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无岁:“?” 他有些困惑地走了几招,终于确定不是错觉,这群黑衣人对他二人全无战意,只围着越非臣一个人杀? 怎么回事?不是一伙的? 然而此时此刻,越非臣已然杀红了眼,只恨恨对着慕慈心:“我要燕孤鸿的下落!” 慕慈心却像是被他缠得没办法,忍不住骂出声:“我已经说了一百次,燕孤鸿失踪与我无关!当日越青遥根本没来得及对他下手,你到底懂不懂人话?” “那你的意思是一个刚刚苏醒,伤重难行的人,在我寝殿密室中凭空消失了?”越非臣红剑一振,将近身的黑衣人全部枭首,后背却被人重重一剑,血光缭乱时,他强撑着站稳脚跟,显然燕孤鸿的下落已然成了他的执念,“告诉我他的下落!”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事到如今,连宫无岁都能看出不对劲,他一边对付慕慈心,一边劝道:“城主,你状态不好,还是先避战为好。” 越非臣却道:“不……我一定要问出他的下落……”他话音才落,竟直直呕出一口红血,显然是伤到要害,再举剑,却听身后有人惊声唤道:“爹!” 越非臣微微一顿,转过头,难以置信道:“兰亭?” 越兰亭载着闻枫月落地,提剑将杀向越非臣的黑衣人击退,见越非臣如此狼狈,忙道:“爹,你不能再战了,快停手吧!” 越非臣却道:“你师父……” “师父一定会找到的,我陪你去找,你不能再战了,真的不能再战了……”他搀着越非臣,声音颤抖。 闻枫月将迎面劈来的剑招挡开,急道:“不行,他们人多势众,你我根本敌不过!” 越兰亭看着满地陈尸的山谷,又看一眼正与慕慈心缠斗的二人,心中一横道:“我们走!” 在越兰亭纠缠和催促之下,越非臣只能强撑着跟二人离开,古怪的是这三人一走,那些黑衣人也像一群被鲜花吸引的蜜蜂,穷追而去,半点留意也无。 到了这个时候,宫无岁终于确定这群黑衣人和慕慈心不是一伙的,他们要杀的人只有越非臣。 “你们实在欺人太甚!”宫无岁和沈奉君联手,慕慈心再无可战之力,只能边战边退,他一手执银|枪,另一手却提着个古怪的箱子。 宫无岁一剑刺去,立刻卸掉了他半块肩甲:“少废话!” “你不是要与我同归于尽吗?现在怎么又偷偷带东西潜逃……慕慈心,你嘴里怎么没一句实话?”他一旋剑,又将他半块胸甲卸下,慕慈心踉跄后退几步,刚站稳脚跟,却只觉后背又一阵刺痛。 刺啦——双剑齐出,将他整块背甲卸了下来,宫无岁和沈奉君一动一静,一前一后,顷刻就将慕慈心一副战甲拆得七零八落,露出他战甲下的素衣青衫,宫无岁微微一顿,想起当年文会宴,慕慈心也是穿着这样的青衫,只是物是人非人不在,素衣顷刻就成了血衣。 他再一剑,直直挑落了慕慈心的头盔,露出他一张惨白不见天日,又略带慈悲的面容。 这张脸,这幅神情,骗过多少人,又害死多少人?他心下微窒,再一剑,无遗就直直从慕慈心左胸贯入,从后背穿出。 “嗬…嗬……”慕慈心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喉咙里发出怪异的嗬嗬声,半晌才发出字据,“宫……无岁……” 咣当——他紧握的银|枪直直倒地,另一只手上的古怪木箱也骨碌碌滚落,坠地时发出“咔嗒”一声响,宫无岁低头望去,瞳孔却一瞬紧缩。 那是一颗完整的,面容安详的头颅,她阖起双目,唇角微带笑意,面貌庄严又慈悲,此时此刻,她比任何时候都像当年名震修真界的佛母娘娘。 慕慈心竟然随身带着喻求瑕的头颅,尽管她已死去多年。 到底是什么样的恨,能让他把她的尸身做成傀儡,又将头颅保存至今? 又或者这其中不光只有恨? 他一把抽出无疑剑,慕慈心却再支撑不住,双膝重重落下,跪在了宫无岁面前,他张了张嘴,“哇”得吐出一口鲜血,然后颤抖着双手去捡地上的头颅。 他心知此刻已然无力回天,也再不逃避,只是抱着那颗头颅惨笑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我败……” 他皈依佛门时,佛不肯将目光施舍给他;他追随喻求瑕,喻求瑕背叛他;现在他坠入魔道,多年绸缪,最后仍旧功亏一篑:“……为什么你们都那么可恨!” 宫无岁举着滴血的长剑,却迟迟未动,看着他抱着喻求瑕的头颅,还是忍不住道:“……其实当年喻求瑕把天命笏和喻平安交给我时,还对我说过另一句话。” 慕慈心却头也不抬。 “她对我说,‘我寿元将尽,死到临头,这辈子的冤孽是赎不清了,我只希望在死前将我那偏执的徒儿引回正途,稍稍弥补我对他的愧疚之情。’” 当年宫无岁尚不知她口中“偏执的徒儿”是何人,如今却什么都明白了。 慕慈心垂着头,口鼻不断涌出鲜血,闻言却微微抬起头来:“……是吗?” 宫无岁不愿说谎:“是。” 他本以为慕慈心会有所动容,谁知听完却恶劣一笑:“那又怎么样?” “你现在和我说这些,是想感动我,还是想在我临死前安慰我?” 他说完又猛咳几声,宫无岁不由皱起眉。 “如果你觉得我是那些……三言两语就能说动,三瓜两枣就能打动的傻子……就太天真了。” “我将她的头颅封存,就是为了让她亲眼看着,看着我如何用天命笏重振天命教,如何用她教给我的枪法杀人,如何用她创造的术法炼制傀尸……这些都是我犯下的杀孽,也是她一手造就!” “如果死了就能一了百了,那我只能告诉她没门……没门!” 他疯魔似地狂笑起来,气息却越来越弱,宫无岁看着他,却觉此人已然走火入魔,无可救药。 等笑够了,慕慈心又吐出一口血,他抬头紧盯着宫无岁。 “我是对不住你……当年神花府文会宴,你和你兄长真心相待,我多年不曾忘却……”到了这种时候,他才难得剖白一次,“可是稚君……慕慈心生来轻恩重利,你既挡了我的路,即便我不想杀你,也必须杀你……没办法,一切早已注定。” 他笑得真诚,说出来的话却半点不知悔改。 “慕慈心天生怙恶不悛。” 第113章 宫无岁静静与他对视片刻, 道:“你对不住的何止我一人。” “反正事到如今,我已经不能回头……也不想回头,”慕慈心冷笑一声, 又将喻求瑕的头颅慢慢面对自己, 低语起来, “师尊……我刚才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而那颗头颅注定不会回答他什么。 “我不会回头,也绝不悔改!” 他话音才落,那颗刺目的头颅忽然“砰”地一声燃起火光, 一瞬间连着慕慈心都被点燃。 “小心,”沈奉君下意识护住宫无岁,带着他后退几步, 担心此人垂死挣扎。 谁知慕慈心却没有反扑的意图,只是呆呆抱着怀里的头颅,好一会儿才怒道:“好啊……连你也要和我同归于尽, 来啊……来啊!难道我慕慈心还会怕你吗?” “喻求瑕, 我要你烈火焚身, 死无全尸……永世不得超生!”他怒声诅咒完, 身体却已然到了极限, 狼狈地扑倒在二人面前, 在烈火焚身的剧痛中不停翻滚起来, 熊熊燃烧的头颅滚落在他手边,竟是一副地狱惨像。 他匍匐着, 渐渐不动了。 啪嗒, 一股凉意直直坠在额间, 宫无岁忍不住抬起头,诧异道:“下雨了?” 沈奉君伸手接住坠落的雨滴,也有些意外:“仙陵的冬天很少下雨。” 他话音才落, 倾盆大雨倏然落下,顷刻就将慕慈心和那些黑衣人的尸首浇透,地面很快就聚起一道道血河,流向山谷更深处。 等大雨落尽,冬天结束,新的一年开始,草木繁盛,很快就不会有人知道这里曾有无数性命葬身。 沈奉君给柳恨剑传了讯,等他派弟子过来清理山谷,刚做完这些,一道人影忽然从在雨幕中慢慢起身。 他眉眼稠丽,眼波流转,一身粉衣湿透,手中却还是万年不变握着折扇。 宫无岁这才想起这个存在感极低的人来:“楚自怜?你没受伤?” 楚自怜微微一笑:“医者手无缚鸡之力,遇上恶斗,只能假死以保性命……” 他说完,又垂目看了一眼慕慈心的尸首:“稚君,我已助你们杀死罪魁祸首,如今该是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宫无岁皱起眉:“现在?” 沈奉君却道:“什么承诺?” 楚自怜丝毫不隐瞒:“稚君当年承诺过,待一切事了,就将恶骨奉与在下。” 他话才说完,沈奉君脸色就一变:“不可。”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两位都是修真界鼎鼎大名的人物,又怎能忍心欺骗我这柔弱医者,”楚自怜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慕慈心尸首身边,不顾尸身上惨烈斑驳的痕迹,细细查看起来。 慕慈心被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大雨之中,宫无岁上前一步,却见他嘴巴翕动起来:“楚……楚自怜?” “嗯?还活着?”楚自怜饶有兴致地垂下眼,然而慕慈心已经睁不开眼,只能弱声道:“是你……原来是你……” 他像是终于认清了什么,只是自嘲地笑着,嘴里不停地重复着“原来是你”。 宫无岁一愣,却见楚自怜丝毫不见心虚,只将慕慈心的尸身翻过来,说话时仍然带着轻浮笑意,却又添了一丝狠意:“是我又怎样?” 他话说完,袖中划过一道冷光,锋利的短刀扎进慕慈心的脊背,鲜血溅上他漂亮的面庞,他冷笑一声,微微旋刀,很快手中就多了两片形状诡异,仍然带血的骨头。 “能为舍弟做药引,也算你死后功德一件。” 慕慈心已然彻底失去声音,宫无岁呆呆看着眼前一幕发生,脑袋却“嗡”地一声炸开,他难以置信道:“是你?” “是我,”楚自怜将那两片恶骨珍而重之地放进衣袖,又道,“稚君之前承诺过在下的,现在不会后悔吧?” 宫无岁道:“可他怎么会是……” 慕慈心怎么会是恶骨? 楚自怜显然已经预料到他的反应,耐心解释道:“稚君,当年你在护生寺自刎后,天雷降殿为你鸣冤,后来我把窍心换进你体内后为你重塑肉身和经脉,才发现你身上的恶骨已经被化去。” “你肉身既死,新的恶骨就会现世。”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宫无岁复生之后就再也感受不到恶骨的存在…… “可你是怎么知道这些?又怎么断定慕慈心是新的恶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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