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顺利得超乎想象,齐王反而皱起了眉。 如此形势,他可不敢放走明显亲近旧帝的中极殿大学士,将其与旧帝一同软禁于福宁殿。 伪造的禅位圣旨内容一经公布,朝堂哗然。 然而,前有裴一雪这位凭一己之力救百姓、救大臣、救国于危难的神医,声望正隆; 中有新帝齐王“剖胸割肺”救太上皇的孝行,感天动地; 后有凶神恶煞的御林军,虎视眈眈,而御林军统领戴江,更是太上皇不久前亲自提拔的亲信! 大臣们只觉头脑发胀,难以理清这错综复杂的局面。 最终,私下流传最广的说法是:旧帝被齐王至孝打动,兼之国事艰难,才不得已打破律法惯例,禅位于齐王。 大局初定,裴一雪总算松了口气。谋反夺权,比起治病救人,可真是棘手太多,颇费心神。 养心殿内。 待裴一雪为齐王复查完身体,齐王忽然问道:“神医以为,戴江此人可用否?” 裴一雪微怔。戴江曾与晋王勾结,此事知情者几何他不清楚,但齐王显然是知情的,裴一雪自己知晓此事,还是源于齐王告知。 御林军总统领是个接连背叛旧主的主,任谁也无法全然放心。 齐王之所以问他,是因为当初齐王与戴江的联系,正是裴一雪从中牵的线。如今如何处置此人,提前询问裴一雪,算是一种尊重。 想到戴江,裴一雪倒觉得有几分意思,答道:“只要陛下莫令他夫人受委屈,此人便堪用。” “哦?竟有此事?”齐王颇感意外。 “戴江当初伙同晋王谋反,只因晋王许诺事成后让他坐上御林军总统领之位。起因是在消寒会上,前任统领的夫人曾当众带头嘲笑戴夫人所作诗句庸俗不堪。而那位前统领,深得太上皇信赖,乃钦点之人。” 裴一雪娓娓道来,“至于戴江后来为何反水晋王,则是因为晋王制造的疫病,害得戴夫人不幸感染,而晋王一方却束手无策,无法救治。” 齐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冲冠一怒为红颜……朕倒觉得,他与神医你,颇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在他看来,有软肋之人,最好掌控。 折腾一天一夜,事情终于尘埃落定,裴一雪驾车回了药堂。 刚进门,管事便禀告:“东家,谢大人一早便在此等候您了。” “人在何处?” “在七号房。” “晓得了。”裴一雪随口又问了一句:“今日谢大人去过六号房么?” 管事回道:“回东家,未曾去过。” 裴一雪:“???”眼下都酉时了,竟一次也没去? 结合谢玉书近期的表现,裴一雪几乎要怀疑谢玉书早已知晓六号房里那个“裴一雪”是假的了—— 毕竟每当他换回“裴一雪”的身份出现时,谢玉书对他的态度明显比对那个假裴一雪热络得多。 可谢玉书真的知道吗?若知道,又是从何得知、何时得知的呢? 裴一雪下意识摸上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谢玉书的异常,似乎正是从他燕城那次昏倒后才开始的。 他走上楼,来到七号房前,抬手叩门。房门应声从内拉开,乍见到他,谢玉书眼中掠过一抹惊喜。 “听闻宫中变故,神医可曾受到波及?” “劳谢大人挂念,老夫一切安好。” “那便好。”谢玉书迟疑片刻,终是问道:“不知神医可知……陛下为何会突然禅位于齐王殿下?” 裴一雪说:“许是被齐王殿下的孝心所感,亦或是顺应天意。不过谢大人尽可宽心,太上皇与当今陛下皆安然无恙。” “好。”谢玉书应道。 “谢大人可还有其他事?”见对方摇头,裴一雪便道:“那老夫先回房了,谢大人也早些歇息吧。” 又经五日奋战,晋王引发的疫病在各地终于逐渐平息。 这一役,将黎明药堂和济世驿站的声望推举至前所未有的巅峰。 大庆国中无人不知神医徐一,每每提及,百姓无不情绪激昂,发自肺腑地敬仰。 而黎明药堂与济世驿站扎根全国的目标,也借此契机一举达成。 黎明药堂推行的医疗互助契约利国利民;济世驿站的运输网络便民利商,显著带动了地方经济发展。 它们入驻何处,何处便多添了一份保障。 疫病爆发前,黎明药堂与济世驿站已在凌宜、百越、承平等十一个省份扎根; 疫病过后,未等黎明药堂与济世驿站主动向其他省份扩张,便有各地官员亲自登门拜访,主动送上铺面,恳请黎明药堂和济世驿站入驻自己的管辖之地。 不仅如此,黎明药堂此番散尽家财救护百姓、抗击疫病的壮举,也确立了它在天下医者心中无可撼动的地位。全国各地的医者,皆以能加入黎明药堂为荣。 更有许多其他药堂被黎明药堂的魄力所折服,主动要求成为其附属药堂,遵守药堂规训,共同参与推广医疗互助契约。 初夏时节,外头阳光灼烈,空气中已浮起几分燥热。 历时一月,疫病终于在大庆国销声匿迹。 黎明药堂内,裴一雪慢悠悠地喝着解暑甜品,听着管事汇报最近的战果。 “东家,除疫病前已覆盖的十一省外,全国余下的二十五个省,共涉及一千六百五十七个州县,黎明药堂皆已完成入驻。少数偏远之地,即便暂无药堂直接入驻,也已有了我们的附属药堂在普及契约。 同时,医疗互助契约的推进也颇为顺利。目前登记在册的人数已达九千多万,占大庆国总人口的大半。” “还不够,”裴一雪放下手中的琉璃碗,抬眸道,“黎明药堂所求,是不落下一人。大庆国总人口约一亿五千万,如今契约囊括者尚不及八成。” “东家说得是。”管事拱手,“稍后我便修书各地药堂,责令他们加紧落实契约。” 见管事还未退下,裴一雪问:“还有事?” “确有一事,与谢玉书大人相关。”管事言罢,小心地觑了眼裴一雪的神色。 裴一雪唇角微勾:“但说无妨。” “方才宫里下了道圣旨到京兆府,擢升谢公子为户部尚书,兼任中极殿大学士——” “咳咳咳……”听到谢玉书竟连升四级,裴一雪一口气没提上来,呛咳出声。 管事顿时慌了手脚,进退不是:“东家您没事吧?” “无妨。”裴一雪缓了缓气息,“你接着说,以何名义提拔的?” “陛下以谢大人在青州赈灾之功绩,以及……错嫁之名的‘缘分’为由,对谢大人委以重任。并命他负责此次朝廷命官的紧急选拔,以填补因疫病亡逝的官员空缺。对了,陛下特别申明,此次选拔不限性别,无论男女双儿,无论婚嫁与否。” 一时之间,裴一雪几乎能预见到明日早朝上,文武百官将要吵成何等沸反盈天的景象。 或许不用等到早朝,此刻就该有大臣冲进宫里,在殿前哭喊着要以死明志了! 他实在想不通这位新帝打的什么算盘。钝刀子割肉尚能循序渐进,如今倒好,直接往朝堂这汪深水里连丢三颗炸弹,还一颗比一颗威力惊人! 关键是,这直接把谢玉书也卷入了风暴中心! 裴一雪当即吩咐:“备车,进宫!”他倒要看看,这位新皇帝究竟意欲何为! 养心殿中,裴一雪刚踏入殿门,便与正欲告退的谢玉书打了个照面。 新帝赵景琰像是算准了他会来,面带笑容,对谢玉书道:“谢爱卿先回吧。” “微臣告退。”谢玉书拱手,退出之际,目光从裴一雪身上扫过。 待谢玉书身影消失在殿外,新帝望向他,眸光狡黠:“神医此来,可是为谢爱卿之事?” “陛下此举,究竟是何深意?”裴一雪直言相询。 “朝中官位空缺甚多,急需贤才填补。朕登基未足一月,在朝中需要一个能托付后背的心腹之人。谢爱卿,正是这独一无二的人选。” “托付后背?”裴一雪差点没冷笑出声,这分明是把谢玉书架到火上烤! 连升四级已注定招致非议,再叠加一个与男人已婚的双儿身份,又手握招纳官员的肥差,还要推行打破律法的性别平等选官制……桩桩件件的火力全聚焦在了谢玉书一人身上。 裴一雪缓了口气,沉声道:“陛下,此事……难办。” 新帝唇角笑意不减反增:“虽难,或许……神医可破此局?” 裴一雪扯了扯嘴角,几乎是被气笑的,“陛下此言何意?” “是朕思虑欠周了,神医莫气。”新帝安抚道,语气却带着几分促狭,“朕以为……神医也想与心上人光明正大地并肩而立。况且,神医的真实身份,终有一日要告知谢爱卿。如今神医声望如日中天,纵使在朝堂之上,亦是举足轻重。” 裴一雪诘问:“所以陛下的意思是?” 新帝坦然道:“眼下谢爱卿嫁与那位‘裴公子’,朝中多有诟病。可若世人皆知,‘黎明药堂那位绝世神医’,便是谢爱卿的夫君裴公子呢?神医说,到那时局面会如何?” “陛下觉得呢?”裴一雪脸色微沉。还用猜?话本里萧景明欺骗沈青崖,可是追妻追了整整六十章!那便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 他虽隐隐感觉谢玉书或许已猜到了几分真相,却仍不愿去赌那一丝可能——他还没做好“追妻六十章”的漫长准备! “神医莫恼。”新帝的笑意里幸灾乐祸的意味更浓了,“届时神医与谢爱卿好好说,谢爱卿如此明事理,定不会怪罪神医。” 裴一雪沉默不语。 新帝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收敛了些许玩笑之色:“此次之事,便委屈神医了,算朕又欠你一次。大庆百废待兴,朕实在不愿将宝贵光阴耗费在为官者该是男是女还是双儿这等……细枝末节之事上。” 新帝的声音放轻了几分:“眼下能迅速破局者,唯有此法。若谢爱卿所嫁之人是神医您,以您如今在大庆国无人可及的声望,那些反对谢爱卿的声音,必定会渐渐平息。” 赵景琰的话语在裴一雪耳边回响。回到黎明药堂,他在太师椅上静坐良久,最终咬牙,拍案定夺! 兵行险招未尝不可。但他裴一雪,从来不是个能吃哑巴亏的主儿!要他冒着追妻的巨大风险,赵景琰也休想安然置身事外! 裴一雪召来管事,沉声下令:“即刻将‘裴一雪即为神医徐一’的消息散播出去。一夜,此消息务必要传遍大庆国每一个角落!” 管事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时间竟忘了如何开口,只能点头应下。 “另外,”裴一雪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去黑市搜罗些关于咱们新帝陛下的消息,记住,只要香艳秘闻,越劲爆越好,价钱不计!”他意味深长地给了管事一个“你懂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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