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水潭上等了许久的艾山正枕着手臂休憩,耳边有异声响起,他猛地坐起身,却不慎扯到了伤处。他一边倒吸着凉气,一边探头朝水中看去。 只见原本平静无波的水面不住地沸腾起来,气泡连连,雾气弥漫。他小心翼翼地伸了一只手往水中探去,指尖传来丝丝热度。 他不可置信地喃喃道:“这是在炖鱼汤,啊不,炖虫汤吗?” 两人慌不择路地逃了许久,李晟体内爆发了极强的生存意志,他背着人一路跟着闻燕雪,竟也不落下风。 跑了许久,那股焦糊的肉香味也渐渐淡去。四周也变成了正常的样子,两侧重新变回了石壁。 骤然卸力,李晟有些体力不支,他气喘吁吁地将背上的人放下来,上气不接下气道:“歇一会儿.....走、走不动了。” 闻燕雪停下脚步,将人轻手轻脚地放在地上。 李晟一边喘息,一边在口中含了一块儿梨膏糖,他看着闻燕雪,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闻燕雪,你实话实说,这个地方如此诡异复杂,你是怎么认得路的?”他嘎嘣一声咬碎了糖块儿,凉丝丝的甜脆感在口中弥漫,“你要是骗我,我就不和你好了。” 此话一出,正在查看两人伤势的闻燕雪忽然扭头,凉飕飕地看着他。 李晟咕咚咽了咽口水,瑟缩道:“当我没说,我不该拿这个做玩笑。但你总不能什么都瞒着不告诉我。” 闻燕雪叹了口气,说道:“我并非有意要瞒着你,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原原本本的告诉你。” 李晟这才知道,最初机关被触发后,他与艾山掉落在另一个地方,而闻燕雪与其他人仍在原地,所以壁画上后面的内容他不得而知。”闻燕雪一边回忆,一边说道:“初来乍到,金圣王子与他的部下为繁华迷眼,便留在了中原,与广灵帝共享权势与富贵。” 李晟锐评道:“这广灵帝居然这么大方?” 闻燕雪道:“金圣王子对中原的一切都很好奇,他学习中原话,写中原字,广灵帝更是自降身份,亲自做他的老师。” 李晟有些一言难尽道:“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这二人的关系与我想的有些不一样。” 闻燕雪掀起眼看他,“哦?你是怎么看的?” 李晟:...... 他摇摇头,不说话了。他是个断袖,所以看谁都像断袖。 闻燕雪也没再追问,“但机缘巧合下,金圣王子在一本书中发现了一个古方,古方上记载的是长生不死药的炼制方法。” 李晟的眉头缓缓皱起,自古以来追求长生者不在少数,尤以帝王将相甚之,但他向来不信这些虚无缥缈之物。 “而后,边境小国不堪岁贡奴役之苦,不惜举倾国之力也要攻打大梁。金圣王子跟随广灵帝出征,却不幸死在了战场上......” “等等。”李晟打断了他,有些匪夷所思道:“战死的是金圣王子?这与史书还有我先前看到的壁画有些出入。” “嗯。”闻燕雪颔首,“在对方鱼死网破的打法下,金圣王子战死,广灵帝险胜。但他对外封锁了消息,举全国之力寻找长生不死药,献药之人络绎不绝,几乎踏破了皇宫门槛。” 李晟拍手断定:“他找到了。”又叹了口气道:“长生一说本就不可信,献药之人多是欺世盗名之徒罢了。” 闻燕雪见他双眼发亮,不由心痒难耐,想在那白嫩的脸上摸一把,但他忍住了。 他挑了挑眉,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天下之大无所不有,他自然是找到了。但这药是否有长生之能,谁都不知道。” “第一个试药的,便是献药之人。” 李晟忍不住叹息道:“帝王之心深不可测,古往今来也就我七哥有一颗赤诚的帝王心。” 闻燕雪笑着摇摇头说道:“我猜长生不死药应当就是广灵帝养在地宫里的虫子。” “不死药?就那些恶心的东西?他拿这些来入药?”李晟想象不到这些虫子入口后会是什么滋味。 “献药之人带来的是一种近乎于蛊的长虫,用药之法自然不同寻常。” 李晟听得入了迷,问道:“怎么个不同寻常?” 闻燕雪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还有耳朵,说道:“将虫子放养在七窍当中,再用药封绝,等个十天半月的,人就可羽化重获新生。” 至此,李晟已听得目瞪口呆,嘴巴都合不拢,“拿人来养虫?这是正儿八经的长生之术吗?怎么那么像南疆那些以尸养蛊的邪法呢?” 闻燕雪肯定道:“这就是邪法。”
第92章 泄玉流芳 两人休息够了,就带着阿罗阿多二人继续赶路。幽禁的墓道中是闻燕雪淡然沉着的声音:“广灵帝先将献药之人斩首,再用铜线将断首缝补其上。取虫和药若干,按其法封闭七窍,十五日后,献药人果真活了过来,言谈举止与常人无异。帝大喜。”闻燕雪用再平静不过的语气来叙述这件事,听起来有种荒诞的诡异之感,“他立马如炮法制,将长生之术施展在金圣王子身上。果真不负所托,金圣王子活了过来,不仅能与他谈笑风生,甚至还能像常人一样吃饭饮水。广灵帝大喜过望。” 李晟没有感觉到这个故事的动人之处,只觉得毛骨悚然,“用这种邪法养出来的东西谁知道是人还是妖怪。” “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世间应当没有妖怪。”墓道里传来阵阵阴风,钻入他的脖颈之中。李晟艰难地做了几个吞咽的动作,涩声道:“然后呢?” 闻燕雪继续说道:“金圣王子的部下还不算糊涂,他们坚决不肯承认眼前这个死里逃生的人就是他们的王子,他们坚信王子的魂魄早已归化于长生天,站在他们眼前的只不过是一个披着人皮的妖怪。于是,他们纷纷离开了大梁,离开了金圣王子。” 李晟再次发现了故事中的诡异之处,“我看过的壁画与你所说有不少出入,但有几处,竟然还对得上。” 闻燕雪面不改色地将阿罗耷拉在他肩上的脑袋拨弄到一边:“先前洞里的壁画?”看来他注意到了,但没仔细看。 李晟颔首:“没错,但这二者的角色似乎换了一下,战死的是广灵帝,寻求救人之法的是金圣王子,他后来带着广灵帝回到自己的故乡,在一个山洞里找到了长生之法。况且,他的部下离开是因为金圣王子沉湎于安乐,并不是因为长生的原因。” 闻燕雪若有所思道:“如此一来,献药人很有可能是来自金圣王子的故乡。” 李晟醍醐灌顶道:“这么说,两处的壁画很有可能是接着的。” 两人将彼此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勉强拼凑出了一个成形的故事。广灵帝“复活”金圣王子不久后,边疆又有敌人来犯,广灵帝不得不再次披挂上阵,他将金圣王子留在了都城,但不幸的是这次没人再替他抗那些伤害,广灵帝在疆场上倒下了。 问询赶来的金圣王子 不由分说地带走了他的尸体,想要像之前那样,用同样的方法复活广灵帝。他用尽办法打听到,长生之术兴许出自于自己的故乡,于是他回到故乡,用同样的办法“复活”了广灵帝。 李晟不可置信道:“这世上难道真有长生之术?”紧接着他就摇摇头,否自己决了这个愚蠢的想法,“怎么会呢。” 闻燕雪也不搭腔,他一手扶稳了背上的人,一手在腰间的皮袋摸去。李晟的眼神立马追随过去,好奇地想要知道他能从皮袋中掏出什么。 闻燕雪掏了掏,将沙包大的拳头伸到李晟面前,五指缓缓打开,一条黄澄澄的项链就这么晃着。在这种不见天光的地底下,在绳端摇晃着的金坠子一闪一闪亮着。 “是这个。湳諷”李晟轻叫出声,“你在哪儿捡到的。” 闻燕雪见他感兴趣,直接塞到了他手心当中:“河边,烧虫子的时候有个东西一直在发亮,就捡回来了。” 李晟挪不开手,任由闻燕雪将金链子搭在他手腕的微微凹陷处。汗淋淋湿津津的腕骨险些挽不住那条链子,闻燕雪刚要碰上他的手臂,李晟却速度极快地将项链攥在了掌心当中。 闻燕雪的目光从他湿亮的腕骨上不着痕迹地移开。 越往里走,咸湿的气息越来越淡,说明那些虫子根本不敢接近这里。大大小小的墓室就像迷宫一般,陪葬品毫无章法地堆积在其中。就好像墓主人生前并不在意自己的身后事,陪葬的金银珠宝少一些,日常用的物件则更多一些。 他们时间紧迫,只在离他们最近的几个耳室中看了看。他们都是见惯了金银珠宝的人,李晟在里面看到了很多中原人玩的六博棋艺,投壶,甚至还有一辆精致的马车。吃喝玩乐应有尽有,武器兵库,罗列其中。越往前,环境越发肃穆,陪葬的东西也变少了,李晟知道他们快要接近某个地方了。 快要靠近的时候,他们发现了一个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墓室,那是一间茶室。规格形制都与中原别无二致,垂帘玉簟,石案上甚至还摆着一副黑白玉棋子。很显然,这应当是这个墓穴另一个主人所喜好的。 他们这一路上走来,从墓中的一些陪葬品隐约能猜出此间主人的偏好。李晟猜想,这应当是一个极爱繁华的少年郎,他喜好一切新奇有趣的玩意儿,待到溘然长逝后,把这些统统带到地下作伴。 这间茶室,极为风雅。风格较之其他,甚是格格不入。 “同茔异穴么。”李晟动了动酸痛的手臂,“不如先把他们安置在这里,我们再去寻找出路。” 直觉告诉他,这个地方应该很安全。 闻燕雪点点头,阿罗和阿多被安置在茶室当中。李晟安顿好人,一个转身的功夫,就看到闻燕雪站在一张落满尘土的架格前正盯着某样东西出神。 李晟走到他身旁,架格之上置着一把兰锜,兰锜上是一柄剑,一柄纤丽秀气的剑。闻燕雪将剑上的尘土拂去,剑如月光,倾泻逶迤,冷冽而清亮。 李晟脱口而出道:“好漂亮的剑。” 剑是凶器,但李晟看到那柄剑的那一瞬间,映入脑海中的便是漂亮二字。 “此剑名为泄玉流芳。”闻燕雪珍而重之地将剑拿在手里看了又看,“先前乃是一刺客的佩剑,后又几经流转,到了广灵帝的手中,我在名剑谱上见过。” 他将剑重新放了回去,盖棺定论道:“这座墓的另一个主人是广灵帝无疑了。” 两人走出茶室,四周是一片咸湿的灰白,墙上到处是斑驳的水痕,没了之前镂金错彩的壁画。经过陵寝的几道神门,两人看到了停在里面的巨大石棺。 两人站在圆拱形的墓室内,脸侧有微风轻轻掠过,耳畔是风的回响。 “这座墓没有封死,此处应当有机关。” 李晟环顾四周,内墙涂满了石灰黏土,看起来密不透风。唯一的可能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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