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未止,丞相府的管家快步跑来,为丞相等人撑起伞面,也没顾得上行礼,哽咽道:“老爷,公子喘的愈发厉害了,方才还停了半柱香的呼吸,奴才怕是……” 游沛公腿立马软倒在地,被管家死死撑着才没有狼狈的倒在地上,喃喃道:“无妨无妨,神医来了,小青会没事的……” 大梁谁人不知鹿神医的威名,一介女子,游走江湖,出身为迷。医术出神入化,素有生死人,肉白骨之能。 鹿悠悠美目微凝:“哭什么,我可是能和阎王抢人的人。游小公子的命,我留着还有用呢。” 众人看向她,女子神采奕奕,面目倨傲,但按她以往之名,确实有底气让她说出这些话。 上官瑾没有下车,她身份敏感,不宜在众人面前露面,此刻以美人卧榻的姿势,捧着本书研读着。 鹿悠悠很是敷衍的冲着马车行了个礼,大踏步的跨进了丞相府。 众人乌泱泱的在她身后跟着,但很快鹿悠悠就发现了不对劲,丞相府的人领着她来到了一片竹林。 她皱起眉头:“游公子莫非住在这里面?” 游沛公闻声应是:“太医是竹林清静,最是适合养病幽居了。” 瞧着鹿悠悠神情不是很好,他不解问道:“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鹿悠悠讥笑一声:“游公子体弱,患有喘疾,竹林湿冷,稍有不慎便易寒气入体。” 游沛公眼睛瞪得溜圆,拳头死死握着,骨节处泛着白。 二人走近屋内,鹿悠悠几乎是一眼就注意到了床榻上的男人。 一席青丝长发散落四周,显得游青的肤色愈发雪白。但因着低烧,脸颊处泛着不正常的红潮,薄唇干的起了死皮,整个人蜷缩在被子中,可怜的紧。 但就是这样一副病容,游青因着自己出色的长相,倒是没有普通久病之人那般枯槁,这份病容反倒把他清冷的长相称的愈发可人。 鹿悠悠没忍住赞叹道:“倒是名妙人。” 她眸子里露出一丝怜惜,如此美人居然便宜了傅砚辞那厮,狗东西命真好。 游沛公见她止在原地,也不好开口催促,生怕打扰了神医会诊。 只得站在原地,满脸焦急。 还好鹿悠悠没太过沉迷美色,又端详了几秒走向游青,捏出他藏在被子里细瘦的腕子,伸手搭了上去。 鹿悠悠神色慢慢的凝重起来,问向旁边担忧的游沛公:“公子是何时有喘疾的?” 游沛公对独子的病情了然于心:“约莫是两年前。” “从前只是身子弱些,两年前历了场风寒便染上喘疾,如今愈发严重……” “一直有太医来治着吗?”鹿悠悠忽然开口问道。 “太医是专供皇家的,也是老夫先前……”游沛公止住话头,身上还的雨水此刻冰冷刺骨。 两年前他南下平了水患,回京之后陛下便给他赐了太医医治游青,也是那时开始,游青落下了喘疾,搬进竹林居住。 鹿悠悠见他这样心下也明了了,毫不客气的往他心口继续插刀子:“公子本就体弱,先前感染风寒时被人喂了明患子。” “这明患子与正常人来说是药,但对于公子这种体弱之人来说,却易虚不受补,伤了气脉。” “后面还没有好好养回来,被放到潮湿的竹林里头,喘疾就是这样落下的。” 游沛公后悔莫及,他居然没能看出那时先帝对他的忌惮,还傻傻的跪谢君恩,害了他的孩儿。 此时说什么也没用了,他老眼含着热泪:“那我儿如今可还有救?“ “有救!”鹿悠悠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过此法凶险,丞相可敢同我赌一赌?” 游沛公看向蜷缩成一团的幼子,他已经没有选择了,如今一搏尚有活命的希望,不搏的话…… “赌!” 鹿悠悠取出银针,喊游沛公端来热酒和灯烛:“稍后我会用银针堵住公子的八个主脉,止住寒气的运行。” “将寒气逼到一处,再好好喝我调配的补药,不说如正常人一般,但起码能摆脱现状。只是……” 她止住了话头,游沛公连忙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男子体质纯阳,公子要有一个能存储寒气的地方。” “我可能会用秘法,让公子拥有双脉。” 游沛公有些担忧:“这双脉有何害处吗?” 鹿悠悠:“害处倒是没有,这种秘法是我从西域一处小国得来的,双脉之人,哪怕是男子,也……也可孕子……” 咳咳,顶着游沛公震惊的眼神,她一张满脸写着医者仁心的老脸都没忍住红了,这法子确实不大地道。 但不能怪她啊,她也只知道这一种法子能引出寒症。 游沛公艰难开口:“那我儿……以后是男是女啊?” 鹿悠悠解释道:“自然是男子,只是体内藏了隐脉,多了个功能罢了。以后还是可以娶妻生子的。” “那便请神医施针吧。”游沛公也知道,此法虽有些非人,但确实只能如此。 左右影响不了娶妻生子,就随他去吧。 总得先保住命,至于如何告知游青,那便以后寻个适当的日子再说。 鹿悠悠给游青喂了颗珍珠般大小的药丸,为他开了隐脉,一边迅速施针助他最好的吸收药力。 于此同时还要开始将寒气顺着药力流窜的方向引导。 过程凶险至极,稍有不慎,寒气便会侵入五脏六腑,届时便是神仙也难救了。 花了接近一夜的时间,鹿悠悠浑身是汗,终于在日上三竿之时完成。 她列了张单子给游沛公,叮嘱他:“照着这个单子给公子喝,时间越久公子的身子养的越好。” “但这竹林万万不可居住下去了,寻个向阳的地方细细养着。” 游沛公眼睛熬的满是血丝,如今成功治好了孩儿的病,感激的他就想下跪道谢,被鹿悠悠及时制止:“别别别,我可承不住您老人家的礼,会折寿的!” “这……这……”游沛公又哭又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神医有何想要的,老夫定当双手奉上,以示感恩啊。” 鹿悠悠嘿嘿一笑:“你多听长公主的话就是对我最大的感恩了。” 她拍拍肚子:“实不相瞒,长公主是我师兄喜欢的女子,我也是受他之托来帮长公主的。” “长公主恩情老夫一直记在心里。”游沛公保证道:“往后神医若有需求,尽管开口,老夫定然不负所望。” “懂事!”鹿悠悠拍了拍老正经的肩膀,挥挥手:“那再见喽,我困了,回去睡了……” 游沛公目视着女子远去,坐到游青榻前,瞧着游青安稳的睡容,很是心酸。 因着喘疾,游青夜里总是睡不好,如今有了安稳觉,实在是不容易。 屋外吹起了微风,带动着竹林“簌簌”的响着,游沛公回神,看着蹲在自己腿边的游青。 他看着游青执拗的脸,开口:“为父老了,为官多年,积累的仇敌不是少数。如今四周虎视眈眈,为父护不住你,只能将你拖付给砚辞。” 游青反问:“为何是傅砚辞而不是他人?京城各家贵女数不胜数,父亲此言无法说服孩儿。” 游沛公如实回答:“砚辞的父母,与我有旧,说起来,他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
第11章 往事2 见游青疑惑,他才缓缓说起往事:“为父年轻时曾带着你母亲外出游历,那时结交了老国公夫妇还有一位好友。” 游青没想到两家还有这种缘分,问道:“为何从前未听父亲提起过?” 游沛公摆摆手:“往事不堪回首,年少的梦想如今看来都是笑谈罢了。” “不过我未曾想到,我们这一代未尽的缘分,居然延续到了你们这一代身上。” 游沛公想起趣事,逗弄他:“说起来若不是砚辞,可能如今便没你呢。” 游青以为父亲在打趣自己:“父亲又在打趣孩儿了。” “这话倒不是作假,你母亲怀你时,不慎失足落水,刚巧那日老国公带着砚辞来家中游玩,砚辞碰巧路过。” 游沛公赞叹道:“砚辞那时不过四五岁,便有你娘亲腰间那么高,壮的跟个小熊崽,狗扒似的扒着你娘亲往岸上拖。” 游青听的有趣,好奇问:“傅砚辞那时不过四五岁,怎么能拖的动身怀六甲的娘亲呢?” “哈哈……”游沛公眼角浮出笑意:“他那时把老国公哭了过来,见老国公下水救人,便也学着把自己脱的精光,扯着你娘亲的衣角扒了上岸。” “事后还总觉着是自己救了夫人,十八军营他挨个去宣传了一遍。” 游青发尾被微风轻轻吹过,扬起一抹弧度,他神色柔和,不难看出脸上的喜色:“确实像他能干出来的事。” 游沛公看向游青:“我虽许久未曾同砚辞相处,但这几日同他在朝上交锋,我也看出他品性不差,把你托付给他,为父是放心的。” “特别是看你们如今恩爱,为父心中很是欣慰。” “我们这一代没能看完的江山,希望你们能替我们看完,” 游青拧眉:“父亲别说这些丧气话,您想做什么自己去做。” 游沛公年岁渐长,繁忙的公务压跨了他的腰身,两鬓也染上了斑白:“小青,如今局势已定,不再是你我能够改变的了。” 游青垂下眸子,他虽久病与府,但如今朝堂上的风气他也能摸到一点由头。 自从新帝继位,幼帝无力把控朝政,各地州纷纷推出自己的税策,大梁隐隐有四分五散的趋势。 而如今文武对立,更有人在这背后暗暗的将局势一分为三,拉拢文武两派中的党派自成一系,联合宦官欲把持朝政。 游沛公作为文官之首,两朝元老,手上的权力正慢慢的被分割削弱,等到游青病愈之时,颓态已无法逆转。 游沛公接下来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考:“小青,丞相府败落以成定局。我若不下位,朝廷局势便会一直僵持,如此一来,苦的便是天下百姓。” 游青接话:“您在谋划什么?” 游沛公摇头:“我无力谋划,不过是推动这一切的钥匙罢了。” “小青,你留在砚辞身边,她不敢害你性命。” “就因为傅砚辞手上的兵权?”游青摇头否定,思路清晰:“不可能就凭这个。父亲背后之人谋划如此之深,说不定连我同傅砚辞成亲都算进来了。” 游沛公却不愿说下去,他握着游青的肩膀:“小青,往后的事情你就别管了,届时我会做局送你们二人去边疆,那里是砚辞的势力范围。” “她需要用到傅砚辞,只要你不入局,她……” “那又如何?”游青打断他:“我既知道了,便不会放任您不管。” 游青起身,背对着游父:“孩儿自三岁起便熟读诗书,读书万卷,孩儿从未在其中看到要踩着父母苟活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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