明一边用竹笛抵挡,一边把道士引到远离余望的空地。 再次吹响竹笛,短短一句调子,周遭狂风大作。 伴随着几声高亢鹰鸣,天空似蒙上黑影,一只巨鹰破云而下。 “入归鸟”的杀招——“苍鹰掠影”! 拂尘被鹰爪猛力撕扯,道士身如鬼魅,巧妙借力向巨鹰身后跃去。 旋起拂尘,数百道错综复杂的银丝向巨鹰包裹而来。 巨鹰羽翼一挥,劲风直接将那银丝卷起,伴随着笛声变化,狠狠抓着道士的外袍,将其拖入风中。 道士斩断袍摆,又运起那来时的身法,身形渐渐模糊,向着刚刚相遇的地方闪回。 不好!他要对余望动手! 曲调一转,苍鹰带着江月明跟上道士,却还是晚了一步,拂尘已经卷起了余望。 道士高高站在树枝上,终于开口:“灵珀给我,我不伤他。” 犹豫片刻,江月明从袖中拿出玉匣,直接抛了过去。 道士抬手接住,拿出灵珀反复看了几遍,一甩拂尘,将余望抛向半空。 江月明旋身接住余望,缓缓落在地上:“余令使?余令使?余望?” 余望眉头皱成一团,并没有任何反应。 江月明把手搭上他的手腕准备探探脉象,余望却猛地抽出手。 又尝试叫了他几声,依旧没反应,看来只是出于本能的防卫反应罢了。 看着余望的侧脸,江月明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小男孩的模样。 阿余小时候就很好看,尤其是那双淡灰色的眸子。 如果当年不是自己一时疏忽,也许还能有机会看着他长大。 没长歪的话,大概现在也是余望这般模样吧。 江月明自嘲似地苦笑着摇摇头。 这世间事,哪有那么多如果啊… 随即小心翼翼地一只手从余望腋下穿过,另一只手轻轻抄起膝弯,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 一只仙鹤静栖石上,温柔地注视着余望。 忽然,仙鹤被黑暗吞没,随之而来的是令人作呕的汤药,狠狠抽在身上的皮鞭和沾满鲜血的刀… 太阳穴剧烈跳动着,余望猛地睁开眼,撑着半坐起来:“这是哪…” “洛中城客栈。” 余望转头看到床边的江月明,迷茫地问道:“你…为什么带我回来?” 江月明刚刚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这十年来,他从不轻易相信任何人,除了自家弟子外,更不会和其他人走得太近。 可这个余望偏偏那么像阿余…让他不自觉地想接近。 尤其是在神鸮祠,他睁眼对上那对浅灰眸子时,心中涌起的异样感觉,是他从未体验过的。 虽然他不想和无相山庄扯上太多关系,但他也做不到把余望一个人扔在荒郊野岭。 况且,身为红鹤阁主,又怎有看人遇险却袖手旁观的道理呢? 这么想,江月明果然心里舒服多了。 他递了杯温水过来,妥帖回答道:“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余望顺着江月明的手猛灌两口,呼吸逐渐平稳:“对了,你刚才好像和一个道士交了手?” “来抢灵珀的,给他了,你想要的话可以去找找他。”江月明淡淡说道。 刚拿到灵珀就被人盯上,江月明还不确定问题出在哪里。 但再找下去肯定还会遇到更多危险,幽篁里这些事和余望没关系,他不想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余望“腾”地坐了起来:“给他了?” “不给,你现在可能已经没命了。” 余望眯起双眼打量着他,虽然这人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余望觉得他此刻一定在说谎。 堂堂红鹤阁主为了个刚认识两天的人,放弃了可能会找到师兄的线索,余望断然是不信的。 “江阁主,你该不会觉得我是个傻子吧?就算你对厌朱镜没兴趣,但顺着灵珀肯定能找到更多关于你师兄的线索,你难道连这也不在乎?” 停顿片刻,余望扬起嘴角,像个大尾巴狐狸一样笑了。 “还是说,在江阁主心里,我更重要?” “你为救我,把这等好东西交出去,又把我带回客栈,哦对了,江阁主是怎么带我回来的?我怎么隐约感觉有人抱着我?咱们刚认识两天,是不是发展的有点太快了?” 江月明转过身来,他原本是想随意敷衍几句就走人的,可架不住眼前这人总喜欢刨根问底。 他本来也不是个擅长扯谎的人,也懒得再继续编下去了。 “余令使说的没错,给那道士的是我随身携带的一块香石,他又没见过真的灵珀,自然看不出真假。” 一阵气血翻涌,余望的头又像针扎一样疼起来,他抬手抵住太阳穴:“你...” 江月明见状上前扶着他靠向床头:“你体内…有种奇怪的毒,你应该知道吧?” 余望犹豫了片刻,并没有隐瞒:“嗯,是忘川,小时候被仇家种下的。” 说着,余望从衣襟里拿出个小瓷瓶,倒出一颗褐色的药丸吞了下去。 忘川毒虽难根除,但可以靠服药抑制发作,每三个月服一次便可。 如果没有按时服药,就会出现头疼的情况,这次不知为何提前发作了,以前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江月明静静地看着余望:“余令使从小就在无相山庄吗?” 余望眨眨眼睛:“是啊,记事开始就在了,怎么?江阁主开始好奇我的事了?” 这人果然一旦清醒过来,正经超不过一刻钟。 这忘川毒,江月明也有耳闻,虽能靠服药抑制,但这药方并不算常见。 如果没能按时服药,这毒便会慢慢侵蚀神经,损人心智,最后甚至会变成疯子。 若是想用这种毒来控制某人为己所用,倒不失为一种有效的手段。 可听余望的意思,他被种下这毒时应该还是个孩子,不知什么仇家会对一个孩子下如此狠手… 不过别人不想说的,江月明从不会多问。 “是江某失言了,不该过问余令使的私事,余令使好生休息吧。”说罢,江月明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哎,等等,你就没什么其他的想问我吗?” 找了师兄十年,旧线索刚断,新线索就出现了,而且还送到家门口,真的只是巧合吗? 余望到底知道些什么? 他背后的那位庄主又在打什么算盘? 江月明自然是想知道的,可他也知道,这些问题就算现在问出来,余望必定也不会说真话。 “我问了,余令使就会告诉我吗?” “灵珀确实对我很重要,多谢余令使帮我,但我今天救下你,把你全须全尾带回来,也算是报答了,日后有缘再见吧。” 看着江月明的背影,余望那双淡灰色眸子中折射出异样的光,他忽然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 顺着床头滑进被子,余望喃喃自语道:“有缘,当然有缘了。”
第4章 顾宅 更夫王五路过顾家老宅时,瞥见大门敞开条缝。 咦?这宅子荒废这么久,门怎么忽然开了? 凉风袭来,王五不禁打了个寒颤,紧接着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老宅门口突然出现一排人,穿着十几年前样式的衣服… 王五以为自己眼花了,赶紧用力揉了揉… 再睁眼却发现,那些人还在那里。 面无表情,排着队往宅子里走,就好似凭空出现在门口的… “喂…你们是什么人?” 王五试探着叫了一声。 然而并没有人回应,甚至都没人转头看他。 做了这么久更夫,王五遇到的怪事不少,但每次都是有人作祟,他可从不相信这世上真有什么鬼神。 眼看着那些人都进去了,王五实在压制不住内心的好奇,准备跟上去看看。 他小心翼翼迈过门槛,石板路的咯吱声仿佛在抗议他的擅入。 尾随着那些人来到了后院假山附近。 假山上爬满蔓藤,宛如一条条诡异的触手。 心跳急剧加速,王五有点后悔刚刚的莽撞,准备偷偷折返回去。 这时,突然有什么东西搭上了王五的肩膀… 他惊恐地转过头,却看到张惨白的面孔…双眼空洞无神,嘴里发着“呜呜”怪声。 王五吓得瘫倒在地,喉咙却如同被堵住一般,发不出任何呼救的声音。 其他的怪人也缓缓转过身来。 那些面容在月光下渐渐清晰,惨白如纸,毫无生气。 他们围成圈俯视着地上连滚带爬的王五。 一阵阴风吹过,王五终于能发出声音了。 只听几声惨叫划破夜空,瞬间又被无边的黑夜湮没… - 入夜时分,洛中城街头依旧喧嚣。 客栈酒楼的灯笼一盏盏挂起,酒菜香气在街上横冲直撞。 江月明的肚子很合时宜地咕噜咕噜响了起来。 他随便进了家酒楼,要了几个简单小菜,边喝酒边等着上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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